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向豪是個讀書人,還曾是個文官,可是他落草爲寇,妻子又早逝,女兒等於沒人管教,又是大寨主的獨生女兒,平常行事偏差,誰敢去管教她?
山寨想要歸正,特意請來巡南御史幫忙,向家兒子利用寨裡的男孩子們喜歡他妹妹,挑起妒心,將人關了起來,置山寨前途安危於不顧,一羣人不是沒有不滿的。
但看在向豪一心爲寨子的人謀福利,也就算了。
可是這向家大小姐想幹麼?成天想在御史大人跟前湊,明眼人都看出來她對御史大人動了什麼心思,若說朱大人對她也有意,那麼大家樂意山寨裡出個王妃啊!就算身份配不上,當個王府寵妾也成啊!
只是,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這朱大人對向維雅非常沒有好感,朱大人那俊逸到比女人還美的臉,看到誰都是笑容滿面,只有對到向維雅,笑容立刻拉下,眼神冷寒,見者無不心底發涼。
大家都怕,萬一她將御史大人惹火了,這招安一事生變,誰能負這個責任?
這個禍水啊!平日小夥子們爲討她歡心,沒少幹些沒腦的蠢事。
寨子裡的婆婆媽媽們,管不了大寨主家裡的事,只能管自家的小子,偏偏自家的閨女好管教,小子們卻不好管,每每孃親們在訓斥着兒子,向維雅在外頭一吆喝,小子們魂就給勾走了,這可讓當孃的當祖母的氣結啊!
本來大家都在擔心,就怕那天自家兒子被她看上,自家得迎這麼個媳婦進門。
這下子好,御史大人做主,將她配給了二寨主家的二兒子,其它小夥子們不死心也不成了,不過就可憐了二寨主的老婆。
這兩日大家忙着辦着婚禮大小事,因爲一口氣要成親的人多了去,大寨主又沒老婆,連個能管內宅的姨娘都沒有,所以就可憐了二寨主及三寨主的妻子得幫着打點。
朱平珏讓身邊的婆媽大軍去對抗那個嬌橫的向維雅,自己信步在山莊裡逛着,隱隱的聽到水聲及搗衣聲,他想又是婆媽大軍啊!舉步想避開,就聽她們在聊着。
“欸,那二寨主家的這兩天臉色很不好看啊!”其中一個微胖圓臉的婆子拉着旁邊的瘦高馬臉的女子說道。
“唉!妳不知道,何二寨主現在要叫何二莊主了。以後得叫二寨主家的二莊主太太。”另一個嘴角有痣的婦人道。
“這御史大人厲害啊!二莊主太太一直擔心她那個大女兒嫁誰去,這下好,給配了最討厭蒜味的向大少,可是嬌滴滴的向大小姐卻配給了她家老二,她少了一項煩心事,卻多了個麻煩精。”邊說着邊用力拿着木棍捶洗衣服的婆子說。
“可不是,不過不怕,江三莊主的小女兒是個聰明的,有她當她們家的長媳啊!二莊主太太就不用愁了。”
“可不是,說起來,我們寨子裡,最好的姑娘就是江三莊主家的小姑娘了,手巧心好長得清清秀秀的,看了就舒心。”
“唉!可惜我家兒子去得早,看不到兒子娶媳婦。”
“張婆婆現在也不錯了,您家的孫子這回可是要娶個孫媳回來孝敬您了。”
“也是,他都二十了,之前啊!家裡窮,那娶得起媳婦進門,來了寨子之後,跟着寨主他們去搶,我的心啊就成天吊着,生怕有個意外。將來我拿什麼臉去見他爺爺去!”
“張婆婆,您家小孫子孝順啊!他不想掙前程,要守在山莊裡盡孝哪!”說起兒孫孝順,誰不開心,可是老太太心裡又猶豫,好不好這樣順着孫子,耽誤了他的前途呢?
向維雅好不容易擺脫了婆媽大軍,繼續她的尋人大業,何家次子見了心裡很不高興,幾次攔下她想質問她,可看到她的臉,他又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哼!”向維雅被他攔下,己是不悅,他欲言又止,更惹得她不喜,她不屑的揮開他往前走,
“小雅,妳別這麼任性了。朱大人不喜歡妳,他也不可能娶妳的。”眼見她要走開,何見川急急開口道。
“你胡說,何見川,我不要嫁給你,我不要一輩子待在山莊裡,我要嫁給朱大人,跟他到京裡去享福。”
“那是不可能的。”何見川年紀雖不到二十,可是他腦子清楚,至少比向維雅清楚。
“你說什麼?”
“那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官,妳呢?”
“我爹以前也當過官的。”
“可現在大莊主是帶罪之身,也早不是官了,妳連罪臣之女都不算。”他不想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可是日後他們要過一輩子的,總不能讓她一輩子有異心吧!
