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有三房,蔡老夫人是大房,今年八十五高壽,丈夫是隨太祖皇上打江山,爲救太祖皇上而死,被封爲戰國大將軍,爵位世襲,與北轅王府地位相等,可榮國公府日漸衰敗的跡象,而北轅王府如日中天,風頭正盛。
老夫人未能生育,只有一房妾侍生了一雙女兒,出生不久遺失了一位,自古沒有女子世襲,蔡老夫人從三房過繼了當朝榮國公蔡辛基到名下,遭到二房不滿,鬧得其他兩房不安,遂,二房被蔡老夫人趕出府,三房爲了安撫二房也一同搬了出來。偌大的榮國公府,旁支移開,只單剩一脈。
蔡辛基只娶了一位妻子,生了三個,頭胎是男子蔡瑞,後兩位分別是蔡芙,蔡嫋。極爲疼寵孩子,蔡嫋嘴甜最得寵。
這次請旨賜婚與百里玉,蔡辛基遭遇母親阻撓,蔡嫋不依不饒,尋死吵鬧,煩不勝煩,不得已才答應。
今日得閒,坐在前廳品茶,想見見二妹妹的女兒,不待命人下去傳喚,遠遠的看到穿着一襲火紅如烈陽的女子,手指掐着紫衣女子的脖子,氣勢洶洶,反拖着而來。
國公府夫人一眼辨認出紫衣女子是自己的女兒,小跑着迎上來,擔憂的喊着:“嫋兒…”
南宮淺妝冷冷的掃過許氏,手臂用力,把蔡嫋甩到前廳地上,緊抿着脣看向蔡辛基。
她要看看這舅舅是偏理偏親,若偏理她念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饒蔡嫋一命,如若不然,休怪她無情!
“嫋兒,這是怎麼了?”許氏驚呼着蹲在地上,看到女兒嫩白脖子上的淤痕,心疼的直落淚。
“娘…”蔡嫋氣息微弱的撲倒在許氏懷裡,她覺得從鬼門關饒了一圈,一路上,幾乎以爲自己要死了,她沒想到南宮淺妝膽子那麼大,在國公府竟敢直接對她動手。
“怎麼回事?”蔡辛基看了眼地上的蔡嫋,目光放在南宮淺妝身上。
“舅舅,妝兒來府上做客,有人要給妝兒下馬威,抓走了我的侍女。”南宮淺妝目光如刀的看着蔡嫋,她不知道蔡芙打什麼主意,爲什麼要幫她,動了她的人,定要討個交代。
“我沒有,沒有…”蔡嫋梨花帶淚的搖頭,委屈的看向跟着進門的百里玉。“我是聽到翠珠的稟報,說表妹房裡有打鬥聲,心急的喚着家丁去解救表妹。”說着,面對蔡辛基銳利的視線,頭慢慢的垂下。
南宮淺妝冷笑,似乎想通了什麼,她前幾日便說自己是惡人谷谷主,蔡嫋還敢對她動手,想到此,恍然憶起她初入府時,蔡嫋親熱的迎上來,看到她身後無人,失望的同時鬆了口氣。是對她沒有帶惡人谷的人來鬆氣麼?
“你還不說實話?”南宮淺妝森冷的看着蔡嫋,雖然碧涵曾經背叛過她,但是近日來的表現,她感覺出碧涵的變化,把碧涵留在身邊,是爲了方便監督蔡蓉,可碧涵卻因她而死。
“表妹,我知道錯了…”蔡嫋跪在地上,挪到南宮淺妝面前,悔恨的說道:“表姐下次不敢了。”
不敢了?
南宮淺妝很想替她鼓掌,是承認暗害她的錯,還是莽撞的衝進廂房的錯?
怪自己在老夫人那邊得到溫情,忘了身處吃人的古代,她多留個心眼,亦或是不要太過相信榮國公府,她也不會欠碧涵一條命!
