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幽眸光微閃,當年周王水逸爲了淺淺擋去了致命的一劍,依舊沒有留住淺淺,甚至那個無緣的孩子…
詭譎如海的眸子閃過傷痛,狠狠的閉上眼,倘若,周王的王妃是她…該多好?
至少,他還有一個念想…
可一想到她嫁爲人婦,生下別的男人的骨肉,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傷的鮮血淋漓。
“噗呲——”君墨幽心口痛得吐血一口鮮血,恍然間,他似看見那絕代女子眼底佈滿了心疼。
莫問不忍的別開頭,每次話題觸及到主母,主子不管看見誰,都是主母的模樣,以至於…眸子一冷,那些不安份的,他遲早要個個攆了出去。
在他的心裡,一直以爲主母沒有死去,而是躲在了某個角落。
“主子,周王妃是當年隨身伺候周王的婢子,因周王母妃不喜,趕了出去,前不久才被人發現,通知了周王,適才派人去迎接,小世子據說也有三歲左右。”莫問心裡有些傷感,若當年沒有把莫晴派去照顧主母,她至少沒有機會與遼王聯手,百名精銳圍堵主子,拖延了時間,釀成悲劇,小主子恐怕也有這般大了。
君墨幽眼底黯然,他的孩子早在淺淺離開前,便已經沒有了,如今,周王妃生養的世子三歲,也比他的孩子大幾月。
摸着袖筒裡的小木偶,滿腦子都是往日溫馨的回憶。
“罷了。”疲倦的擺手,心想找個時間去看看,若淺淺還活着,定然會留在周王身旁。
莫問似是看出了主子的心思,想到主子正在謀劃攻打雪臨,急切的開口說道:“主子,周王妃不是主母,她…是個癱瘓的,下半身不遂。”
君墨幽頷首,表示不感興趣。
莫問見此,心裡一大堆要勸慰的話,不知如何開口,正要出去,便見御書房的門被推開,一陣脂粉氣息撲面而來,隨即身着紅色薄紗的商婕影端着托盤嫋嫋而來。
“皇上,影兒親自熬了一碗雪蓮粥,您先嚐嘗。”商婕影殷情的擺在龍案上,身子幾乎要貼在君墨幽的身上,見他不悅的蹙眉,嬌笑着不着痕跡的拉開一米米的距離。
莫問臉皮子抽動,同情的看了眼主子,斂去眸子裡的寒光,不知爲何,商婕影頻頻模仿着主母勾引主子,主子沒有惱怒,只有在主母忌日前後時間情緒低落,亦或是聽聞主母消息的情緒波動,都被商婕影掌握在手中,若不是那次他及時趕來,恐怕就被她得逞了。
“端下去。”君墨幽冷厲的說道,看都不看商婕影一眼。
“皇上…”商婕影跺了跺腳,嬌嗔的說道:“雪蓮粥影兒熬了幾個時辰,皇上嚐嚐口味怎麼樣?若是不行,影兒繼續努力學習。”
莫問見商婕影難纏,頗替主子頭痛,明明主子殺了她的父王母后,非但沒有嫉恨主子,反而比往日更加情深,整日裡各種藉口纏着主子不放。
“嘭——”
君墨幽手一揮,精緻描金紋的瓷碗砸落在地上,黏稠的雪蓮粥撒了一地。
商婕影精緻妝容的臉上閃過陰霾,隨即,一臉笑意的擡頭,絲毫沒有因爲君墨幽的舉動動氣,嬌笑道:“皇上,您不喜歡雪蓮粥呀,影兒下次注意一點。”水汪汪的大眼裡閃過一絲委屈,“皇上,影兒喜歡沁玥宮,可不可以讓影兒搬到那兒去?”
