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醒來時,正對上一雙溫柔極致的眼,眸光流轉,面色有些憔悴,眉眼間帶着絲絲疲憊之感。
見她醒來,鄀笙眸中閃過一抹驚喜,脣邊漾起笑來,“醒了?可有哪裡不適?”
蘇諾似是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他,良久,記憶回籠,眸中不覺浮現一抹淚光,還未開口,便已哽咽,嗓音嘶啞,“你怎麼會在這裡?成白哥哥呢?”
鄀笙脣邊笑意一滯,見她情緒激動,怕她扯到傷口,忙安撫道:“你先別激動,有什麼問題,慢慢問。”
他聽出她聲音裡的嘶啞,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扶着她坐起來,“喝了再問。”
蘇諾心中焦急,卻知他看起來溫柔和氣,實則在某些方面是絕對堅持的,她拗不過他,只得大口喝完。
蘇諾放下杯子看着他就問道:“慕成白呢?”
鄀笙放下茶杯,看着她微微沉吟,緩緩道:“節哀順變吧。”
“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蘇諾眸中泛淚,心中一直揪着難以相信的問題被他證實,心裡好像被人硬生生割下一塊來,擲在狠狠地輾壓。
“阿檸,你要知道,世事無常,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樣或許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求而不得的折磨,並不比死亡輕鬆。”鄀笙緩緩說着,眸中浮現複雜而深邃的心緒,揉雜在一起,“若我是他,也會如此。”
“不,我不想聽。”蘇諾捂着耳朵連連搖頭,淚浸溼了錦被,牽扯到心口處的傷,猛的咳嗽了起來。
鄀笙眸色一變,連忙給她拍背順氣,語氣裡是深深的無奈,“當初我離開時,你也這樣傷心麼?可最終我還是離開了回不去,不是嗎?悲傷於事無補,只會徒增感傷。他離開,是最好的結局。”
“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要因我而死?爲什麼不能好好的?你是這樣,飄零是這樣,哥哥是這樣,連慕成白也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殺過那麼多人,從來都沒有愧疚難安過。他們都是因我而起,都那樣善良,我卻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肯定是老天爺覺得我惡貫滿盈,雙手是血,來報復我了。可爲什麼要帶走我身邊的人?作惡的人是我啊!他們何其無辜?”蘇諾一字一句,泣聲道。
“就算你再怎麼悲傷,逝者已矣。阿檸,這人世間本就如此變化無常,你若這樣不能坦然接受,只會困住自己。一旦衍生心魔,就再也無法走出來。”
鄀笙頓了頓,又道,“每個人都將死去,不過時間早晚而已。沒有任何人能夠一直陪着你,都會離開你的生命。至少他們臨走之前,能夠因爲自己保護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而心安不留遺憾。
這是他們心中所願,他們沒有遺憾,你應該爲他們感到高興而不是鬱鬱寡歡自暴自棄。你這樣,讓他們知道了,該有多擔心難受?如果你真得在乎他們,在乎他們的感受,就要笑着好好活下去,這樣纔對得起他們用生命成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