冷眼望着柔弱垂淚的蔡嫋,僅剩不多的耐性被磨滅,南宮淺妝拍手,兩個家丁把碧涵的屍首擡了進來,蔡芙緊跟着進來,手上抓着一個莽漢。
“舅舅,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南宮淺妝看到蓋着白布的碧涵,竟不敢掀開看她的遺體。
蔡辛基從蔡嫋的神色,知道是她做的,心下以爲是抓着侍女要挾南宮淺妝,未曾料到出了人命,臉色當即暗沉,看着這個素昧蒙面的外甥女,有些愧色。“妝兒,你妹妹被舅舅嬌縱慣了,可否把她交給舅舅處理?”
許氏含淚殷切的看着南宮淺妝,她雖心疼女兒,可沒想過她會做出這般惡毒的事,也沒有開口胡鬧。
南宮淺妝對他們的態度有些滿意,沒有是非不分的偏幫蔡嫋,倒打她一耙,卻也沒有理由讓她就此放過蔡嫋。
“舅舅打算如何處置?”南宮淺妝臉色木然沒有表情,相較之前,口氣緩和了許多。
蔡辛基鬆了口氣,南宮淺妝這般說是饒了蔡嫋一命,這是在試探他的態度了。“送到黑風樓暗牢可好?”若是府上一般的處罰,恐怕南宮淺妝會不依。
嘴角揚起一抹輕笑,蔡辛基是個正直的男人,黑風樓暗牢十八般酷刑,熬過過往恩怨如煙雲,熬不過挺天由命,是洗刷恩怨的好去處。他把柔弱的女兒送到那裡,足以表明他的態度。
“看在外祖母的份上,暫且饒過她,若有下次,舅舅可別怪妝兒心狠!”南宮淺妝眼底閃過掙扎和歉疚,老夫人恐怕算到會有這一出,纔會事先要她一句話。她真心喜愛蔡老夫人,蔡老夫人重視子嗣,她便履行諾言,但,僅此一次!
“老爺…”許氏紅着眼睛想求情,黑風樓她沒去過,也聽說裡面的殘酷,被蔡辛基一眼瞪住。
“父親,我錯了,女兒錯了,不要去那裡,你是要送女兒去死麼?”蔡嫋臉色慘白,見蔡辛基鐵了心,咬牙跪在南宮淺妝面前,哀求道:“妹妹,饒過姐姐,姐姐錯了,再也不敢了,我沒有打算要謀害你,只是想要人綁架你,挑撥你和玉哥哥的關係。”
“挑撥關係?那爲何我丫頭會沒命?”南宮淺妝冷厲的說道,怕是想要找人陷害她不貞,與野男人有染,她倒是學以致用!
“我不知道,我沒有…”蔡嫋語無倫次,拼命搖着頭否認,看到南宮淺妝無動於衷,眼底絕望,看着蔡芙的眼神有着恨意,觸及到蔡芙腳邊的莽漢,尖叫着一腳踹在莽漢身上,怒罵道:“你這蠢東西,我不是叫你綁人就好,你爲什麼鬧出人命了?”
莽漢看這陣仗嚇呆了,榮國公把自己的女兒都能送到黑風樓,何況是他這個低賤的下人?下場不言而說。
“三小姐,是你叫奴才這麼做的,你不要把罪都推到奴才身上,奴才求丞相夫人饒命。”莽漢滿頭冷汗,他是事後知道綁錯人了,看着丫鬟長的不錯,動了歪心思,誰知道這賤人性子這麼烈,自己撞死了。
“你…你胡說!”蔡嫋氣急,她知道南宮淺妝是惡人谷的谷主,壓根沒想過要她的命,只是找個男人制造和野男人有染的假象,誰知事情最後演變成這樣。
南宮淺妝看着莽漢一臉橫肉,生的一副兇相,眼神渾濁,是好色之人,對他的話一分不信,反而是氣的憋紅了臉的蔡嫋,在驚恐的環境下是做不得假,若是裝的,只能說她藏的太深,但不管是哪樣,她都不想追究,蔡辛基的面子還是要給,黑風樓那邊就看蔡嫋的造化!