見君墨幽沒有開口的**,跪在地上,乞求道:“影兒從小與皇上有婚約,皇上喜愛別的女人,影兒那時候被寵慣壞了,心裡嫉恨着長樂公主,動了壞心思…後面的所有遭遇,讓影兒從天堂跌落在地獄,體驗了人生百苦,收斂了過去善妒惡毒的性子,唯獨對皇上的心意不變,爲了與皇上在一起,不管遭受多少白眼、唾罵、諷刺、鄙視,影兒都甘之如飴,唯獨不能忍受皇上去姐姐的寢宮,聽到皇上與姐姐宮殿傳來的…歡笑聲,影兒委屈,可那又是自己找的罪受,唯有懇求皇上讓影兒搬離姐姐的寢宮。”
商婕影溼漉漉的大眼柔軟的看着君墨幽,心裡對他有着埋怨,聽聞水卿衣那賤人的死訊,她做夢都笑醒了,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所以,不管君墨幽如何的無視她,她都視如無睹,依舊我行我素的做着各種‘貼心’的事兒。
她以爲,沒有水卿衣那賤人的擋路,君墨幽遲早會被她給打動,卻沒料到千算萬算,漏算了那醜顏的三妹,無論相貌、身段、家世都與她沒得比,偏偏就入了君墨幽的眼,每隔幾日,都會去商浣的寢宮。
心裡的嫉妒,排江倒海的洶涌而來,緊緊的掐着掌心,手心的刺痛,讓她恢復了理智。
眼底水光閃爍,咬了咬牙,跪地磕頭道:“皇上若是不喜影兒,請求皇上成全影兒…”
“來人,送她去安善坊。”君墨幽額角青筋突突的跳動,收緊了放在膝上的手,控制住外泄的殺氣,免得一不小心,便把她給廢了。
莫問得令,拎着目瞪口呆的商婕影,飛快的扔到了皇宮最北面的安善坊。
安善坊可不是宮殿,而是建造佛塔的工人所居住的地方,在皇宮北面的角落裡,接近冷宮,可條件卻是比冷宮還差,把自詡高貴的商婕影扔在下人房,做着苦力,不是要了她的命麼?
正是如此,莫問才殷情的拎着她過來,不止是他的眼睛耳朵清淨了,主子沒有她去妨礙,就不會心情不好,心情不會不好,他也緊跟着好過。
看了眼監管女工的嬤嬤指使着商婕影去搬磚頭,冷哼一聲,巴不得她死在這兒。
……
北原
周王的封地,在南詔北邊的北原,氣候乾燥,沙塵飛揚,出門要戴着斗笠亦或是斗篷,否則滿身都是沙灰。
周王府中,小小的偏院裡傳來歡聲笑語,溫暖了北風蕭蕭的院落。
“娘,娘,您躺着,熙兒替您揉腿…”孩童軟糯的嗓音,自屋裡傳出。
“好,熙兒真乖。”溫柔清亮的嗓音應道,“熙兒歇歇,娘腿好了,快去隨姑姑用膳。”
水逸攏着大氅,嘴角微微勾着,提步走進院落,推開正屋的門,便看到半人高的小孩,蹬蹬蹬的抱着碗,跑到內室,把小碗舉到穿着白衣的女子嘴邊,甜糯的說道:“娘也吃。”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接過碗,喂着孩子說道:“娘不餓,熙兒吃。”
大約三歲左右的孩童,如黑曜石般漆亮的眸子,喊着水汽,直愣愣的盯着滿臉笑意的女子,認真說道:“娘不餓,熙兒也不餓。”
女子眼底閃過一抹憂愁,纖長的手指摸着大腿說道:“熙兒,你要多吃飯,才能長成男子漢,做孃的雙腿,娘就可以行走。”
粉雕玉琢的孩童,眼底閃過迷茫,不明白話裡的意思,但是他知道娘說的是對的,他吃飯,孃的腳就會好麼?
“孃親說得對,熙兒去隨姑姑用膳。”水逸低笑道,看着女子的目光格外柔和。
“阿爹,你來了。”南宮熙驚喜的喊道,蹬蹬蹬的跑過來,撲到水逸的懷裡。“阿爹身體好了麼?”
