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危急關頭還在玩懸乎、兒戲一般,能不被人笑話嗎?其實安排文秀一刀泯恩仇這個情節之時,心雨也在心裡不知道笑了多少回:幼稚的舉動和想法啊!反正放倒現代社會中,絕對是幼稚的,但那不是在古代嗎?那不是郡主嗎?心雨很想試驗一把。衆位別笑啊,設身處地想一想嘛,應該還是有一定道理和可行性的吧?也米有嗎?那心雨掉着眼淚面壁去了。
第108問:大家有木有喜歡天香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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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眼見郡主的目光不離自己那張“遺書”,而不知不覺中,拿刀的手已虛虛地空架在了肩頭,完全失去了發招的架勢。她趁機趕緊回到郡主身前,整理一下衣襟,清了清喉嚨,又煞有介事地言道:“郡主,你可只有這一刀的機會啊。若是一刀正中在下的胸口,那在下可就小命不保了。郡主,你可要想清楚,你這一到下去,便真能了卻你心頭之恨?你這一刀下去,可有何好處?難不成那個田青能死而復生,逍遙法外?他盜取國寶換來的金銀你們就能安然享用一輩子了?”
這幾句話一出,如醍醐灌頂,天香的眉心一動,心中更是波瀾起伏:真真是玩笑了,人死豈能復生?不義之財豈能安心享受?
她捲翹着的睫毛緩緩垂下,烏黑如漆的眼珠不住地在眼眶中轉動,。雖說天香貴爲郡主,卻從不炫耀郡主之威;雖說潞安王飛揚跋扈,但天香卻從來是非分明、通情達理。這些都源自善良寬厚的母親從小對天香的諄諄教誨,天香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而對面的文秀正留意觀察着郡主這些細微變化,只見那郡主一雙眸子愈發的閃爍不定了,握刀的雙手也抖索得愈發厲害了。甚至剛剛略有前傾的身子都微微有些後退了,便知自己的話有了效果。她這才揹着手,挺胸擡頭,一臉平和地坦然言道:“郡主,可以開始了,砍吧!”而腳下卻微微調整着位置,開立站好,準備着隨機應變。
此刻,屋外衆人都緊張到了極點,連半點武功不會的劉飛都攥緊了拳頭。彷彿就要上擂臺比武一般。窗外的李皓軒更是已將手中的飛鏢瞄準了郡主的手臂,另一隻手早已扶在了窗邊,就等飛鏢出手便躍身跳進屋去。
此時。木屋裡竟是安靜得出奇,連“喳喳“的鳥鳴聲都聽不到了,只是這樣一種安靜總讓人覺得可怕,靜得時間越長越是煎熬難耐。
此刻,已是夕陽西沉。遠處高山上,半輪紅日如同少女羞澀甜美的微笑。層雲盡被染紅,深深淺淺,宛如潑墨山水。柔和的霞光映滿了山林,倒顯得綠草更翠、山花更豔,連林間的泉水都像是披上了嫁衣的新娘一般:面色紅潤、難掩興奮。幾縷調皮的陽光透過窗子投射進了木屋。似乎給整個屋子裡的物件兒都染上了一絲桔色。只是屋中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與這溫馨的景緻極不協調。
“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木門外。劉飛的心也隨之一沉,簡直如墜深淵一般。而羅鎮虎亦是如此,這就擡掌準備破門而入了。他二人不知屋中的情況,自是心中焦急,只得轉頭望着埋伏在窗前的李皓軒。而李皓軒卻一臉平靜。只放下了那準備投擲飛鏢的手臂,另一手手掌向下。頻頻下壓,示意劉飛他們穩住莫慌。
劉飛見李皓軒那手勢,便知屋中定是無大變故的,只得耐心等在門外。旁邊的羅鎮虎也長出了一口氣,藉機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屋中,那鋒利雪亮的砍刀已乖乖地躺在文秀的腳邊,而天香郡主雙手掩面,轉身後退到牀邊角落,失聲痛哭。而文秀平安無事,正一手輕拂在胸口,另一手擦拭着自己額頭鬢角的絲絲汗漬。不管怎麼說,這招都是劍走偏鋒,連文秀心裡都有些緊張呢。
原來方纔,郡主眼前的這位文必正坦然受死,反倒讓她的一顆心彷彿被整個翻了過來,她不禁捫心自問:我這是怎麼了?果真要用刀劍去消除仇恨嗎?母親曾和自己說過,那刀劍只能帶來新的仇恨,卻不能徹底了卻仇恨。自己原先不是還用這句話來安撫晗冰的嗎?怎麼如今自己卻都忘記了呢?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是刀嗎?是那把能置人於死地的刀嗎?我要做什麼?要用這把刀來殺人嗎?不不不!自己決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天香慢慢恢復了思考的能力,但卻覺得腦子的思緒是一團混亂,思路竟還沒有剛纔清晰了。而舉刀良久,天香的手臂早已痠麻不堪,身心的疲憊讓她漸漸覺得自己已經不能駕馭這樣的兇器了,索性甩手扔掉了砍刀,掩面而泣。
文秀見狀,一顆心也終於踏實了下來。她輕輕彎腰拾起了砍刀,躡手躡腳地默默走出了木屋,只將一片安靜留給了郡主。
天香哭泣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止住,而一場痛哭讓她反覺暢快,彷彿是發泄出許多壓抑已久的委屈與憋悶。待她稍稍調整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頭觀瞧,屋中卻已沒有了文必正的身影,天香不禁心中略生一絲感激。美貌女子自是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狼狽失態的樣子。
她無意間又看到了桌上那封遺書,對,文大人還有遺書留給自己呢,那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麼呢?天香好奇地過去展開來一看,卻見這哪裡是什麼遺書,而分明是一副藥方。天香的心不禁一動,又想起了自己方纔喝下的那碗湯藥,暗自踹則着,難道這是……
這時候,門又開了,文必正和師爺劉飛再次回到了天香的面前。天香將那藥方託於手中,聲音輕柔地問道:“請問文大人,這藥方是?”