“冷言!”南宮淺妝冷若冰霜的說道:“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是!”冷言攥着莽漢,點了啞穴,飛身一躍,不見了蹤影。
而哭喊着求情的蔡嫋嚇的肝膽俱裂,眼淚掛在腮邊,跳開一大步,離南宮淺妝遠遠的,臉色慘白如紙的拉着蔡辛基說道:“爹爹,女兒願意去黑風樓,願意。”去了她還有一條活路,落在南宮淺妝手中,她就是死路一條。
“如此毒婦,相府容不下,榮國公還是把聖旨還給攝政王。”百里玉手一揚,明黃的聖旨扔在蔡辛基的腳下。
“右相,嫋兒被寵壞了,這次怕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蔡辛基一臉爲難,蔡嫋退了婚,日後恐怕難覓如意郎君。
“榮國公一生只娶一妻,本相亦然,相信榮國公明白玉的心思,姻緣是強求不得。”百里玉眉目冷清,看着南宮淺妝怔怔的看着碧涵的屍首出神,心裡揪痛,怕是她心底不好受。
蔡辛基緘默不語,說到這份上,嫋兒再嫁過去,也不會好過。
許氏見老爺默許了,心裡有些哀怨,出口道:“右相,嫋兒不求你一心一意待她,你尋常去探探她也好,退婚對一個女子而言,有損名節,日後也難說親。”
“夫人願意榮國公納妾?”百里玉挑眉,頓了頓,清雅含笑道:“榮國公正值壯年,夫人心裡憂思女兒,本相爲了聊表心意,明日差人送玲瓏閣幾位美人到貴府上。”
許氏臉色刷的慘白,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幸而蔡辛基眼疾手快,穩穩的扶住,才避免許氏失態。“夫人,嫋兒的事就此罷了,感情勉強不得。”
許氏也不多言,換做是她,心裡難以接受,極爲抗拒排斥。目光悠悠的看向南宮淺妝,輕嘆了口氣,是她自私了。
……
榮國公府門口,蔡芙叮囑人把碧涵的遺體搬放到板車上,轉眸看向眼角溼潤的南宮淺妝,歉疚的說道:“淺妝,國公府承了你一個人情。”
南宮淺妝搖頭,她答應饒蔡嫋一命,處罰定不會輕饒,雖說她沒有想過要碧涵的命,也是她一手挑起。
“你又爲何幫我?”南宮淺妝嗓音暗啞,問出心裡的疑惑。
“嫋兒嬌蠻,心思不壞,這次被嫉妒矇蔽了心眼,生出歹念,若不給她教訓,日後不知會再犯多大的錯誤,趁現在及時發現,還可挽救。”蔡芙心裡何嘗不心痛蔡嫋,若放任下去,下次會丟了命,受點皮肉苦算得了什麼?
南宮淺妝頷首,明白真正疼愛一個人,不會盲目的去寵溺,那樣只會毀了他。
“你是一個好姐姐!”
蔡芙嘴角露出苦澀的笑,蔡嫋心裡怕是記恨着她,“碧涵我沒能及時救下,心裡有些遺憾,我趕到時,她還有些氣息,讓我告訴你,她對不起你,想要忠心彌補,可是她沒有機會了,希望你能原諒她的過錯。如果有來生,她還願意做你的丫鬟。”說着,把碧涵貼身的香囊塞進南宮淺妝的手裡,“這是碧涵給你的,她說這個就是她,放在身邊,保你平安!”
聞言,南宮淺妝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落,這個傻丫頭,以她的身手那莽漢根本不可能得手,她卻用自己引開,到死還惦念着百花節的背叛,怕是走的也不安心!
南宮淺妝緩緩的走到板車旁,顫抖着手指,輕輕的揭開白布,露出青紫的臉,眼睛睜開沒有閉上。
止住的淚水涌出眼眶,滴落在碧涵的臉上,南宮淺妝伸手蓋上碧涵的眼,輕聲說道:“碧涵,我沒有怪過你,你安心的去,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遇上我。”
……
南宮淺妝把碧涵厚葬了,換下了從不離身的紅紗裙,穿上素白的羅裙。
“主子,榮國公夫人遣人買通黑風樓牢頭,對蔡嫋減輕刑罰。”冷霧嘴角露出冷笑,果真如主子所料,想在主子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只會更慘!
