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意微濃。
司徒透站在忽明忽暗的霓虹燈下,擡頭仰望着面前華麗到頗有距離感的大門,“夜港”兩個大字透出別樣的紙醉金迷。
金都最大的夜總會,充滿誘惑的銷金窟,實在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手裡的電話就在這時響了起來。
二十歲生日的今天,姐姐司徒靜第一次不把她當成空氣,電話裡的語氣親切溫暖:“小透,我和頌宜在夜港二樓左轉第一間的包房等你,生日快樂。”
彷彿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輕輕拂過,聽到蘇頌宜的名字,司徒透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作爲長自己兩年的學長,生於書香門第的蘇頌宜溫柔而儒雅,一直以來都備受女孩的青睞和追捧。
一年前,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深情地牽起了她的手。
就連司徒透自己都常常傻笑,用手敲着自己的腦袋,“小透啊小透,看來你也不是永遠那麼倒黴。”
收回思緒,司徒透心裡安定了幾分,擡腿向夜港大門走去,卻沒想到,“倒黴透”的外號不是白叫的,這一步邁進去,她便再與蘇頌宜無緣。
走上二樓,司徒透將手搭在鎏金把手上,略一猶豫,便已經把門推開。
包廂昏暗的燈光下,菸酒的味道中夾雜着昂貴的氣息撲面而來。
待隱約將包廂中的一切看了個大概時,司徒透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
沒有司徒靜,也沒有蘇頌宜。
包廂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沙發、吧檯甚至舞池一應俱全,此時這裡卻透出死一般的安靜。
正對着自己的一張沙發上,六七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面目肅然。在看到有人闖入之後,目光猶如長劍般齊刷刷打向她。
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卻連頭都沒有擡一下,不緊不慢地將面前的黑色皮箱合起來放到身旁。
最邊上的男人立即有些慌忙,站起來衝他一頷首,“夜港最近換了一批新人,可能不懂您的規矩,一時疏忽了。”
司徒透緊張得嚥了口吐沫,聲音在幾個男人面前顯得柔弱而無力,“對不起,我走錯了,我這就離開。”
“走”字還噙在嘴裡,司徒透便逃難般想要離開。
幾乎在同時,去路突然被一隻大手硬生生攔住,司徒透眼睜睜看着那道門“砰”地一聲合上。
居中的男人慢條斯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麼。”
司徒透強裝鎮定,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試探着問:“不然呢?”
對面已經有兩個男人起身,步步向她逼近。
司徒透心裡一涼,眼看着那兩個黑衣男人就要到近前,索性將心一橫,“你們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就算我想放過你們,厲紹南也不答應。”
原本就已經沉悶的空氣驟然降到了冰點,一屋子的人彷彿聽到了死神的名字,誰都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
半晌過後,居中的男人終於開口,“你認識厲紹南?”
厲紹南的名字,金都沒有人不知道,也沒有人不忌憚。
司徒透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將汗涔涔的手插入口袋,掏出一枚精緻的藍寶石袖釦,“這個你們應該認識吧?”
幾天前,她作爲志願者去打掃結束的記者會會場,無意中撿到了這枚袖釦。好朋友聶明瑛帶着花癡的表情,“哇,小透,這是厲紹南的袖釦耶,你看這還刻着他專用的圖案呢。”
當時的她盯着袖釦奇形怪狀的圖案看了半天,不以爲然,“哦,得找個機會還給人家。”
現在她忽然無比感謝這枚袖釦。
原本是情急之下,司徒透爲了自救而說的謊話,居中的男人在看過袖釦之後卻倒吸一口冷氣,像個木偶一樣,緩緩將頭轉向吧檯,畢恭畢敬地頷首,用請示的語氣,只說出了兩個字:“厲少。”
司徒透聽過,頓時像遭到雷擊一樣,木然像吧檯看去,厲紹南,厲少?自己這是撞到了槍口上?
吧檯的角落裡,坐着個英挺的男人,只穿了件白色襯衣,昏暗的燈光下,近乎完美的輪廓顯得英氣逼人,雪茄的煙霧繚繞在他修長的手指尖繚繞。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開口,他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目光淡淡落在面前還未喝完的雞尾酒上。
司徒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男人終於優雅地將手中的香菸在一旁的菸灰缸中掐熄,擡起頭,不發一言地看向司徒透,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帶了抹嘲諷。
只一眼,足以讓司徒透渾身涼遍。
男人起身,立即有人拿過一件高檔的黑色西服並幫他穿好。
司徒透警惕地後退一步,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嘴角噙着絲冷笑,直
至將她逼至牆角。
迫人的氣勢讓司徒透屏住呼吸,不敢擡頭看他。
男人修長冰涼的手指劃過她的下巴,將她的整張小臉擡起,與自己對視,細細端詳一番,終於冷哼一聲,俯首在她耳畔,用低沉卻十分動聽的聲音,“是麼?”
司徒透緊張地張了張嘴,驚訝於自己聲音的顫抖,“我只是……”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什麼?”
司徒透又緊張地嚥了下口水,“走錯了路。”
男人輕笑,削薄的嘴脣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目光淡淡掠過桌上三杯還未動過的雞尾酒,疑問的語氣中卻帶了命令的口吻,“你壞了人家的興致,是不是要守人家的規矩?”
司徒透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抱着最後一絲僥倖,“我不會喝酒。”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頎長冷漠的背影,“要麼跟他們走,要麼喝了賠罪然後跟我走。”
沒有給她半點思考的餘地,男人長腿一邁,已然決定離開。
彷彿是一種本能,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司徒透突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瞪着一雙無助恐慌的眼睛看他。
男人的目光在司徒透的眼睛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秒,繼而轉移到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上,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我時間不多。”
司徒透轉身,盯着桌上的三杯酒,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睛一閉,一股腦全部灌下。
三杯酒下肚,司徒透將身體挺得筆直,緩緩走向門口。
既然是厲少的意思,自然再沒有人敢攔。
努力走出夜港的大門,涼風一吹,醉意襲來,司徒透再也站不穩了。
身旁的男人伸手隨意將她攬住,不知是因爲寒夜還是男人淡淡的體溫,她身子猛然一抖,想要從男人的懷裡掙脫,“放開,我要回家。”
男人卻將她桎梏得更緊,低沉的聲音中充滿魅惑,“別忘了,是我救你出來的。”
說完,他像拎一隻小貓一樣將她扔上車,不理她的無力掙扎,徑自發動了車子。
幽靈般的柯尼塞克在夜幕的霓虹燈下穿梭,司徒透含糊不清的聲音裡面帶着哭腔,“求你,放我出去。”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摩挲,若有所思,甩尾後又突然一個急剎車,終於在利斯特酒店的門前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