文秀淡然一笑,抱拳拱手,恭敬地言道:“郡主,這是一副安胎的藥方,是段神醫特意爲郡主所開。郡主回去之後砂鍋熬上半個時辰。每日服用兩次即可。連續七服藥下去,腹中胎兒自可安然無恙,只是那有毒的湯羹務必不能再食用了。”
一聽此言,天香竟又控制不住地淚如泉涌,心中充滿着對這位巡按大人的無限欽佩與感激: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文大人在自己持刀相對之前便已將藥方相贈了,那麼自己若是萬一昏了頭,一刀砍傷了他,恐怕便要悔恨終生了。
天香將那藥方緊貼在胸口之上,只覺心中愧疚。良久才擡起頭來,雙手飄於腰間,深深一禮。口中連連稱謝。文秀趕忙躬身言道:“郡主言重了。”
劉飛見郡主臉色蒼白,想來已有些虛弱,便請她先到桌前坐下。而文秀早已看出郡主心結已解,眼珠一轉,故意湊到郡主身邊。一臉尷尬,眉眼憂愁地問道:“郡主啊,您這大刀是揮下去了,只是沒有砍在下官的身上呀?如此一來您心中那點怨恨如何算是了斷呀?下官愚鈍,還請郡主明示。”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拱手作揖。
劉飛一聽這話。氣得險些笑出聲來,趕緊一展手中摺扇,將那半圓的扇面遮在了口邊。故意乾咳了兩聲,權作提醒。文秀自然是知道劉飛的用意,卻是美眸流轉,理也不理劉飛一下,只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着這位大師爺。心中暗笑他的謹小慎微。
天香郡主一見文必正在人前依然對自己恭敬有加,心中蔚然。收拾情緒,整理思緒,眼簾低垂,沉思片刻,緩緩答道:“恨由心生,滅亦由心,豈是刀劍可爲?要怪,也只能怪阿青貪心不足,犯下死罪,又豈可怪到大人頭上?即便不是大人將阿青問斬,想來也會有其他忠臣參奏阿青,最終也是國法難逃。”
郡主這幾句話一出,文秀和劉飛不禁都暗挑大指。劉飛算是鬆了一口氣,總算秀秀的故意挑釁沒有再次惹來麻煩,反而讓郡主吐露心聲,他釋然地輕搖摺扇,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絲欣慰之笑。
文秀亦沒想到郡主會有如此言辭,抿着嘴,雙掌一擊,讚道:“郡主果真是深明大義、見解不凡!下官佩服。”
天香聽了,微微頷首,嘴角稍動,終於露出了一個略帶羞澀的淺笑。
劉飛在一旁見郡主果然與文必正盡釋前嫌,心中也是十分感謝文秀,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小心翼翼地言道:“郡主,天色已晚,我們大人不便久留,要先回驛館去了。大人會派侍衛好生保護着郡主,玉舒大師也會在此相陪,只是要委屈郡主在這荒野木屋中將就一晚。明日清晨,自有侍衛送郡主回城。”劉飛邊說着邊說偷眼瞟着郡主的神情變化,生怕這位平日裡奢華慣了的潞安王郡主會挑剔木屋居住的簡陋。
而天香聽了,則是一臉的輕鬆,環視了一下木屋,又眼望着窗外美麗迷人的晚霞山景,雙眸中微微流露出點點貪婪,顯然是心情頗爲愉悅。她輕輕舒展了一下渾身的筋骨,嬌聲言道:“無妨,我也難得在這青山綠間享受一晚的清靜。”
見郡主隨遇而安,竟不嫌棄木屋簡陋,劉飛這才放心,與文秀相視一笑。而文秀抱拳言道:“真是難爲郡主了。”
天香微微了搖了搖頭,但隨即臉上又顯出了一絲憂鬱,雙眸閃爍,臉頰通紅,緊咬了一下朱脣,才小聲說道:“只是……只是,天香孕期一事……”她越說聲音越是弱小,最終話未說完,已是羞得難以啓齒了。
文秀大方地一揮手,一雙美眸流轉間盡是真摯,毫不猶豫地言道:“哦,此事郡主放心,下官等定會守口如瓶,以謝郡主不殺之恩!”這最後一句話上,文秀又忍不住調侃了一把。
天香一聽此言,又是心中羞慚,但文秀的詼諧又讓她忍不住會心一笑,再次感激地飄身施禮相謝。
隨後,文秀和劉飛離開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