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人們驚詫於許多貪官們的天文貪污數字,其實在達到了某種程度之後,錢財對她們而言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了,但是他們習慣於辦事收錢或者已經身不由己了。這便是一種犯罪慣性,儘管知道其中的危害,卻已經不能收手。因此,這種事情最好不要抱着“僅此一次”、“下不爲例”的心態。因爲一旦沾染,便會像染上毒品一樣,欲罷不能。待到驚醒之時,早已爲時過晚。
第3-126問:人心都是向下長的,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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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倫拜謝之後卻不肯就此離開,而是湊到了何大川的耳邊,小聲試探道:“何大人,文巡按如此調遣咱們知府官兵,卻又是縷縷失敗,一無所獲,大人,難道您就任由他這樣差遣您的手下不成?”
何大川轉頭狠狠白了馮倫一眼,撇着嘴角答道:“不用管他,巡按大人要人手,咱們就儘管滿足他。”
馮倫見自己的話並未起到作用,於是一臉苦相地繼續言道:“哎呀,小人這是在替咱們大人叫屈啊!他文必正雖爲巡按,可這麼做卻是不把大人您放在眼裡啊。”
何大川一聽,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馮倫,瞪圓了小眼睛,厲聲喝道:“你個狗奴才,你知道什麼?他文必正這是在替咱們辦事,咱們自當傾囊相助纔是。”
馮倫見自家大人發怒了,忙膝蓋一軟,跪倒在地,磕頭謝罪,但嘴上仍不肯善罷甘休,小聲嘟囔道:“可他屢次動用咱們府衙官兵,卻並未擒獲那淫賊。這豈不是徒勞無功嗎?”
何大川見馮倫仍不服氣,不禁氣惱萬分,探身用自己肥厚的手掌在馮倫頭上重重一拍,罵道:“蠢材,真真是個蠢材啊!那‘淫猴’你不是也一樣用盡了渾身解數、卻依舊不能擒獲嗎?如今,擒不住那淫賊,就是皇上怪罪下來,也有他文必正替咱們背這個黑鍋,你就燒高香去吧!用用咱們幾個官兵又算什麼?”
地上跪着的馮倫揉着腦袋,這才恍然大悟。忙磕頭讚道:“哎呀,還是大人思慮長遠啊!小人蠢笨,遠不及大人十分之一啊。”
聽着馮倫的諂媚之詞。何大川的火消了大半,他腆着大肚子,洋洋得意地言道:“你啊,別總這麼小家子氣,凡事要識大體、顧大局。懂嗎?若是那文必正用咱們府上的官兵當真擒住了那淫賊,豈會沒有咱們廬州知府的功勞?”
馮倫仰起頭,豎起大拇指讚道:“大人實在是見識過人啊!”
何大川一邊享受着手下人的讚譽,一邊用手輕撫着大肚子,心中暗道:文必正啊文必正,我如今已經將你拉入了局中。如何破解,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若破得了此局,那便皆大歡喜;可若連你這八府巡按都不能破解此局。那朝廷自然也不能怪罪我這個小小知府了!
馮倫轉身才一出正廳,一位身材頎長的小姑娘悄悄溜進了屋子。她一身淡綠長裙,披肩的長髮挑出幾縷,精心編結成了麻花小辮,辮稍上繫着碧綠的錦緞絲帶。隨着姑娘腳步輕移。那數條小辮子左右躍動,倒像是平靜湖水中泛起了層層漣漪。又像是躲在密林之中的小精靈,動靜之間,美不勝收。
此時,何大川早已坐回到桌前,倚在桌上正準備小憩片刻。屋中甚爲安靜,那姑娘躡手躡腳地踱至何大川身後,淡青的柳葉彎眉一抖,碧波一般的丹鳳眼一眯,輕擡玉碗,露出了皓白如雪的肌膚。
她手中捏着一根長長的枯草,小心翼翼地來到何大川的身邊,豔紅的朱脣一抿,將手中焦黃的枯草遞到了何大川的鼻翼之下,微微挑逗。
那姑娘本以爲此舉可以讓何大川驚醒之後再急急地打上一個大大的噴嚏,卻不想,自己手捻枯草晃動了多時,何大川卻並無絲毫的反應,她不禁心中訝異。
就在她疑惑地轉動着漆黑的眸子,不解其中緣由之時,那何大川早已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偷偷瞟着這個小丫頭的一舉一動。見她正滿腹狐疑,撅起的嘴角上掛着一絲不甘,何大川突然從椅子跳了起來,一把鉗住了那姑娘如玉的手腕,口中笑道:“哈哈,可算是讓我住到了!”