“舅舅知道?”南宮淺妝清亮的鳳眼佈滿了血絲,眉宇間滿是惆悵。
“不知。”
“留一口氣。”南宮淺妝淡漠的說道,嘴角微扯,蔡辛基對她的性格大多有些瞭解,故而不管蔡嫋,興許在黑風樓好過些,若他插手蔡嫋定會送命,可他算漏了愛女心切的榮國公夫人。
冷霧心領神會,留一口氣就是怎麼痛苦怎麼來,不弄死便可!
南宮淺妝手肘撐在桌上託着下巴,望着燈火下的錦囊出神,百里玉進來都沒有發覺。
百里玉把托盤放在桌上,看着憔悴的人兒,心痛、憐惜、無奈。
舀出一碗肉湯吹涼,勺子抵在南宮淺妝嘴邊,溫柔的說道:“吃一點。”
南宮淺妝怔怔的回神,推開百里玉的手,搖了搖頭,神情萎蘼的趴在桌子上,低喃道:“我不想吃。”
“你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碧涵也不願你這模樣,她會自責。”百里玉眉頭緊蹙,執拗的把勺子遞到她嘴邊,彷彿她不吃,他便一直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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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淺妝背脊一僵,擡眼看着百里玉,鼻子抽搭,一滴淚珠兒滾落下來,掉進勺子裡,湯汁晃盪着漣漪。
“百里玉,從來沒有人心疼我,甚至爲了我送了性命,可是這個傻丫頭,她知不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留下她只是防止蔡蓉安插其他的眼線在我身邊,她卻心懷內疚,一直耿耿於懷,甚至死了,都閉不上眼睛。我從來不知道,我也有淚,也會痛,有人疼。”南宮淺妝淚眼朦朧,拼命的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
看到倔強的南宮淺妝,百里玉心臟緊緊揪着,放下湯勺,伸手輕柔的把她攬進懷,眼底無限柔情的說道:“淺淺,你無須自責,各人有各人的命,碧涵她無悔,你還有我,會一直陪着你。”
南宮淺妝久久無聲,百里玉怕悶壞她,微微側身,露出她的臉兒,雙眸緊閉,長而捲翹的眼睫掛着細小的淚珠,緩緩俯身,薄脣印在她眉眼,輕如蟬翼的吻去她眼角淚水,眼神柔的彷彿要把她化成一淌水。
“睡吧,一切有我。”
南宮淺妝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往百里玉懷裡蹭,咕囔着:“王八蛋,欺騙老孃。”
百里玉眼一沉,臉黑如墨,喟然一嘆:自作孽!
……
幾日後,南宮淺妝情緒漸漸恢復,大清早的上街,身後冷霧亦步亦趨的跟着。
主子這幾日的消極,冷霧看在眼中,心裡心疼,大主子照顧主子幾天沒閤眼,主子不吃他跟着不吃,整個人清減了不少,今日天微涼,便趕去洪城。
“冷霧,我們去玲瓏閣瞧瞧。”那是她的產業啊,至今都未去過。
冷霧看着主子兩眼放光,高興不起來,她知道主子故意表現的輕鬆,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大約是怕大主子憂心。
兩人到了玲瓏閣,五層樓高,門口掛着彩色綢緞編制的燈籠,正中間金燦燦的‘玲瓏閣’三個大字,兩邊站着幾個穿着輕薄的姑娘迎客。
南宮淺妝進門,看到一樓零星有幾個客人,疑惑的問道:“不是晚上纔開門?”
“主子,三樓白日歇業,其他地方是玩樂的。”冷霧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也有主子不明白的地方。
南宮淺妝白了一眼,她是人,不是神,自然不會什麼都知道。
上次她聽百里玉講解了一番,對第五層極爲好奇,外面傳的神乎其神,顯得更加神秘,連先帝都未曾踏足。
“五樓是什麼?”南宮淺妝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奇特之處,只是阿恨谷主平日休息的地方,他不喜愛有人碰他的東西,下令不許人上去,在入口處灌了內勁在門扉上,武功低等的自然進不了,曾經一個紈絝世家子弟不聽阻攔,到了門口被彈開,所以被傳神了。”冷霧解釋道。
南宮淺妝點頭,更加對阿恨好奇,只聽他們說過,她未曾見過,提步朝五樓而去。
“主子,你要進去?”冷霧有些擔憂,阿恨谷主的修爲登峰造極,主子怕會反噬。
“無礙,我試試。”南宮淺妝站在門口,看着和普通門扉無異,灌上內勁伸手去推,‘嘭——’門扉被南宮淺妝拍成碎屑。
冷霧詫異的看着這一幕,難道主子的修爲在阿恨之上?
