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算計着柯泰遺留下的財產,誰去體諒他們老母傷心欲絕,幾欲哭瞎眼?抓着不實的流言,就想要發落柯泰的妻子,還要在他的兒子身世上白絹染黑,其心之惡實難形容。
讓他們兩兄弟對上秋冀陽,那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啊平白被人抹黑不說,還要千里迢迢被人揪來,想也知道秋冀陽不可能從了他們的,那族長、長老他們仍是要求他們兩兄弟去做,其居心……
“大哥,可照族長他們要求,我們還是得去一趟,不如這樣,我們這就悄悄讓人回去整理行囊,咱們這就直接走吧”
柯安沉吟半晌,尚未回答,柯平就已急道:“要是讓族長他們派人跟着來,就不妙了。”
柯安一悚,“你說的是。”隨即命貼身的小廝悄聲回家去整理行囊,又約定在何處會合,看着兩個小廝領着幾個從人回去,他們兩兄弟信步走到河邊的小碼頭,招手喚來相熟的漁夫,分批坐上他們的小船,小船搖搖擺擺的劃到河心,漁夫依舊站在船中灑網打魚,遠遠的就見隨行的從人取出酒葫蘆來,可以看到他們在船上飲酒作樂。
直到天色漸漸昏暗,小船往另一邊河岸靠過去,河邊柯家的小廝已帶着行李候在岸邊。“如何?”
“回大爺,族長已經命了兩位長老去家裡,說要陪着大爺們一起去京城,老太太聽到他們要隨兩位爺去搶小少爺回來,還命人辦了桌酒席謝他們高義。”
“孃親真是胡塗。”
“不,不,二爺,這是老太太命人好酒好菜宴請兩位長老,然後讓小的們從後門出來。否則小的們,這會兒還被兩位長老的從人絆住。”
“大哥,我看我們大概要日夜兼程趕赴京城。”柯家兩兄弟分別上了馬,就往官道而去。星夜趕路總算在辰時三刻,趕到了離柯家村最近的大城煙波城,一進城門,柯安便讓小廝們去問這城裡有無福安商業協會的分會,抑或是他們商號。
“大哥,你找他們幹什麼?”看着大哥將得力的人派出去後,柯平不解的問。
柯安心裡暗暗嘆氣,只輕描淡寫的帶過,不一會兒,就有人回報,煙波城有福安商業協會名下的客棧,隨小二進到客房之後,他才問了小二,小二有些訝異,才道:“客倌,咱們商業協會在煙波城沒有分會,只有咱們客棧而已。”
“煙波城沒有福安商業協會的分會?”
“是啊”
柯安道要見主事的人,小二領命而去。
看着小二出去了,柯平也將身邊的人都打發出去,才拉着哥哥坐在桌邊,悄聲的問:“哥這是怎麼了?咱們還先去信給秋冀陽?”
“當然,你該知道秋冀陽如今身份不同,以前還只是寶親王的準女婿,那時小郡主人在那兒都不知道,寶親王就對這準女婿是呵護有加,如今成了真翁婿,還有了外孫,豈有不更向着他的理?”柯安伸手斟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弟弟。“族長他們是明知此事咱們辦不成,硬要把咱們逼來,你想想看,他們未審先判,就算咱們真聽了他們的話,把秋冀陽請了去,他們會容得下我們辦好差事嗎?”
柯平便靜了下來,久久才嘆口氣。“族長這老匹夫,還真是敢。”
柯安則道:“說來我們是無故被波及的,傳出這種事來,咱們身爲三弟妹的夫兄,過問一下也是應當的,否則豈不讓人以爲我柯家無人?”
柯平點頭。“大哥說的是。”心裡卻想福安商業協會的秋冀陽也真夠倒黴的,無端惹上這般風波來,然而無風不起浪,滿天陽國爲何誰不傳,偏生傳他?
“大哥,只怕謠傳三弟妹想再嫁一事,並非是假?”
