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生活就是這樣奇怪,有很多我們自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就在念念不忘的日子裡,被漸漸遺忘;那些曾經說着永不分離的人們,如今早已天各一方。回首往事,你真的會問心無愧嗎?
第4-50問:你也常常憶起逝去的親人、知己嗎?
********
老人奇怪的神情已經讓秀秀心中一動,這一句“姑娘”更讓她一驚!
秀秀低垂下眼簾,掩飾着自己的尷尬,只警惕地偷眼觀察着四周的情形,機械地抽動嘴角,擺出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心中暗道,這老人如何都不曾瞟上我一眼便知我是個女子呢?
那老人見秀秀不作聲,便笑了笑,繼續言道:“姑娘來我們這個小村子,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秀秀臉頰微微泛起紅暈,粉豔如桃,口中喃喃地答道:“呃,沒有……老人家,您耳力可真好啊!”
老婦人眼珠不錯地盯着前方,笑呵呵地言道:“呵呵,老婆子我眼睛是瞎了,可耳朵不聾啊,一聽聲音便知姑娘不是我們村裡的人啊!”
一聽此言,秀秀立即猛地一挑眼簾,清澈如水的眼眸上下細細打量着眼前這位老人,心中暗道,原來她是位盲人,怪不得聽力如此驚人呢。
恰此時,老人手中的柺杖滑落在地,正好將原本好好放在腳邊的竹籃打翻,那籃子裡圓滾滾的小橘子順勢滾得到處都是。
老婦人聽見動靜,有些慌了,忙站了起來,不知所措地抖動着雙手,躬着腰身,卻也不知到哪裡撿拾纔好。
秀秀見狀。忙用手攙扶住老人,讓她回到原位坐好,口中言道:“老人家。您坐,我來撿。”說完,便趕緊彎腰收拾了起來。
秀秀那聲音如甘泉水一般,一直淌進了老人心中,那老婦人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一轉眼的工夫,秀秀就利索地撿起了所有的小橘子。依舊放回了籃子裡。老婦人自是頻頻道謝。而秀秀則謙虛地言道,不必謝,理當如此呢。
兩個人在村口閒聊了起來。老婦人見秀秀心地純善,便又熱情地言道:
“姑娘啊,我們這村子雖小,可村裡的人都心善啊。老婆子我從方纔姑娘的言辭間聽出了幾分閃爍,若是在我們這村子遇上了什麼麻煩,不妨說給我這個老婆子聽聽啊?”說話間,老婦人擡手自信地拍了拍胸口。
秀秀眼眸一閃。雖是抿嘴一笑,但嘴角卻又流露出些許無奈,纖纖玉指輕撫着耳邊的秀髮,柔聲答道:
“哦,多謝老奶奶,我……我只是從那邊的小池塘經過。見一派蕭條景色。心中略感淒涼罷了。”
老婦人一聽這話,微微眯起的眼睛。緩緩頷首言道:“原來如此,姑娘似與那荷花池有緣啊。”
“荷花池?那裡並不曾見半片荷葉呀?”秀秀迅速眨了眨閃亮的明眸,湊到了老婦人好奇地身邊問道。
那老婦人嘴角微動,慢慢收斂起了嘴角淡淡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點悠長的悲傷。
“那裡曾經是一個荷花池,每到夏日裡,滿池的荷花,別提多麼美麗了,村兒裡的人啊,都愛到那池邊去消暑納涼呢。”老婦人一邊回味着曾經的美好,一邊緩緩言道。
“是嗎?”秀秀轉頭望着那小池塘的方向,口中輕聲唸叨着,“可如今怎麼變得這樣荒涼了?那些荷葉也不見了呀?”
秀秀這隨意的一問,似乎讓沉浸在回憶中的老人清醒了過來。她低下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沉沉地答道:“自從那件事以後,便沒人願意來這荷花池邊了,這裡自然也就荒涼了。”
“那件事?”文秀迅速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不由自主地歪着頭追問道。
老婦人悽然一笑,將頭微微側向了秀秀,低聲言道:“這事本不該隨意和人提起的,但老婆子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又不是咱們這村子裡的人,便和你說道說道。”
秀秀興奮地坐到了老人身邊,挽住老人的胳膊,口中柔聲稱好,一雙明眸緊盯着老人,心中暗想:這該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此刻,傍晚微涼的春風輕輕拂過,帶走了白日子裡的種種躁動,只留下一點清爽。秀秀漆黑的髮絲隨着陣陣清風微微飄起,還有頭上那冰藍的絲帶,似有靈性一般躍動着,彷彿也在等待着老人那個神秘的故事。
那老婦人沉默了好一陣,這樣的寂靜更加渲染了秀秀心頭的渴望。
終於,老人緩緩將自己蒼老的手掌覆在了秀秀嬌嫩的手背上,親暱地拍了拍,隨後又輕嘆了幾聲,這才幽幽地說:“幾年前,有個姑娘在這荷花池裡尋了短見啊。”
這句話如同驚雷,讓秀秀的心中猛然一顫,精緻的面龐立刻遍佈陰雲,口中不覺驚呼了出來。
老人雖看不到秀秀驚訝的神情,但她心中如有一扇窗一般,老早便預知自己的這句話會讓眼前這姑娘震驚不已。於是她沉默了下來,靜靜地握着秀秀的手,將自己的一點溫暖與平靜傳遞給秀秀。
秀秀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着剛剛起伏的心情,漆黑的眸子一轉,湊到了老人的耳邊,關切地悄聲問道:“就是這村子裡的姑娘嗎?”