“奶奶的,這門哪裡有內勁?冷霧,你確定那個紈絝子不是搞虛脫了,腿軟掉下去的?”南宮淺妝眉頭緊蹙,她還擔憂被反噬,用了八成內勁,倒是震麻了自己的手。
冷霧汗顏,也不知如何回答。
而下面的客人聽到上面的動靜,驚詫的瞪大眼睛,五樓居然接客了!
“你看清那人模樣了沒有?不知是什麼身份,當朝先帝來此,想要參觀五樓,都被拒絕。”路人甲心裡想着那人的身份肯定牛哄哄的。
“切,肯定是老闆,有什麼了不起,故弄玄虛罷了。”墨綠色錦袍的男孩不以爲意的說道。
“老闆也很牛叉,是你能把一個皇帝趕出去?我看你就是死命的抱住皇帝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求皇帝去你家,人家不把你腦袋給砍了?”路人甲鄙夷的說道。
墨綠色錦袍的男孩被堵得臉面無光,揮着手耍無賴:“不知所謂,大爺不跟你扯。”
“我怎麼覺得她像南宮淺妝?”路人丙抓着頭喃喃的說道,男孩湊了上來,敲了一個爆慄。“別傻了,那廢物有這麼牛哄哄?十個腦袋不夠砍!”
周圍的人聞言,鄙夷的看着男孩,齊齊說道:“切!”
“真的是她,大爺脫光了到三樓接客!”男孩面紅耳赤,氣急敗壞的喊道。
南宮淺妝嘴角微勾,趴在五樓雅間窗戶上朝下喊着:“喂!牆頭草!”
樓下的人擡頭,看着淺笑嫣然的南宮淺妝,表情各異。
“叫你呢,綠衣服的!告訴你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老孃這廢物還真是這兒的老闆!”頓了頓,看着男孩瞪圓了眼,南宮淺妝被萌到,邪惡的說道:“今夜三樓姑娘們歇業,這位公子接客,我們弄個拍賣會,價高者得!”
男孩臉色漲成豬肝色,他就隨口說說,哪知真的栽了,若是讓爹爹知道他接客做小倌不打殘他?
“你…你知道大爺我是誰?讓大爺接客,大爺砸了你的玲瓏閣!”赫連雨肉肉的臉蛋憋得通紅,跳腳的說道。
“你是誰?”南宮淺妝失笑,微眯着眼看着小正太,眼底冒着幽綠的光,太萌了!
“大爺是天下莊二爺赫連雨。”赫連雨得意的坐在圓凳上,一腳彎曲踩在另一方圓凳,握拳豎着大拇指指着自己說道:“怕了吧,我大哥可是太白樓老闆!”
南宮淺妝眼底閃過暗芒,這貨是太單蠢,還是沒腦子,江湖上都知道天下莊對她下追殺令,他好死不死的送上門來,她不做些什麼,都對不起他!
“冷霧,把赫連公子‘請’上來。”南宮淺妝雙手環胸,對着下面的客人說道:“今夜天下莊小公子在我玲瓏閣賣身,拍賣初夜…”頓了頓,南宮淺妝扭頭,看着被冷霧拎着上來的赫連雨說道:“你是不是個雛?”
赫連雨臉色黑紫,水靈靈的大眼擠出淚水,一臉屈辱的看着南宮淺妝。
“看樣子就是雛!”南宮淺妝高聲說道,赫連雨恨不得掐死南宮淺妝,她這話對他是**裸的侮辱,可自己被這死女人抓住,認命的聽着她繼續說道:“各位別怕事,誰睡了天下莊小公子,我南宮淺妝頂着,有我在,定保你們安全無虞,日後,可在四樓自由活動。”
玲瓏閣登時炸開了鍋,若說之前他們還有顧慮,聽到南宮淺妝的擔保,吃了一記定心丸,那後面去四樓出入自由的條件,可是誘惑!