“你!”向維雅怒極反笑。“你不過是妒嫉我喜歡他,只要他娶我,我就是王妃了,我爹就算有罪,他也一定會幫忙讓皇帝不治他的罪,說不得還會官復原職!”
“那是不可能的!”何見川喃喃道。
“怎麼不可能?”向維雅最討厭有人反駁她的話。
“向伯父當年是被罷官的,難道妳爹的事情,妳都不知道嗎?”
“知道啊!怎麼不知道!”向維雅色厲內荏的朝他叫着,其實心裡忐忑不安,難道她爹當年真的做了壞事,才被朝廷罷了官職?
她搖搖頭,怒瞪何見川。“你都在胡說,我纔不要信你的話。”
說完不等何見川攔她,她便快速跑離,何見川嘆口氣,她這麼討厭他,明天會乖乖的嫁給他嗎?何見川心情沉重的慢慢踱離。
久久,一旁的大樹上才傳來一聲嘆息。
※
隔天清早,在御史大人借住的客房,傳來尖銳的女子哭叫聲還夾雜着巴掌聲,嚇得所有人全往朱大人的房衝去。
就見朱大人房裡的牀上坐着一個上身赤祼的男子,頭髮披散着,下半身有被子裹着,他的臉頰上有個紅紅的掌印,卻看不清他的相貌,牀的內側則有個人趴在牀上大哭,聽聲音應該是女人。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
這是朱大人的房間,那個赤祼上半身的男子除朱大人還有誰呢?那麼女子呢?
雖然聽來似乎是向維雅,可是這種事怎麼叫人家小姑娘擡起頭來,讓大家看清楚呢?
“去去去,你們男人全都出去吧!”第一個冷靜下來的是江三莊主太太,她將擠進屋的男人全趕出去,幾個有些年歲的婆婆媽媽們也幫着清場,直到屋裡的男人只剩下牀上半祼的男子。
江三莊主太太找了件衣服丟給他,他低着頭接了衣服到屏風後頭更衣,牀上的女子依舊在哭嚎,江三莊主太太覺得有點不對,若牀上的女子是向維雅,她這幾天積極想跟朱大人扯上關係,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了,她該高興該竊喜,怎麼哭得如此絕望?
她朝身後的婆婆們打手勢,她們便上前,將掙扎着不起身的女子,硬是從被窩裡拉出來。
江三莊主太太上前,溫柔的將她頭上的亂髮撥好,露出向維雅那張哭得悽慘的臉蛋來。
“妳光是哭是解決不了事情的,先把衣服穿上,我們再來說清楚。”江三莊主太太語氣溫和,可是她的臉色很不好看。
如果朱大人真佔了向維雅的便宜,看這情況,也不是人家樂意的,這些天,朱大人對向維雅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可能在婚禮前一夜,將人帶進他的睡房呢?
可是向維雅卻又是在他房裡失了清白,牀上的落紅清楚表明了一個事實,不論樂不樂意,向維雅都失了清白之身,今日如何嫁做何家婦?
江三莊主太太覺得鬢角抽疼。
朱大人可是山莊的大恩人,發生了這種事情,這筆糊裡胡塗帳該怎麼算啊!
屏風後換好衣物走出來的男子,怯怯的叫了聲:“三嬸!”
“見川?”江三莊主太太聞聲回頭,震驚的叫出來。
在幫向維雅穿衣的婆婆們也不禁訝異的擡頭看他,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嫁他,我死都不要嫁給他。”向維雅怒吼着。“我明明是來找朱大人的,怎麼會是他!”
何見川聞言原本漲紅的臉,瞬間刷白,他一雙眼睛死盯着仍在叫着不嫁他的向維雅。
“見川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你會在朱大人房裡?朱大人人呢?”
“我不知道,我是來找朱大人,想問問他,有沒有可能接納小雅,朱大人不在,我等得渴了,就喝了杯茶,然後就……一早我是被小雅打醒的。”
江三莊主太太大概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她嘆口氣,打開房門,就見門前站在面色鐵青的向大莊主,及朱大人。
“朱大人!”她叫了一聲,卻不知如何接下去。
向大莊主聲音沙啞的道:“朱大人與我徹夜討論山莊日後的前途,我們一起待在議事堂裡。”
朱平珏面色平和的對向大莊主道:“這是貴莊的家務事,在下實在不便插手,就在此先行告辭,一個月後,自會派人上山來接人。”
“朱大人,招待不週請您見諒,這家務事,在下要先行處理,就不敢勉強您留下來喝杯喜酒了!”向豪心情低落的道,他不敢挽留朱平珏,因爲他怕女兒又出什麼亂子,趕緊把她解決,快快嫁出去纔是要事。
“大恩不言謝,日後朱大人有何差遣,只消說一聲,我們景陽山莊一定全力相助!”
“那就有勞了!”朱平珏說完轉身就走,至於向維雅日後將會如何,那可不關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