娘說不可以去找爹爹,爹爹身體不好,要多休息。
水逸看着一臉童真的孩子,一股暖流自涌向心頭,掏出一個長木盒遞給南宮熙道:“該識字了,明日阿爹請先生教你可好?”
“好。”南宮熙抱着水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娘說這是愛的表現。”話落,水嫩如玉瓷般的臉頰微微有點紅,蹬蹬蹬的抱着盒子跑到了屋外。
女子眼底滿滿的笑意,看着呆愣的水逸,呵呵笑道:“這孩子,嬌寵慣了。”隨時呵責,卻透着濃濃的溺愛。
“熙兒很乖。”水逸修長的手指撫上被南宮熙親吻過的臉頰,溫潤的眸子裡有着暖意。“腿可有好些?”
目光觸及到那雙腿上,水逸眸子一暗。
“你不用自責,能活過來已經是很不錯了,若是這雙腿換的是一條小生命,很值。”當年,她也以爲她死了,可沒想到當初種下的陰陽同心蠱的蠱蟲在心口,雖然死了,但是它卻還是有效用,化解了到心口的毒素,護住了她一口氣。
許是她的意念太強,練的蒼焰真經真氣護住了小腹,避免了毒素的蔓延,才得以保住孩子,後來被水逸和扈憂老人所救,但是耽誤的時間太長,毒素已經入了骨髓,不是一下子便能解,她便把毒素全都逼退到腳上,以免對孩子會造成傷害,半年時間的調養,毒雖然解了,可腿卻殘廢了。
“我已經很知足了,當年若不是你擋去了那致命的一劍,我們母子倆早就見了閻王。”嘴角露出苦笑,孩子活蹦亂跳,長得比一般的孩童都要健壯,還有什麼埋怨呢?
“娣兒,本來可以救的,是我耽誤了。”水逸捂着因情緒波動而疼痛的胸口,每每回憶那一幕,他就恨自己,若當時第一時間趕去,是否就不會有這場悲劇?
若他第一時間給她喂下良藥,是否,就不會殘廢?
可,終究因爲他一念而起的私心,想要把她帶走,而耽誤了救治。
南宮娣搖頭,愧疚的說道:“是我太過輕信別人,反而誤了你。”她不會忘記他與扈憂老人的談話,他費盡心血尋得的救命藥,爲了救她而生生的錯過可以活命的機會,把藥給她續命解毒,只剩下短短的幾年壽命。“你爲我們母子做的夠多了。”
她這輩子都還不清。
雖然他與師傅長得想象,可性子完全不一樣,心裡已經完全打消了那個念頭。
水逸斂盡眼中異樣,捂着嘴輕輕咳嗽。
“南詔皇打算退位給宣王,晉王有異動。”頓了頓,水逸盯着南宮娣說道:“北蒼帝已經在大量運送糧草到邊關,打算攻打雪臨。”
南宮娣心口一滯,爲了避免他的追查還有各路仇人的追蹤,她刻意隱瞞了姓名,用的前世的名字。
而她身邊的人早就按照她當年留下的血書隱匿在各國,蔡瑞和蔡芙一直幫她守在南詔,而慕橙是唯一知道她還活着的人,做着她的眼線,依舊在北蒼做丞相,把君墨幽的一切消息第一時間傳遞到她手裡。
下意識的摸着這雙腿,若不是它廢了,她也不會狠心的讓他誤以爲她死了,可她這樣子,她如何能去見他?
想到冠賦的話,眼眶微微溼潤,這樣也好,沒有她在身邊,他能更快的收復其他三國,一統天下。
而她隱匿在暗中,可以更好的調查喬芯和喬非。
“我知道。”慕橙早在君墨幽下決定時,便來了書信。
“你…不打算去見他?”水逸心裡發苦,想要留下她,可三年時間過去,讓他明白任何任何事都不能強求,她的心中只有那個男人和孩子。
“不了。”南宮娣惆悵的說道,三年都忍了,不能就這樣在關鍵時刻放棄了。“你替熙兒選好了先生?”