柯安重重的嘆口氣,“他們小兩口在外頭是怎麼過日子的,我們也不知道,她想再婚,咱們也不能攔了她,只是三弟的子嗣是咱們柯家的孩子,不管如何,孩子我們是要帶回去的。”
“正是。她要再嫁是她自己的事,孩子我們是要帶回去的,三弟的財產也要帶回去,那是三弟拚了命才掙來的,豈容得她帶着再嫁去別人家。”
兩兄弟商議停當,小二正好前來請人。“二位爺,我們一位商業協會荊州分會的一位華管事,正好到附近來,您若有生意要跟我們商業協會談,可以先跟咱們華管事談。”
柯家兄弟便隨小二去見華管事,隨他們兄弟出來的長隨、小廝等不到兩位爺的話,只能枯坐着等,直到午後,纔有小二過來招呼他們去大敞廳用飯。
席間幾個人就閒聊起來,跟着兩位爺在河上的小廝及長隨,又問了他們前一日的事,幾個人說到族長和長老們的貪,就忍不住氣憤填膺的你一言我一句批評這些族老們。
“……去春三爺讓人送回來的年禮,有一大半都被族長用各種花梢的藉口討了去……”
“大爺的節禮也是,唉族長他們是眼紅咱們爺三位能賺錢”
“你們收點聲,煙波城離柯家村近,別讓這些話傳回族長他們耳裡,到時候又是咱們爺兒們有事。”
正說着,就看到柯安和柯平兩人在廊下朝人揖禮,然後雙雙走進敞廳裡。
“爺”他們忙起身行禮,小二快步過來,侍候他們兩兄弟一旁坐了,上茶上小菜,纔到後點幫他們點菜。
“爺?”眼尖的小廝覺得兩位爺似乎有何不同,他看看廊外,不曉得發生了何事,張嘴想跟旁邊人的說,他們正從小二手上接過酒瓶,耳邊就聽到柯大爺柯安道:“昨夜大家趕了一路,辛苦大家了,我們中午好好享受一番。”
“爺,我們不是要趕路……”他的問話被大家的歡呼聲淹沒,他只得摸摸鼻子,不再多話,反正天下塌下來有爺兒們頂着,他這個小廝,爺們怎麼吩咐他怎麼做,想開了,他便跟着旁邊的人倒酒乾杯。
賬房裡,華管事聽小二來報,便笑着讓人備車,命人將柯家那些下人裝上馬車。“讓人小心侍候着兩位柯爺,這事辦的好,回頭往上給你們記上一筆。”
“謝謝華管事。”小二喜不自勝的道了謝,興高采烈的出去跟那些夥計們說。
不一會兒,有名小廝匆匆進來。“稟華管事,柯家的長老到煙波城了。”
“是嗎?”華管事沉吟片刻道:“讓青鳥們去逗逗他們好了,順便看一下青鳥們的功力可有長進。”
華管事看着小廝走了後,才低頭寫信,待墨跡幹了,他便仔細的折成方勝,然後取出一個竹筒,走到窗邊,嘬起嘴鼓動雙頰發起鳥叫聲,不一會兒就有隻青色的鳥兒飛過來,停在他勾起手指的左手上,他掏開鳥爪上的竹筒,將手中的小竹筒放進去,封好開口之後,輕撫了鳥兒的頭,餵了它小米,就放它飛離。
不多時,柯家兩位長老氣急敗壞的乘着馬車,與柯家兩位爺乘坐的馬車錯身而過。柯家兩位爺的小廝及長隨們,被分別安置在兩輛馬車,長老們在鳳閣青鳥們刻意給的假消息中,繞了整個煙波城,與此同時,柯家兩位爺,也在鳳閣安排下,直奔福安山莊而去。
當荊州煙波城的消息傳到京裡福安山莊時,方隨風正好風塵僕僕的趕到了,他一到福安山莊,立時就被請進了外院的書房去。
秋冀陽板着臉坐在書房裡等着他,方隨風一進書房,龍從武立刻讓平喜通知內院去,小小那兒知道,鳳陽那兒也曉得了,鳳陽在房裡就坐不住,帶着曉燕几個到映園來。
安梅她們正在給小少爺試新衣,亮亮穿上嶄新鮮亮的新衣,高興的一張嘴就滴口水。
“夫人,這是才做好的兜兜,您看,這樣小少爺要擦口水也方便。”蘭香幫亮亮繫上小兜兜,順手就要幫他擦口水,沒想到亮亮吃痛,用力推開她的手,大家一愣,亮亮看大家愣住的傻樣很好笑,咯咯咯的笑開來,一笑口水又滴下來,小小跟着又想拿那兜兜,亮亮眼捷手快,撥開他孃的手,噠噠噠的說着話。
“這是怎麼了?”
章嬤嬤看了一下,將亮亮抱過來,一看那兜兜就笑了。“唉呀你們啊沒當過孃親不曉得,這要往孩子身上擦的,怎麼能夠繡這麼硬的花樣呢?”
“啊?”蘭香着惱的拍着自己的額。“都是奴婢不好,沒想到這一層。”
“下回記着就是了。”
正說着,小丫鬟報鳳陽來了。
“快請十二姑娘進來。”小小讓鳳陽快進來,鳳陽朝亮亮一笑,亮亮看了她一眼,就趴孃親肩頭上。“怎麼了?”
“噠噠……噠……”
奶孃上前要接過亮亮,亮亮卻巴着孃親不放,小小看鳳陽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便讓侍候的人退下,把亮亮抱在懷裡頭。“好了,你來有事?”
“六嫂,他來了。”
“嗯,我知道,你六哥把他叫去說話了。”
“六哥不會修理他吧?”
小小似笑非笑的瞅着鳳陽看,亮亮也看着眼前這個會變臉的咕咕,娘廊下的咕咕不會變臉,但是會咕咕咕說沒完,這個咕咕的臉會一忽哭一忽兒笑,一忽兒生氣又一忽兒笑眯眯,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呢?亮亮歪着頭研究着。
鳳陽被這兩母子一大一小盯着看,覺得真是渾身不舒服,好像是被貓兒壓在爪下的老鼠,什麼都被看光光無所遁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