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劇烈,卻又隱蔽;密集,如行雲流水。
在這麼突兀的槍聲下,喬蕾絕不敢冒險分散童兵的注意力,只有當童兵縮回巖縫,抓緊時間喘息時,她的聲音才響了起來:“童兵,彙報情況。”
“是他,這種自制的子彈,是他的風格。”以巖縫內的死角處爲掩護,童兵捏着手裡的彈頭,邊端詳邊回覆道:“每顆子彈都是用小刀削尖的,這種‘個性化子彈’只有最頂尖的狙擊手纔會做。”
“別忘了他射傷丫頭用的也是特殊化子彈,這可能是這個槍手的特點。”
“啊,記得,那發狼牙彈。”習慣性地擡起手,童兵才發現帶着頭盔是揉不到下脣的,他扔掉手裡的彈殼道:“大喬,幫我密切留意鄭南壽的動向。”
“他還守在治安考察隊居住的招待所附近,沒有可疑的動向。我轉到二局之後,就一直留意着特戰二分隊的動向。”喬蕾很快回答道:“如果鄭南壽有異動,我馬上通知你。”
“那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和他一對一了。”確認了武警特戰二分隊的情況後,童兵立刻再次起身往巖縫口探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剛纔這名神秘槍手並沒有再次趴在巖壁上伏擊,而是早已失去了蹤影。童兵並沒有急着追出去,而是轉頭觀察了一下地上那個戰術迷彩睡袋,隨即便打開了影鐵墨鏡的遠視攝像頭,並調成了熱成像監測模式。
一片深綠色屏幕上,大約50米外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紅黃兩色人形影像。
童兵冷笑一聲:“沒有了反偵察裝備,看你怎麼跑。”
從巖縫中一躍而下,童兵手中那把麻_醉槍已經換成了原先部隊裡慣用的54_式。對抗這種軍事技能極爲高超的對手,童兵這次也不敢再隨意託大,一旦情況危機,即使讓整個工業區聽到槍聲,他也要拿下這個藏在暗處監視着趙莫君的人。
不算太陡的坡度並未給童兵帶來太大的麻煩,短短5秒鐘,童兵用類似滑雪的動作,從崖頂速降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眼前的景象換成了一片小樹林,數十顆樹冠茂密、樹幹卻能僅憑單拳握住的樺樹分佈在這裡,一直延伸到肉眼視野的極限。
“好手段,怪不得這麼久才跑出50米。”腳下坡度剛剛緩了一些,童兵便一步都沒有貪快,硬生生地駐足在懸崖底部。眼前2米左右就是第一排最外圍的樺樹,距離童兵最近的4、5棵樹上,都被纏上了那種深色不顯眼的鋼絲。
“看來他又佈下了陷阱。”聽到童兵的話,喬蕾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傳統的絆繩雷,一口氣做了好幾個。”跨過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鋼絲,童兵謹慎地控制着追蹤的速度:“要是衝過了頭,現在恐怕已經被手雷波及了。”
“這個人不但精於射擊,這種小伎倆也得心應手。”喬蕾很快將這一點納入了考慮:“要活用影鐵的遠距離觀察能力,不要直線追在他身後,繞到他前面去。”
童兵立刻理解了她的意圖:“這樣的話,不管他設下什麼陷阱都沒用了
,對吧?”
這個神秘槍手的軍事技能雖然過硬,一手設置詭雷的速度和精度,甚至連童兵都自嘆不如。但是不論如何,童兵的偵察覆蓋範圍和他的移動速度,都具有常人根本無法比擬的優勢。
很快,影鐵頭盔的內置屏幕上,那個神秘槍手的動作變得猶豫起來,也不再停下來設置陷阱。
喬蕾的計策非常管用,在影鐵超過500米的觀測距離下,童兵根本不需要緊追其後,他有充足的餘裕,在監視那名神秘槍手的同時,躲開這一路上對方在逃亡中設下的陷阱。
猶豫並未持續太長時間,雖然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追兵的動靜,但那名槍手顯然已經感受到了什麼。軍人的直覺讓他雖然無法用五官查找到童兵,卻知道自己仍然在童兵的捕獵範圍之中。
通過影鐵墨鏡,童兵看到神秘槍手將那把UZI插回了槍套,轉而取下了背後那把狙擊槍。
“摺疊槍身?新槍型?”觀察着神秘槍手取槍的動作,童兵心中對他的評價又有了不同:“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告訴我目標的舉動。”喬蕾及時詢問道。
“他取下了狙擊槍,照理說在這種場合,狙擊槍不太適用,不過他手裡那把我從沒見過。”童兵仔細描述着對方的行爲:“他在利用狙擊鏡觀察我的位置,現在他往回走了。”