心裡有些擔憂,熙兒的臉簡直就是與君墨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誰人不認識他?
心裡有些苦逼,不是說男孩像母親,女孩像父親麼?
若是像她麻煩還少些,認識她的人很少,那段時間她都在宮中,很少路面,更何況是在這偏遠的北原?
“你放心,扈憂老人來了府中,刻意教導熙兒。”水逸好似明白南宮娣的擔憂,溫醇的笑道:“他可是你師傅。”隱隱透着一絲酸澀。
南宮娣莞爾,不曾想她當初胡謅,被傅淺荷刻意曲解,而後不相信,便去遣人打聽,沒料到,被傳到了扈憂老人耳中,覺得是一種緣分,不但替她化解了祭神時傅淺荷的作怪,最後還救了她,甚至讓她拜師。
上天掉下來的餡餅,狠狠的把她給砸暈了。
是那段日子裡,唯二的好消息。
“師傅他老人家,有何不放心?是熙兒的福氣,只是他老人家年歲大了,喜愛四處雲遊,讓他居住在北原,怕是坐不住。”南宮娣想到那慈祥和藹,仙風道骨的老人,搖了搖頭,當初她就是被這外表給坑了,誰知道這正經的外皮,包裹着的是怎樣無賴又頑劣的心?
簡直比孩子還要折騰,比君墨幽還要無賴黑心。
“他打算帶孩子去遊歷。”水逸見南宮娣蹙眉,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幾年,扈憂老人喜愛雲遊,不過是爲了替你尋找治腿的良藥,從這次的口吻中,似乎找到了,打算帶着熙兒一同前去。”
南宮娣第一反應是拒絕,熙兒出去了,若是碰到了有心人,怕是會識破。
“你不要急着拒絕,帶着熙兒去,扈憂老人自有他的考量,不會沒有輕重,熙兒多多見識,也是一種好處,他隨在你身邊,字懂事以來見到你的愁苦,他也變得比一般的孩童成熟,失去了孩童的純真,出去走走,興許有不一樣的收穫。”水逸開解道。
南宮娣眼睫微垂,斂去了眼底的傷痛,她怎麼會不知道孩子比同齡人成熟?
在沒有來北原,住在小村落裡,看到其他孩子成堆的玩,眼底有着渴望,可是爲了陪她,不肯出去與孩子一起玩,到底是她拖累了孩子。
“好。”
南宮娣點頭,她也希望能站起來,比起兩年前好許多了,至少,她知道痛了,不再是麻木的如同一根木頭。
尖細的指甲狠狠的掐緊大腿,尖銳的刺痛讓她臉微微一皺,隨即,恢復常態。讓她絕望的心裡,燃起一絲絲的希望。
“你好好休息。”水逸叮囑道,轉身出了內閣,看着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神情落寞的走出屋子。
寒風呼嘯的刮來,吹的眼睛一時睜不開,回頭望着院落,心裡滿滿的擔憂,她一直住在六屏山下,這次回來是因爲君墨幽麼?
