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抱着大雪狼坐在河岸邊的大石上,雪狼們嗅着馬車上的味四散而去,齊六姑奶奶探知四周無人煙後,便以法術幻出座帳篷來,雪白的帳子正中放着美人榻,緋紅撒金迎枕旁的蓮花高几擺着花斛,插着幾株蘭草,還開着紫藍色的蘭花,卻是沒味道的,一個個鉢碗裡是給雪狼們的吃食。
齊六姑奶奶扶着小小走進帳篷裡,邊寬慰着她:“清雙說了,那位胡爺跟他指着這裡,我們也找到了馬車,找到秋會首,是遲早的事兒。”
雙眸黯然的小小點着頭,由着齊六姑奶奶將她安置到美人榻上,她方纔抱着的大雪狼跟着走進來,它見小小坐下後,便緩步走到美人榻旁趴下。
“它倒是跟着你了”齊六姑奶奶看了那大雪狼一眼。
“嗯。”小小不以爲意,她原以爲秋冀陽會在馬車裡,但是看到馬車跌在河牀上,她又慶幸他不在裡頭,只是,他不在車廂裡,卻又去了那裡?
齊六姑奶奶卻只注意那隻大雪狼,她伸手撫着大雪狼的頭,半晌才同情的看着大雪狼。
小小好奇的問:“怎麼了?”
“我問它爲何跟着你,它說感覺你像它的孩子。”
“那它的孩子……哦”小小恍悟,伸手撫摸大雪狼的頭,“它沒有其它的家人嗎?”
“它的丈夫是族長,方纔領着族人去尋秋會首了,小谷主,它說想跟在你身邊。”
小小眼兒睜得大大的驚問:“跟着我?”
見小小驚慌失措,齊六姑奶奶忍俊不住。“只是暫時跟着,雪狼不會變身,這麼大的狼也不好離了雪原,它只是想我們還在雪原上時,能跟着你回報一二。”
“可我們沒能救了它的孩子。”小小難過的捧着大雪狼的頭,定定的望進那溫柔的狼眼中。
“但我們保住了雪狼族。若不是我們領着,那些衛士一放箭,死的可就不止那五隻小雪狼了。”
那倒也是,小小頷首。“你要跟着我啊那可要跟好喔”小小說着將臉靠到大雪狼臉上揉着,大雪狼溫順的由着她靠近,齊六姑奶奶則笑道:“它說日後只要小谷主進了雪原,喚它們一聲,雪狼族必前來效命。”
小小有點錯愕,這恩情沒如此之大吧?
齊六姑奶奶坐在一旁的交椅上,卻道:“這可關乎滅族大事,如果雪狼族進襲營地的事傳開去,且不論前因爲何,它們入侵是事實,不止獵戶會獵殺它們,就連官府也會組織人來獵殺它們。今日若非我們領它們去,暗夜裡亂箭之下還能存活多少雪狼?”
而一旦消息傳開,剩下的雪狼勢必要被人類追殺,這個冬天它們的生活將會有多麼的艱難
小小總算稍稍明白,齊六姑奶奶在一旁的香几上擺的青銅香爐裡點了安神香,香味平和安詳,加上偎着大雪狼溫暖的身子,小小不一會兒功夫就陷入黑甜鄉里。
齊夫人隨雪狼族長出去找人,天光漸亮,總算讓她看出一些端倪來。
馬車爲何直直往河岸衝?應是有人駕車纔是,馬車摔落,駕車的馬也一併摔落,卻不見車伕的蹤跡,那便是有人將車伕接應走了,而秋冀陽被關在車裡,要逃脫不是難事,但爲何不在車伕被接走之前出手?
齊夫人想起查看車廂時,聞到的車廂中那微弱香氣,大夫說了秋冀陽身上的傷雖然大好,但仍需上藥,他身上只有藥香,那微弱的香氣不是藥香,就表示當時車裡不止秋冀陽一個人在,那會是誰呢?大夫放心的領着郎清雙在營地裡救小雪狼,代表他認爲秋冀陽沒有大礙,就算遇到了事,也能自己擺平?
齊夫人不知道,只想趕緊找到秋冀陽,雪狼嗅覺不弱,可是在附近嗅了半天卻沒找到,她着急的望向河岸上,發現小姑弄了一頂帳篷不由失笑,她竟沒想到,自嘲的想自己真是急昏了。
忽地靈光一閃,是了有人接應車伕,馬車趕得飛快,那人要接應,勢必要騎馬,他們栓了車門,不讓秋冀陽逃出,就是要致他於死,不可能看着馬車摔落而無查看,發現他逃出來,肯定要追殺上去,那麼秋冀陽就要閃着追兵……他會怎麼做呢?