“死女人,你快放了大爺,不然尋哥哥會讓你好看!”赫連雨鼓着腮幫子,惡狠狠的說道,心裡卻害怕,他不是傻子,南宮淺妝知道他是天下莊的人,還大張旗鼓的宣揚,肯定是要和天下莊對着幹。
“小子,你不好好打聽打聽就敢亂橫着走?難道你的好哥哥沒跟你說,他對我下了追殺令?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不好好利用一番,對得住你嘛?”南宮淺妝伸出爪子捏着赫連雨肉嘟嘟的臉,評價道:“真嫩,水靈靈的,也帶勁,你要不是赫連家的人,老孃今晚就幫你開bao!”
“誰?”
南宮淺妝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她捏着赫連雨的臉蛋捏上癮了,沒有反應過來,應道:“赫連雨啊,唉,真可惜!”
“咳咳…”冷霧看着散發煞氣的大主子,咳嗽着提醒佔赫連雨便宜的南宮淺妝。
“冷霧,你感染風寒了?”南宮淺妝把赫連雨的臉蛋捏的通紅,伸着爪子探進墨綠衣袍內,剛觸碰到胸口,被鉗制住,不悅的扭頭看到一臉黑氣的百里玉,詫異的張了張嘴,窩囊的沒敢吱聲。
“你要睡他?”百里玉乾淨修長的指着赫連雨,波瀾不興的說道:“我沒聽錯?”
“你絕對聽錯了,我是說要廣發英雄帖,今夜拍賣他的初夜!”南宮淺妝嘿嘿乾笑,恨不得剁了那隻被爪子,看到美色控制不住揩油,被當場抓包了吧!
此時的南宮淺妝被百里玉壓榨慣了,絲毫沒有反應過來,她睡誰幹百里玉有半毛錢關係?
“呵…”廣發英雄帖麼?百里玉有些玩味的斜睨赫連雨。
南宮淺妝被他笑的心裡發毛,陪着他傻笑。
一旁的冷霧很想提醒主子用錯了詞,可看到大主子滿腹怒火忍而不發,默默地閉嘴。
“天色還早,你跟我開吧!”說着,沒等南宮淺妝反應過來,直接拖到內閣,‘嘭’關上門。
冷霧看着緊閉的門,替主子捏了把冷汗,覺得主子在大主子面前,前途暗淡。在裡面傳出淒厲的慘叫聲中,拉着赫連雨離開。
……
南宮淺妝揪着胸前的摸胸,雙眼含淚,可憐巴巴的看着衣袍不亂,臨窗而立,背影仿若謫仙的男人,見他微微一動,警惕的縮在角落裡,死死的瞪着,大眼不經意間流露出幽怨。
“若有下次,絕不輕嬈”百里玉淡淡的出聲,吹散在風裡。
南宮淺妝撇撇嘴,想到之前發生的事,羞憤難當,恨不得啃其血肉。
似是看出她的不專心,百里玉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話音清淺卻帶着絕對的威懾,“衣衫褪盡,高懸樑上,三天三夜,無食無水,每日十鞭,你意下如何?”
“……”南宮淺妝瞬間偃旗息鼓,腦中自動浮現出百里玉說的那副場景,然後……
“小玉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蒼天在下黃土在上我南宮淺妝對天發誓以後再做出這種衣冠禽獸的事我就罩杯縮小!”不做這種事情那就是禽獸都不如!南宮淺妝在心裡默默地補上。
“夠小了。”百里玉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南宮淺妝胸前,滿眼的認真,清冷的說道。
“……”南宮淺妝淚流滿面,這死男人不但心黑嘴也毒!
帶兩人收惙好,已是戌時,拍賣會開始。
南宮淺妝偷瞄了百里玉一眼,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扁了扁嘴,目不斜視的掠過赫連雨,隨百里玉坐在雅間。
綠依瞧見主子來了,熱情的衝上來抱住,抱怨道:“主子,你來了都不找綠依。”
南宮淺妝倒吸口涼氣,拿下綠依按住肩膀的手,拍着她的肩膀說道:“主子現在不是來了麼?”心裡暗罵百里玉,她摸了赫連雨的手被鞭子抽打了幾下,看不到痕跡,但是觸碰着就痛,這是典型的殺人不刃血,傷人無痕!