“王爺,老夫人讓你去祥雲閣一趟。”丫鬟臉頰被風吹的通紅,縮着脖子恭敬的站在一邊。
水逸額角微微抽痛,擡腳朝祥雲閣而去。
掀開簾子推開門進去,便瞧見一臉凌厲面相的老婦人,端坐在高堂,閉目打盹。
“逸兒請祖母安。”水逸就着老夫人身旁的位置坐下,端起丫鬟送來的熱茶,淺啜着一口暖胃。
“那個女人我同意讓她進門,念在她是個廢人,免去了晨昏定省,我年紀大了,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們水家子孫興旺,她若是個賢惠的,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不得你納妾,孩子留下,把她趕出去,送到別莊。”老夫人心口直,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心裡的意思。
水逸捂着嘴,嘶聲裂肺的咳嗽,喘着粗氣說道:“祖母,逸兒也想開枝散葉,只是…這殘軀破體,恐怕不能如願,太醫說逸兒多則還有三年可活,要清心寡慾,若是…若是開枝散葉,恐怕活不到開春。”
清幽的眸子裡有着哀傷,他不想死,至從遇見了她,心裡有了牽掛,有了貪念,想要像正常人一樣,可以活到老,可…他早已被判了死刑,能活到今日,也早該滿足了。
老夫人霍然睜開眼,看到水逸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哀傷,不禁動容,眼底有着憐惜,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容忍身份卑賤的女人進門,那可是她水家唯一的香火,若是逸兒身強體壯,她早就命人把她打出去。
“莫要搪塞,我詢問了太醫,他說適當的行房事,無礙。我已經替你選好了人選,是北原世家的女兒,身份高貴,勉強配的上你,明日我差人把你們兩人的八字合了,再選個吉日把她娶進門,至於後院那個女人,貶爲侍妾,挪出正妃之位。”老夫人雷厲風行,不容水逸拒絕。
水逸苦笑,他倒希望娣兒是他的正妃,祖母巴不得把她趕出去,卻不知人家偏生還不稀罕。
“祖母莫要耽誤了人家姑娘,逸兒有熙兒就夠了。”水逸溫醇的聲線不緊不慢道。
老夫人卻不樂意了,拍案說道:“熙兒雖然是你的血肉,但是他身上有一半低賤的血統,不是純正的高貴的嫡系,日後繼承你的爵位,豈不是讓人笑話?”老夫人滿面怒容,刻薄的說道:“何況,當年她被趕出去,都不能確認是懷有身子離開,若是拿個野男人的賤種栽贓你呢?”
水逸臉色一沉,抿脣不語。
老夫人意識到話說的太過,訕訕的說道:“他的面相可不像你。”
“祖母,我不會再娶。”水逸慍怒的起身打算離開。
“好好好,你若不娶,那個女人我立即就趕出去。”老夫人怒極,她就不知那女人有什麼本事,迷得他暈頭轉向,至今不娶妻,甚至在得知有孩子的情況下,沒有打探清楚,便把母子倆接進府,封了妃。
若是身份高貴,她倒是贊成,可惜是個低賤的婢子,讓平原世家取笑。當面雖不敢說什麼,暗地裡對着她指指點點,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水逸閉上眼,逼回眼底的戾氣,點了點頭。
老夫人見此,滿意的頷首,立即吩咐人着手去辦,她一刻也等不得。
……
幾日過去了,南宮娣看着銅鏡中清麗的容顏,臉上清淺的笑容隱去,回頭,便看到披着紅色大氅的女子進來,正是與冷霧、冷言、慕橙、綠依一起並列爲七大護法之一的紅焦。
慕橙得知她身邊沒有人手照看,便聯繫隱在暗處的紅焦來保護她。
“主子,今兒個您氣色不大好,昨夜沒有休息好麼?”紅焦拿起木梳替南宮娣綰髮。
南宮娣神色清冷的搖頭,今日是三日之期到了,師傅要接熙兒離開。
想到那忽閃忽閃宛若寶石的眸子,心中一痛,他從未離開過她,怎麼能捨得?自然睡不好覺。
何況,在這漫長的幾年中,是那張與君墨幽一樣的臉,解了她的相思之苦,離開後,她能適應麼?
