一點心雨:上一集中已經說明,唐凱的毛遂自薦,不全是爲了炫耀自己的長項,也是爲了躲避是非,可謂思慮周全。只是自己所炫耀的口才優勢恰好也是自己的當事人於師爺的長處,因此無意間得罪了師爺。生活中,急於表現的結果往往是浮躁和淺薄,在鮮花和掌聲的包圍中,即便有一點深刻的東西也會漸漸流俗。
第130問:有木有人佩服着秀秀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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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張協、王府師爺於百之和駙馬唐凱三個人各懷心事,朝着縣衙而去。而遠處岔路口拐角處,一個頭戴斗笠的人影閃過,此人正是李皓軒。
皓軒見張協一行人走遠,便轉身回到了上次藏身的酒館。文秀、劉飛一身便裝正在酒館中等待着消息。昨晚,秀秀等人仍用留宿妓院的辦法擺脫了王府家丁的監視,一早便來到了酒館。
一見李皓軒回來,秀秀第一個衝了上去,忽閃着一雙美眸,急切地問道:“怎麼樣?於百之他們上當了沒有?”
劉飛也眨着小眼睛,關切地注視着李皓軒,二人集中的目光倒讓皓軒羞得滿臉通紅,低頭羞澀地答道:“嗯,張協已經帶着於百之回縣衙去了,駙馬唐凱也隨行。”
得到了皓軒肯定的答覆,文秀雙眉一展,美眸笑如彎月,雙掌一擊,一句:“太好了!”爽快地脫口而出。
師爺劉飛亦是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略感踏實了些,點頭言道:“沒想到唐將軍也同行離開了,真是一舉兩得了。”
文秀一聽到“唐凱”兩個字,仍有些心中一動,小嘴一撇,不屑地小聲嘟囔着:“哼。他一見別人打官司,心裡不定多高興呢,可算是找到用武之地了,這樣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劉飛一聽這話,心中頓時生疑,早在初遇秀秀的時候,她曾經否認結識唐將軍,可是聽如今這話裡之意,卻又像是十分了解他的底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劉飛又回想起了秀秀在王府初遇唐凱時候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猜疑,只是這個猜疑讓劉飛心頭一顫。
不過劉飛很清楚,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抓住時機、放糧救災。而其他的事情都要暫時放一放了。因此,他強迫自己停止了一切無關猜想,手中摺扇猛然一收,就彷彿是在刻意收回自己的心思一般,輕擡着眼皮。偷偷望着秀秀,口中言道:“秀秀,事不宜遲,咱們即刻趕往南郊要緊。”
“’s go!”文秀眉飛色舞地將這句英文脫口而出,一手在劉飛的眼前一晃。“啪”的打了一個響指。
劉飛嚇得渾身一抖,口中驚歎着:“什麼?有死狗?”說着還在抵着頭四下裡查看着,那副認真的模樣。連李皓軒都信以爲真地跟着觀察起來酒館。
“噗嗤!”文秀實在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雙頰頓時粉紅若初開的桃花,她無奈地搖搖頭,“嚯”地一轉身。再不搭理劉飛和李皓軒,只一個人徑直走出了酒館。劉飛和李皓軒趕緊追了上去。那疑惑不解的劉飛還追在文秀的屁股後面,邊走邊好奇地問着:“你剛纔說的什麼……有死狗?什麼意思……”
秀秀不耐煩地一揮手,斜着眼睛瞟着劉飛,心中暗笑不止,口中卻要不懂聲色地說道:“哎呀,那是英文‘let’s go’,什麼有死狗呀。”
劉飛一邊認真地點着頭,一邊饒有興致地繼續問道:“哦哦,那又是何意呢?”
文秀偷瞟着劉飛一邊急急地快走、一邊還要顧着提問,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一揚,又“咯咯”地笑了兩聲,故意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微微側頭望着劉飛,假裝氣惱地言道:“哎呀,回頭我再告訴你!正事要緊!”
劉飛見秀秀不肯相告,本是心中鬱悶,但正好看見秀秀側目相望,一雙美眸熠熠流轉,如碧波潭水泛起微微波瀾;額頭鬢角,幾縷垂下的秀髮隨風而動,宛若長長的柳枝在微風中輕舞,襯托着一張精緻的臉龐更加撩人心魄;晨光之下,粉面迷人,朱脣豔紅,只是那抿住的朱脣間,透出無比的自信,而那翹起的嘴角上又帶着幾分俏皮,甚是可愛,彷彿在輕輕撥動着劉飛的心絃。劉飛頓時有些忘情,沉浸在此情此景當中無法自拔,連腳下的步伐都在不覺中緩慢了起來。
就在劉飛心馳神往的一瞬間,文秀已經超越到了劉飛身前幾米遠的地方。那精緻的臉龐在劉飛的面前如風般劃過,而劉飛卻又戀戀不捨對望着秀秀的背影,情不自禁。
文秀回身朝着發呆出神中的劉飛揮舞着手臂,口中喊道:“阿飛,你快點啊!”