水
水可以消掉氣味。
所以雪狼們在這四周聞不到氣味。
想到這兒,齊夫人暗鬆口氣,定下心神帶着雪狼族長又回到馬車邊來,發現了乾涸的河牀上還是有條細細的河水流淌着,寬度不大,加上馬血遮蔽,她先前纔沒有發現,這一次雪狼們分成了兩邊追尋,總算讓它們聞到了秋冀陽的氣味。
她帶着雪狼們循着氣味一路往南,約走了一刻鐘,遠遠的看到了黑乎乎的人影,正在對戰。
齊夫人忙帶着雪狼上去,雪狼大聲的吠叫,天地皆爲之震動,它們疾奔的蹄聲有如千軍萬馬之勢,秋冀陽晃了一下,與他對陣的人見機不可失,一劍刺了上去,劍尖才抵住秋冀陽的左肩,尚未就勢刺進去,秋冀陽的左手已握住他的持劍的手,用力一捏,那人吃痛不得不放開劍柄,他正想用左手接劍,秋冀陽的右手已纏了過來,耳邊聽到兵器掉落地上發出的錚嗡聲,還不及反應過來,他只覺胸口劇痛,人已如斷線的紙鳶飛了出去。
雪狼奔至,齊夫人也趕到,有如仙人之姿落在秋冀陽的身邊,她飛快出手點了他的幾處大穴,秋冀陽朝她虛軟微笑。
“表嫂。”
“總算找到你了。”齊夫人嘆道,扶着他轉身要走,一旁突然竄出兩道人影,就是阿緹娜身邊的丫鬟紅衣和青衣。
“公子救命”青衣深恐被拋在這荒郊野外,尤其看到那些比狗還大的雪狼,她真的嚇壞了。
紅衣渾身顫抖,揪着自己的衣襟,冷得直髮抖。
秋冀陽渾身脫力,他本重傷尚未完全痊癒,勢才一人帶着二女,逃避後頭的追兵,騎馬的那個不會武,他本打算奪馬,騎馬的那人眼力卻好,知道自己成了目標,在車伕下馬與他對戰時,便先行離去,他幾次欲甩了車伕追上去,沒想到那車伕的武藝不弱,讓他討不到便宜,幾番糾纏之下,他竟制服不了車伕,若非方纔他假作失神,還騙不了那人近身。
聽聞青衣叫喚,他回頭掃了一眼,轉頭看看齊夫人,他自己就快撐不住了,光齊夫人一介女流怎麼帶他們三人走?
齊夫人輕聲問道:“那兩個丫頭是誰?”
“來通風報訊卻不慎一同被關在車裡的。”一口氣說完,秋冀陽身子一晃,就要倒下,齊夫人忙伸手撐住他。
“你放心吧好好休息,我保你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小谷主。”
“小小……”
“她找你來了,所以我們姑嫂兩個只能陪着她來,你睡吧”說完手指頭一點,秋冀陽便沉沉入睡。
青衣和紅衣二人站在不遠處,因爲齊夫人身邊一羣雪狼環伺,她們根本不敢靠近,青衣一直嚷着要秋冀陽救命,久久不見秋冀陽響應,便開始叫罵,說自己是秋冀陽的救命恩人,他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齊夫人原不打算搭理她,聽她說自己是秋冀陽的救命恩人時,回頭看了她二人一眼。揚聲問:“你們兩走得動吧?跟在後頭一起走。”
青衣一怔,紅衣卻不理會她,越過她徑自走上前,遠遠的跟在齊夫人身後,雪狼們也跟着迴轉,走了幾步,齊夫人忽地低頭看了一下雪狼們,然後停下腳步似在等什麼,紅衣以爲是在等青衣跟上來,忙回頭喊她。
“青衣姐快跟上來啊”
青衣這才氣惱的舉步上前,寒風刺骨,她們兩一前一後去找秋冀陽時,根本沒想到會遇上這等禍事,之後被人追殺,完全靠秋冀陽摟着使展輕功逃命,秋冀陽高大健壯,本就芳心暗許的青衣被自己傾慕之人摟抱着,全身燥熱一顆心狂跳不已,誰知道這會他竟完全不理會自己。
嬌羞氣惱正找不到臺階下,聽紅衣叫她,這才順勢上前,只沒想到,她走到紅衣身邊,那扶着秋冀陽的女子還是不動,正覺奇怪時,身後一陣馬嘶,她回頭一看,一隻大雪狼紅紅的嘴正趕着一匹馬追上來。
大雪狼趕着馬越過她和紅衣,雪狼們紛紛讓開,大雪狼和那匹馬來到齊夫人身邊。
“好孩子你真是聰明。”齊夫人將秋冀陽放上馬背上,伸手拍拍大雪狼的頭,“去吧把他帶回你恩人那兒去。”大雪狼仰首鳴叫一聲,那馬便撒腿疾奔,大雪狼緊隨在側,雪狼們尾隨在後,不一會兒,就不見他們的蹤影。
“誒你怎麼讓秋公子獨自一人讓馬匹帶走?你讓那馬把秋公子送去那?萬一那些雪狼……”
“你真吵。”齊夫人掃她一眼便不語回身上路,紅衣默然跟在她身後,青衣獨自站了半晌,才跺腳急追上去。
之前秋冀陽護着她們逃命,天還暗着,她們讓秋冀陽護着,根本不曉得處境如何艱難身在何處,現在靠自己兩條腿走,才曉得路有多遠。
青衣走得滿腹委屈,她不知道眼前這位夫人是誰,但看起來她應該是與秋公子熟識,她自認是吃了大虧,她與秋冀陽談妥了條件,她助他離開,他則收自己爲妾,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當他的正室都夠格的,但想到他的原配是皇帝封的公主,她才委委屈屈的說自己爲妾也行,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秋公子根本沒來得及應諾,紅衣就沒頭沒腦的闖進來。
思及此,青衣憤憤的瞪了紅衣一眼。
紅衣根本不知青衣在想什麼,她呆呆的跟着齊夫人的腳步,心裡忐忑不安擔憂着兄長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