那姑娘羞憤不已,跺着腳掙扎開來,丟掉了手中的枯草,背過身去,氣呼呼地言道:“不玩了,不玩了,爹爹戲弄女兒。”
原來,這悄悄進來的美麗姑娘便是何大川的獨女何雪盈。見女兒生氣了,何大川忙湊了過去,用手輕輕拍了拍女兒圓潤的肩頭,和藹地勸解道:“好女兒,不生氣,不生氣啊,爹爹怎麼會戲弄自己的女兒呢?來來來,爹爹幫你撿回來。”說着,他趕忙俯身拾起了那根枯草,假裝畢恭畢敬地送還到了何雪盈的面前。
雪盈嘴角一抿,轉怒爲喜,迅速地奪回了枯草,徑自在手中玩弄着,低頭不語。
見女兒露出了笑容,何大川這纔開懷大笑,展臂親暱地攬着自己的女兒,父母二人說笑了起來。
“晚上定要罰爹爹幾大杯酒方纔解氣!”雪盈嬌嫩的撒嬌聲迴響在正廳之中……
何大川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因此對自小雪盈百般疼愛,嬌寵不已,這天晚上,自然是被自己女兒灌了一個酩酊大醉。在外人面前,他是個嚴厲的地方官;但在自己的女兒面前,他卻是個慈父。
廬州知府中,這位父親想方設法地討好着自己的女兒,家庭和睦、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而城外的段家莊之中,這段家的婆媳、母子之間,卻總瀰漫着一股不和諧的怪異味道。
晚飯之後,段晟睿和哥哥段天廣、弟弟段逍遙一起到母親房中說話,自己的院子裡就剩下小妾和子女,倒是顯得格外冷清。
井氏的房中,段擎宇正歪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母親爲他剝出來的桔子。在轉頭朝着後面狠狠吐出桔子核之後,他這才微微擡頭,漫不經心地瞟着井氏,問道:“娘啊,你這計策能行嗎?”
井氏將一個顏色豔美的桔子託在掌心,十根纖纖玉指只擺弄了幾下,便將那桔披完整地剝了下來。她又將那桔子掰開一瓣,笑盈盈地送入了兒子的口中,這才幽幽地答道:
“擎宇啊,你就放心吧。那位文必正爲人剛直不阿,又好管閒事,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說到這裡。井氏眼眸望着窗外,面露兇光,厲聲言道:“這一次,絕對要讓那老太婆吃不了兜着走!”
段擎宇冷笑了幾聲,翹起了二郎腿。一邊晃悠着腳尖,一邊不冷不熱地問道:“那這個文必正如何這麼久了都沒個動靜?我看他眼裡只有那個什麼‘淫猴’的案子,根本沒把孃的事放在心上!”
井氏眉眼一眯,鎮定地笑道:“呵呵,要想調查清楚這驚天大案,也是需要時間的嘛。擎宇啊,莫要太過心急啊,你沒發現嗎?自從那天我告密之後。文必正身邊便少了一名侍衛,我猜想,這侍衛一定是他派出去查探此事了。”
段擎宇一聽此言,收起了二郎腿,挺直的身子。推開了母親再次送到口邊的桔子,思忖了一下。才恍然言道:“哦,對對對,我記得那個人是叫做羅鎮虎的……”他小眼珠一轉悠,又轉頭望着自己的母親,讚道:“哈哈,還是母親料事如神啊。”
聽着兒子的誇讚,井氏心中甚爲得意,她嘴角一撇,露出了一個傲慢的微笑,又信心滿滿地緩緩言道:“擎宇啊,你瞧着吧,待到那羅鎮虎回來之時,便是那老太婆的死期!”
而此言一出,段擎宇先是仰面大笑,可隨機笑聲又戛然而止,一絲憂慮爬上了他的眉間:“娘,可是,你怎知到那時,文必正定會饒過我們母子?”
井氏眼眉一挑,雙手輕拍着兒子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好了,進宮盜寶的是那老太婆和你大伯他們,與咱們母子何干?咱們揭發盜寶神偷,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呢!說不定還有獎賞呢!”
“那可太好了!”段擎宇心中大悅,已經開始憧憬着那些即將到手的獎賞了。
而此時的井氏長舒了一口氣,眼望着窗外,心中暗道:老祖宗,既然你不肯把那寶貝傳給我兒子,那可就別怪我們母子不客氣了!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井氏母子惦記着羅鎮虎,其實只是盼着他快一點帶回來自己需要的消息,好讓文必正儘快審理盜寶一案。
而文秀等人這些日子也在惦記着羅鎮虎,但他們惦念着的是這位好兄弟的辛勞,而對於他帶回什麼樣的結果,卻並不十分關心。
只是劉飛在掛念羅鎮虎的同時,心中還牽掛着自己的哥哥劉翱,他們兄弟也是許久未曾謀面了。而一想到哥哥劉翱,劉飛的腦海裡卻總是不得不浮現出另外一個女子的身影。
這位女子如仙女一般立於荷塘畔的情景讓劉飛至今難忘,只不過,對於她,劉飛的心中更多的是憐憫和愧疚。也正是因爲這個女子的一份癡情,才讓劉飛和劉翱兄弟間漸生嫌隙,以至於兩兄弟這五、六年來不願再次相見。
這次的事情,哥哥能幫我嗎?劉飛不禁在心中自問,他擔心哥哥還因爲當年的往事而對他這個弟弟的請求置之不理。
不過劉飛在羅鎮虎離開之時,已經叮囑過了,一定要說明,此事事關重大,乃是金科狀元、八府巡按文必正親自相托。他想,哥哥爲人耿直,打着文必正文巡按的旗號,想必能讓哥哥出手相助。
劉飛知道,此等驚天大案,除非哥哥肯幫忙探尋當年內情,否則他人避之唯恐不及呢,誰也不會接下這樣一個燙手山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