“哦!”劉飛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趕緊又加快了步伐追趕文秀。此刻他已經是羞得滿臉通紅,不得不強迫自己低垂下眼簾,只看腳下的路,再不敢多看這丫頭一眼。
不一會兒的工夫,文秀三人已經來到了南郊糧倉附近的一個樹林中,而羅鎮虎帶着一大幫人就焦急地等在這裡。
見文秀他們一出現,羅鎮虎興奮得一拍大腿,趕忙迎了上去,抱拳拱手,口中尊敬地稱呼着“大人”。而羅鎮虎身後跟上一人,也正準備着跪地向文秀行禮。
文秀急忙伸手將此人攙起,笑盈盈地言道:“吳大哥別來無恙吧?”
原來跟隨在羅鎮虎身後的正是莊稼漢吳黑巖。他是羅鎮虎和李皓軒耗費了不少精力才找到的。通過上次糧倉前鬧事,劉飛便已經看出,這位吳黑巖在當地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因此要羅鎮虎兄弟二人務必找到他。
吳黑巖輕嘆一聲,憨直地言道:“哎,勉強保住性命罷了。”
文秀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今日再見這位吳黑巖,果然又比幾日前更顯清瘦,雙頰緊緊縮了進去,黑黑的眼圈之下,高聳着突起的顴骨。文秀不禁心中一酸,暗想,若是自己早早便放糧成功,想來這位壯漢何至於如此虛弱。
而身旁的劉飛側目發現了秀秀如水的眸子中透出的那點傷懷,心中亦有同感,不忍上前打擾,於是他對吳黑巖說道:“時間緊迫,繁文縟節省去也罷。吳兄弟,你今日帶了多少人來?”
吳黑巖回頭望了望,謹慎地答道:“現在時間尚早,還有些朋友沒有趕來,目前這樹林裡也就二、三百人。”
劉飛一聽倒是眉梢掠過一絲喜色,點頭言道:“嗯,也算是不少了,真是辛苦吳兄弟了。”
吳黑巖聽了,這才釋然一笑,雙手一擺,言道:“師爺言重了,這不算啥,比起文大人不懼奸臣,敢於開倉放糧,拯救洛陽千萬災民,黑巖這點辛苦不值一提。”
文秀低垂下眼簾淡然一笑,隨後收起全部笑意,劍眉一立,眼神頓時變得銳利如劍,毅然言道:“好兄弟,文某感激不盡!成敗在此一舉了,我先去換上官袍。”說完,從羅鎮虎手中取來衣帽,到樹林的角落裡更衣去了。
劉飛則趁着這個功夫趕緊細細地叮囑着黑巖:“一會兒麻煩吳兄弟帶着這些人……”
吳黑巖聽得格外認真,頻頻點頭,字字句句都牢牢記住。
待到文秀換好官袍,從角落中走出,衆人回頭一望,樹下,那個身着緋紅官袍、頭戴官帽的秀秀昂頭挺胸,英氣逼人。
官帽之下,秀眉如劍,直入雲霄,氣勢如虹;在如此劍眉的襯托下,一雙美眸,靈動流轉,眼神剛毅堅定,顧盼間,竟略有些盛氣凌人之勢;而美眸之下,鼻直口正,嘴角微揚,卻非笑意,而是掛着無限的傲氣;舉手投足間,瀟灑大氣,更顯官威十足,威風八面。劉飛等人無不驚歎:好一個世間絕無僅有的女巡按!
就在劉飛還在讚歎之時,文秀已闊步來到他身前,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捲翹的睫毛上下翻動了兩下,口中急切地言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行動吧!”
“好!”劉飛收回目光,鄭重地點點頭,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轉身又對吳黑巖道:“吳兄弟,就照在下剛纔所言行動即可。”
吳黑巖重重地點點頭,表情異常嚴肅,他回頭朝着樹林的衆人一揮手,高聲言道:“鄉親們,拿好手裡的傢伙,咱們這就準備幫助巡按大人放糧了!”
“好!”衆人齊聲振臂歡呼。
這幾百人都是吳黑巖昨日臨時召集來的莊稼漢,大家一聽說是要幫助巡按放糧、對付潞安王,皆二話不說,一大早便拎上鋤頭、鎬頭來樹林裡集合了。
文秀環顧着黑壓壓滿樹林的鄉親,他們個個瘦骨嶙峋、精神不佳,但衆人那如飢似渴的眼神和緊握農具的雙手仍透出一股勢不可擋的恢弘氣勢。秀秀不禁心潮澎湃,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上前一步,向着大家一抱拳,深情地言道:“我文必正感謝衆位鄉親鼎力相助,這次定要讓那老王爺開倉放糧,否則我文必正情願辭官請罪!”
文秀雖是說得義正詞嚴,但劉飛聽了卻在心頭掠過一絲感慨,暗道,你這樣一個假巡按,若將來真能平安辭官歸田便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願爲大人赴湯蹈火!”吳黑巖單膝點地,埋頭抱拳,以表忠心。
在他的帶動下,衆莊稼漢們也都跪地一口同聲地附和着:“願爲文大人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