“他應該沒有膽子去回收那些裝備,更不太可能尋求和你正面對抗。”她分析地極快:“應該是預測到了你繞路搶先的意圖,想要突然改變逃跑路線。”
“或許吧……”緊盯着畫面中人影的每一個動作,童兵也跟着改變了方向:“不管他有什麼打算,總得去碰一碰才知道。”
重新計算好路線,這次童兵不再考慮腳步聲,而是利用影鐵甲的防禦力,無視着草叢灌木的阻擋,從平時不可能移動的地形中直線對神秘槍手衝了過去。
就在童兵離他還有兩叢灌木時,對方已經做出了反應,反射着詭異光芒的槍口準確地轉了過來,正對準童兵面前一步處。
“耳朵果然很靈,判斷也很準。”這次童兵毫不顧忌地打開了擴聲器,他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對手的耳中:“不過還是慢了一點。”
他抖手一撒,手裡的54_式手槍被當作暗器扔出,勁風撲面直擊那槍手帶着頭套的面部。在堅持瞄準和躲避這迎面一擊中,槍手果斷選擇了後者,他身子向後一歪,用一個標準的跌倒姿勢避開了童兵的手槍投擲。還未等他重整態勢,一隻鋼鐵手臂已經卡住了他的咽喉。
“哪個部隊的?還是僱傭軍?”當質問聲響起時,童兵已經騎馬似的跨坐在了神秘槍手腰部,他右手熟練地一扯一挑,不論是那把怪異的狙擊槍,還是對手腿部的UZI衝鋒槍,都在片刻間被扔到了一邊:“我不記得華夏有哪一支軍隊,有教人用槍對着孩子開火的。”
爲了等待對方的回答,童兵並未把力發足,那隻卡住咽喉的手也只使出了3分力而已。
神秘槍手的回答果然響了起來
:“都是任務而已,你應該最理解。”
“變聲器?”聽到這明顯充滿電子音的回答,童兵立刻判斷出了對方的設備。
“我聽到了雜音,他身上開了什麼東西在干擾信號!”無線電那邊的喬蕾警告道:“很可能是他求援的信號,不要浪費時間立刻制止他。”
“那我也忠實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吧。”童兵冷聲道:“就從掀開你的面具開始。”
尚留有餘溫的左掌輕易地一抓一撕,轉瞬間,身下神秘槍手的真容便已經徹底暴露在童兵的面前。
“童兵!他身上的反應在擴大,童兵……滋滋……童……回答……”
隨着無線電中喬蕾的聲音逐漸模糊,童兵的瞳孔也一點點擴大着。
“是……你?”
“很久沒見了。”鮮紅的朱脣翕動着,發出略微含糊的回答聲,朱脣下的貝齒之間,一個立方體裝置上的開關被齒間輕輕一頂。
抽吸感、空間扭曲、失去平衡。
童兵的身體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劇變。
全身所有的細胞似乎都瘋了,它們彼此衝撞着,從四面八方往後背涌去;血液不再順着血管流淌,每條血管兩頭好似都被裝上了針頭,來回注入空氣,將管內的血液推過來推過去;童兵的眼前一片模糊,不論是影鐵甲的內置屏幕還是他的視網膜,都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功能,成爲了混沌的奴僕。
他並未加重那隻掐着對方脖子的手,只是掙扎着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腿的肌肉已經無力支撐起整具軀體,更何況即使站立起來,他也沒有足夠的平衡感保持站姿了。似乎有某種東西,將他血液、神經、骨骼、細胞中的一部分抽離了出來,讓他整個身體的機能產生了百分比似的消亡。
“是影鐵!影鐵的排異反應?!這個感覺和錢師姐描述的一模一樣!”童兵迅速驚覺了過來,根據身體殘留的感覺,那些被抽離的東西的確都被集中到了背後的脊椎部位,那裡是影鐵甲“人工脊椎”的所在,也是整套戰甲的科技核心部分。
“就算是你,也沒法徹底收復這套NT-01吧?”身下的人慵懶地擡起下巴,只是輕輕一撥,童兵那只有力的鐵手便顫抖着脫離了目標的咽喉:“不管你再強,從母體裡帶出的基因總是註定的,你的東方內功再怎麼神奇,也只能是個B級適應者啊。”
“警告,警告,NT-01開啓S級匹配,排除一切S級以下適應者,警告……”
這次,真正的電子音從傳入了童兵的耳中,然而現在他已經沒有餘力再去思索這些話的意義,身體的力量正在逐漸被抽走,就像錢楓荷所說的一樣,不是內力、不是精力,而是這個身體的一部分,被影鐵強行奪取着。
“這些情況……就像師姐說的一樣……”僅剩的急智在一片黑暗中點亮了一盞明燈:“那麼脫離的方法,也應該是一樣的!”
於是,體內全部的內力,已經在某種堅決的意志下,全軍彙集在了一個叫做丹田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