“熙兒要隨師傅老人家去遊歷。”南宮娣輕嘆一聲,留在身邊的兒始終是長不大的,可熙兒才三歲不到,“紅焦,你仔細點準備好熙兒的用品,還有,把我昨夜做好的點心包好,盤纏也要清點好。”
紅焦頷首,扈憂老人不太靠譜,銀錢放在他身上,十有**沒兩日便會身份分文,給小主子反而靠譜些,別看他年紀小,卻在理財上很有一套,比主子還要…吝嗇。
“屬下都已經準備好了。”紅焦替南宮娣梳妝好,便見到紅焦的姐姐紫心,匆匆的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主子,扈憂老人已經到了,抱在小主子在前廳。”
南宮娣聞言,立即讓紅焦推着她去前廳,看到兒子拉着扈憂老人長長的白鬍須,惹的扈憂老人哇哇大叫,不禁‘撲哧’的笑出聲來,驅散了離別的愁苦。
“娘,您怎麼出來了?”南宮熙聽到笑聲扭頭,見到南宮娣高興的從扈憂老人腿上跳下來,撲到南宮娣懷中道:“娘,熙兒要跟太師傅去遊歷?”
南宮娣柔和的摸着南宮熙豎起的小發冠,溫柔的說道:“熙兒不想去麼?”
南宮熙搖了搖頭,隨即,點頭。
“熙兒要陪孃親。”南宮熙目光落在南宮娣的腿上,眼眶紅紅的,可是想到孃親說男子漢是不會哭臉,擡手擦掉淚水,倔強的擡頭說道:“熙兒是男子漢,要保護娘。”
南宮娣看着他小小的臉上,滿是堅定,心口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別開頭,眨着泛酸的眼眶,看着這張臉說道:“熙兒是男子漢,就不要跟在孃親身邊,而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然後和太師傅找尋醫治孃親腳的良藥。”
南宮熙有些動搖,可是小小的腦瓜裡想到在來王府時,孃親一個人在家,摔倒在門口,緊緊的咬着嘴,搖頭說道:“熙兒,不走。”
南宮娣輕嘆一口氣,他是她的心頭肉,她也捨不得,可是逸大哥說得對,孩子不能成天跟在她身邊,會受到她的影響,都說孩子三歲看老,她不希望孩子沒有這麼沉穩,該要有孩童的純真。
擡眼看向扈憂,眉頭微蹙,這就是個老頑童,熙兒隨在他身邊,自己也放心。
“熙兒,不希望孃親能站起來麼?”南宮娣捧着那粉嫩的臉頰對視。
“想。”眼淚在眼眶打轉,可始終沒有落下來,因爲他是男子漢。
“熙兒,太師傅找到了能救孃親腿的藥,你和他一起去拿,好不好?”南宮娣把孩子與她放在同等的位置,循循善誘道。
南宮熙再如何聰明伶俐,也只是個快三歲的孩子,他只知道要孃親好起來,太師傅能要娘好起來,但是要他去,所以…他回去。
“娘,紅焦姑姑陪在你身邊,熙兒很快就回來。”
童稚的話語,軟軟糯糯的,直催人淚下。
紅焦、紫心都紅了眼眶,別開了腦袋,擦掉滾落的淚水,南宮娣仰頭逼回了將要落下來的眼淚,讓扈憂老人趕緊把孩子帶走。
南宮娣目送着漸行漸遠的人,捂住陣陣發疼的心口,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滾落。
“喲,大清早的就在上演生死離別,世上哪有這麼狠心的人,爲了救自己廢掉的腳,要個兩歲多的奶娃娃去尋藥,又假惺惺的哭,真晦氣。”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來,尖刻的說道:“等下有貴客來,你趕緊回院落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周王府惹不起閒言閒語,讓人在外戳脊梁骨。”
就是因爲很多人私下說孩子不是水逸的,所以,老夫人對南宮熙不喜,即使來了府上,沒有改姓,也沒有多加關照。
南宮娣收斂好失態的情緒,無視尖酸刻薄的老夫人,示意紅焦回後院。
“等等,你去收拾一下,等下陪我一同見見貴客,免得逸兒說我苛刻你。”老夫人心裡冷哼一聲,讓你見見什麼是貴女,有自尊心的就趕緊的滾蛋,別沒皮沒臉的賴上了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