“準備的怎麼樣了?”南宮淺妝冷肅的問道,赫連家就先拿赫連雨開刀,據說他是天下莊最疼愛的小公子,莊主夫人的心頭肉,真正價值有待商榷。
透過雅間窗戶朝外看去,一樓擺上擂臺,人頭攢動,有些個富家子看到赫連雨細皮嫩肉,目露淫光,摩拳擦掌。
赫連雨心下當真害怕極了,圓溜溜的大眼溢出水霧,原以爲那死女人說說罷了,沒料到來真的,可他是偷溜出天下莊,不知尋哥哥知道消息,會不會來救他。
南宮淺妝無意觸及到赫連雨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癢難耐,恨不得衝上去蹂躪一番,可手臂上隱隱傳來的疼痛,咬牙切齒的咒罵殺千刀的男人。
“想摸?”清冽沁人的語氣透着入骨的寒意,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撥弄着玉佩上的流蘇。
南宮淺妝心肝兒一顫,背脊挺直,看着他手中擺弄的流蘇,看在眼中,宛如瞧見百里玉對着她揮灑着皮鞭。
“沒…沒有,我看着你玉佩挺漂亮的。”南宮淺妝呵呵乾笑,雙手合十的摩擦。
“所以?”百里玉挑眉,收緊了手中的玉佩。
“也沒什麼,就是手癢想拿來玩玩。”南宮淺妝嘿嘿笑道,一雙鳳眼彎成月牙,瞳仁亮如星輝。
百里玉緊蹙的眉沒有舒展,望着樓下說道:“樓裡混跡許多江湖人士。”
南宮淺妝臉一沉,她倒是小瞧了赫連尋,她用赫連雨做餌引他出來,他卻將計就計,趁機拍下赫連雨救走,門兒都沒有!
心思一轉,對百里玉點頭,從窗戶翩然飛下,衆人眼前一亮,便見一襲紅衣女子,張狂的飛躍而來,落在擂臺上。
“衆位等候多時,大家耳聞今夜的拍賣會,本樓主別出心裁的想到不一樣的,刺激的玩法。一對一太老套乏味,咱們可以玩個三對一,四對一,競價者可觀戰,若是取勝者不行或者憐惜美人不願春風一度,那我們就頂替方式,後一名補替,以此類推。”南宮淺妝舉手投足間,散發着惑人的魅力,吸引了衆人的眼神,露出垂涎之色,可觸及到她暗涌翻騰的眸子,皆是一陣膽寒,不敢造次。
混跡聲色的浪蕩子弟聞言,興奮的躍躍欲試,而有身份地位好面子的人,則是意味深長的一笑,剩下的人,臉色陰暗,恨不得拆了南宮淺妝。
“少主,怎麼辦?”喬裝打扮的中年男子滿臉怒容的詢問身旁黑衣男子。
“按兵不動。”此人面貌平凡,露出憂色眸子緊盯着那耀眼的女子,身上的氣質不俗,歷經千帆沉澱的穩重。
高臺上的南宮淺妝一眼便瞧到角落裡的騷動,目光犀利的鎖住坐在一羣人中間的黑衣男子,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略微思索,赫然記起曾經在赫連尋身上瞧見過,可那容貌極其陌生,莫非是易容?
“各位安靜,本樓主說下規則,一萬兩黃金起拍,每次喊價底金一萬兩黃金。”南宮淺妝嘴角露出邪佞的笑,這樣不但減少許多惡意競拍的人,杜絕赫連尋擡價的同時,狠狠宰他一筆。“圍觀者每人一千兩黃金,本樓主會在諸位當中抽取三位幸運觀衆,可以坐擁美人一天。沒有抽取到的,三樓姑娘們任君挑選,爲期一晚!”