老婦人搖搖頭,言道:“不。這事……說來話長啊。”
那老人長吁短嘆了許久,才又繼續說到:“那年,有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一早上便倒在村口,正好被我們村上一個劉姓小夥子看到,便將那姑娘救回了家中,遍請名醫,爲其醫治。”
老人的故事纔剛剛開了個頭,秀秀便敏感地捕捉到了“劉姓”二字,如同第二個驚雷一般,不由得心中格外留意了起來。
“村裡人果然是個個心善的。”秀秀口裡低聲附和着,心裡卻暗道:這或許真是個不一般的故事啊。
老婦人看不到秀秀神色的微妙變化,自己遍佈皺紋的臉頰上飄過一個欣慰的笑容,接着言道:
“那姑娘幸運,撿回了一條命。小夥子聽說這姑娘在這世上已無親人,便將她留在了村裡,暫且安排她住在了自家後院的閒房裡。”
老人的故事娓娓道來,秀秀靜靜地聽着,只是心中不免跳出這樣的疑問:那劉姓小夥子不會就是阿飛吧?
“這小夥子家中可還有親人?”秀秀尋了個空子,機敏地插話問道。
“有啊。”老人點頭答道,“這小夥子還有一個弟弟呢,家中就是他們兄弟二人相依爲命的。”
秀秀劍眉舒展,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原來是阿飛的哥哥救回了這位美人。
可她轉念一想:不對,若不是這被救的女子與阿飛之間有什麼糾葛牽絆,阿飛也不會在荷花池邊如此黯然神傷呢。秀秀的心頭頓時籠上了一層淡淡的不安。
“這姑娘一定很感激這位哥哥的救命之恩吧?”秀秀朱脣輕動,試探着小聲問道。
老婦人點點頭,答道:“那是自然。幸好有了這位姑娘,劉家兩兄弟也送算有了忽然細心的人照顧,原來兩個大男人那邋遢的日子也過得安穩多了,還變得有說有笑了呢……”
秀秀心中又是一動,她不難想象,一個美麗女子爲這兩個貧民兄弟帶來的種種溫馨與歡樂。平凡的日子,會因爲這個美麗女子的到來而變得燦爛起來。
“那姑娘一定很漂亮吧?兩兄弟一定都很喜歡她……”秀秀低垂下眼簾,嘴角只微微一顫,壓住心中的波動,裝作鎮定的樣子低聲詢問着。只是這樣的詢問,讓她話未說完,那聲音便像是淹沒入海一般。
老人嘴角掠過一絲笑意,隨即又立刻收斂住了,口中言道:“兄弟二人中,哥哥習武,經常到森林裡打來些野味給姑娘滋補身子,對那姑娘極爲照顧,只是……”
老婦人話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蒼老的臉頰上漸漸襲來濃濃的憂傷。
秀秀偷眼觀察着老人的表情,漆黑的眸子一轉,順着老人的話略加推測,便輕易地預測出了老人的那下半句話。
她不禁撅着小嘴,不情願地言道:“只是,那姑娘心裡不喜歡這位哥哥,只喜歡他弟弟,對嗎?”
聽到秀秀如此猜測,老人深深嘆了口氣,一邊輕撫着秀秀的手,心中暗自讚許她的聰慧,一邊頷首道:“不錯。”
得到了老人肯定的答覆,秀秀心中更是一片悵然,她情願老人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文秀劍眉微皺,失落地顫聲言道:“那姑娘感激哥哥的救命之恩,明知哥哥愛慕自己,可她自己心有所屬,又不忍心拒絕恩人的一番美意,左右爲難,最終選擇了自盡……”
秀秀沉醉於自己編織的這個悽美的故事中無法自拔,眯起眼眸,轉頭遙望着荷花池的方向,眼前彷彿出現一個絕美女子傷心過度、於荷花池邊結束自己生命時的景象。
就在這時候,老婦人斬釘截鐵地言道:“事情並非如此啊。”
一句話,讓秀秀頓時醒悟了過來,她心情一轉,濃密的睫毛立刻挑起,急切地問道:“哦?那……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秀秀期盼着最後的真相。
老人搖着頭長嘆了一聲,惋惜地言道:“唉,造化弄人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