人羣裡本爲荷包不足氣餒的人,打了雞血一樣,一改萎靡之色,打起精神競拍圍觀門票,也有機會淺嘗天下莊公子的滋味,就算落選,還有三樓美人伺候。
赫連尋一干人,隱隱露出殺氣,這是對他們天下莊**裸的侮辱,若小公子真的被人睡了,天下莊再高的聲望也會受人恥笑指點。
赫連尋露出苦笑,南宮淺妝他很欣賞,有做生意的手段,可用在他弟弟的身上,那滋味唯有自知。
“各位競拍開始!”說罷,南宮淺妝拿起木槌敲打銅鑼,把接下來的事交給綠依,隱退到雅間。
“不錯!”百里玉擺弄着南宮淺妝稍顯凌亂的衣衫,對她的表現極爲滿意。
南宮淺妝得意的笑容一僵,黑着臉拍掉百里玉的手,嘟囔道:“老孃若是垂涎他,即使被千人枕也要一嘗。”
百里玉嘴角微勾,從袖口掏出一截赤色皮鞭,挑眉道:“哦?”
南宮淺妝執杯的手一抖,對百里玉暗恨在心,這廝**裸的威脅她,可她沒骨氣反抗,順着他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胸前,南宮淺妝怒了,忘記事後被報復的事,拍桌而起,指着百里玉的鼻子說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哪隻狗眼看到老孃胸小了?”說着,配合的一挺胸,極爲女王的睥睨百里玉。
“咳咳…”推門而入的楚慕瑾聽到這話,錯愕的看着叉腰指着百里玉的女人,目光錯落在她挺起的大胸,耳尖通紅的撇開頭。
百里玉眼一沉,伸手把南宮淺妝攬入懷中,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又不會取笑你,要表現得在家裡,這下丟人到外人面前了。”
“不是你說很小麼?”南宮淺妝登時不平衡了,楚慕瑾撞破的尷尬拋諸腦後,兇巴巴的瞪着百里玉。
“我不喜歡奶牛。”百里玉眉眼含笑,意有所指的說道:“凡事我都一手掌控的好,你稍稍欠缺!”
南宮淺妝囧了,她還是被嫌棄,目光飄忽的掃過他的手,微微停頓,瞄了眼自己的胸,默默的推開他,坐在對面。
楚慕瑾聽着百里玉的話,差點噴血,視線落在南宮淺妝的胸前,眸光微暗,腹誹道:右相的尺度標準有多大?至少他是…無法掌握。
百里玉看着楚慕瑾舉着右手,目光凝視在南宮淺妝身上,頓時周邊的氣壓降低,陰陽怪氣的說道:“攝政王思索得如何?”
“不小!”楚慕瑾自然而然的接口,隨後反應說什麼,有些許尷尬,冷着臉走到桌前坐下。
百里玉瞳孔破碎出墨色,收緊了茶杯,譏誚道:“攝政王覬覦本相的女人,不覺有**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瑾府上缺個王妃,右相若嫌棄妝兒,知會瑾一聲,瑾定當昭告天下,十里紅妝相迎!”楚慕瑾冰封的眼底破碎出柔情,心裡苦澀,他明白的太晚,倘若真心愛一個人,願爲她傾盡所有,乃至生命,還會在乎她是否清白之身?
話落,楚慕瑾的形象頓時在南宮淺妝高漲,由渣男便是三好男人,南宮淺妝差點熱淚盈眶,這年頭說實話的男人太少。
總而言之,楚慕瑾維護了她引以爲傲的本錢,撫平了被百里玉擊潰的自尊,就是個老好人。
南宮淺妝歡脫了,百里玉陰鬱了,冷冷的一笑,“本相有成人之美的品質…”頓了頓,脣畔的笑意漸深,看得南宮淺妝心底咯噔一下,收斂面上喜色,趕緊賠笑道:“夫君,爲妻喜歡你使壞。”說着,南宮淺妝渾身不適,放在桌下的手揉搓着手臂。
百里玉嘴角的笑容一滯,微微抽搐,沉吟許久道:“夫不嫌妻醜,本相更喜崇尚美德。”無奈的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楚慕瑾神色晦暗莫測,正欲開口,樓下傳來震天響的銅鑼聲,南宮淺妝探頭看去,赫連雨被十五萬兩黃金拍走。
而那人儼然是赫連尋,她倒要看看赫連尋如何跳脫她設定的規則,或是在衆人眼皮子底下逼着與弟弟度一夜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