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心雅來的時候爲了不引人注意,並未坐尚書府的馬車,只是隨便找了輛。樑心敏正有心和她好好談談,便拉着她一同上了榮王府的馬車。
趕車的小廝見主子進去時臉色還算不錯,可一出來便暗沉的很,知道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再看到一旁的樑心雅臉色如出一轍,識趣的閉了嘴,掀開簾子請兩人上了車,小心的問道:“娘娘,是否要先送二小姐回尚書府?”
樑心敏道:“是,我也回去一趟。”
放下簾子,馬車朝尚書府而去。
經過方纔場面,樑心敏的火氣倒也被壓了回去。此刻再開口,雖仍是呵斥,卻沒了方纔那般激烈:“你也不要再想着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了,想要爲母親報仇,就必須聽從我的安排。”
樑心雅自是不服,反問道:“同是爲了尚書府,你便能憑藉設計嫁給自個兒的意中人,我爲何便要委屈的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宜安侯和定遠侯身份不相上下,能耐上更是在伯仲之間,宜安侯即便不能成爲助力,至少礙於情面會處處維護尚書府。”
樑心敏搖搖頭,肅容道:“就因爲你是尚書府嫡出的女兒,是鎮國老夫人的外孫女!”
樑心雅頂撞:“你不也一樣?這樣的身份,比起樑雪柔不知好了多少,她能嫁的人,爲何我便不能嫁了?”
現下說道這裡,樑心敏一直被壓抑的火氣反倒有些消散了,正容道:“正因爲她已經嫁了,你更不能嫁。還不明白麼?我嫁給榮王,不止是因爲我自己的心意如此,更是因爲此事對尚書府,榮王,甚至是鎮國府都是有利的。樑雪柔充其量不過是成就這場婚事的一枚棋子罷了!法不責衆,這兩門婚事結成,皇上便無可奈何。若只是榮王一人,此事便足以成爲皇上懲治榮王一派的藉口。”
樑心雅看着樑心敏,這種嚴肅的模樣她不是從未見過,但見得卻也並不多。
方纔吵了一架,現下忽的諄諄教導起來,讓她一時有脾氣也發不出來,只能默默聽着。
樑心
敏見她聽了進去,拉過她的手,嘆了口氣道:“嫁給定遠侯,於你而言並非不好。況且,以宜安侯的脾xing,怎會因着你,便投向榮王陣營呢?他心思之沉穩,之複雜,不是你我一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先前我的婚事爲何遲遲不能定下來,你是明白的。如今局勢比從前更爲複雜,你這場婚事便直接說明了一切。咱們要取得足夠的利益,你只能嫁給定遠侯。”
樑心雅默默聽着,一言不發。握着自己的手,是最熟悉的溫暖,但她此刻卻覺得心裡冷得厲害。
看着樑雪柔被當做棋子擺弄,她並未覺得什麼。但如今輪到自己,心裡遠沒有當初自個兒認爲的那般坦然了。
這樣的家室,便只能爲了家族門楣的勢力而不顧一切麼……
可是……
她終究和樑雪柔不同,她是嫡出的二小姐,無論身份地位,都不該是被捨棄的一枚棋子!
狠狠的把手從樑心敏手中抽出,馬車正巧停了下來,尚書府已到。
未等樑心敏再多說什麼,樑心雅便已然自行跳下了馬車,頭也不回道:“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來做主!”
樑心敏暗暗皺眉,同樣跳下馬車,卻並未曾去追樑心雅。盯着匾額看了半晌,她不禁苦笑。
每次回來,都是不同的心境。前幾日的白綾拆去了不少,但仍保留着剛辦完喪事的特徵。
母親剛剛離開,尚書府還未走出當家主母逝去的陰影,便已然爲了二小姐的婚事吵得不可開交了麼……
這到底,是爲了尚書府着想,還是……只是一個諷刺?
跨進尚書府,循着熟悉的方向,走到書房,樑青山果然在。
見她來了,樑青山有些驚訝的起身,問道:“你怎的這時候來了?”
樑心敏淡笑道:“女兒回來,是有事需要和父親商量。”
樑青山皺了皺眉,從書桌後走了出來,在一旁的小茶桌旁坐下,吩咐人給上茶。
樑心敏靜靜的看着,忽的有些
不忍。從前母親病重,父親冷漠的用兩樁婚事刺激的時候,她心中憤恨的很。眼下回來,多少也有些要用這件事逼迫父親做出選擇,體會從前母親遭受心情的意思。但現在,她卻忽然有些做不出來。
可,樑心雅的婚事迫在眉睫,如今已沒有時間了。
念及此,樑心敏開口,將來意盡數道出。
樑青山聽完,卻是長久的沉默。他很清楚,樑心敏的思量不無道理,而且也的確是對尚書府最有利的法子。
但這樣一來,便是表明了態度要站在榮王一派,勢必要放棄樑雪柔這個女兒,除非她能拉着安墨焱一起站到榮王的陣營來。
想起她從小所受的苦,以及她在出嫁之前說的話,樑青山有些不忍。這幾個兒女,若只論心思,的確是樑雪柔最好,但樑心敏卻也不見得會差到哪裡。
樑心雅的這門婚事,的確需要慎之又慎。
他自然不願兩個女兒都嫁給同一個人,非但臉面掛不住,更因爲這樣一來,在外人眼裡,他便是徹頭徹尾的投入了太子一派。樑心敏雖不見得會如何,但事情必將朝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發展。
如今太子被廢,勢力削弱,他確實不該冒這個險。
思來想去,樑青山終究是搖了搖頭,道:“你母親已然不在了,我如今實在沒心思爲她做主。你身爲長姐,便自行張羅就是,不要再來煩我了。”
說完,樑青山重又走回書桌,拿起方纔在看的書繼續看下去。
樑心敏行禮道:“是,女兒明白了。”
說着,樑心敏行禮,離開了書房。上了馬車,朝一旁的心巧吩咐道:“一會回了榮王府,你不必停留,即刻往鎮國府去一趟,將此事盡皆告訴老夫人和表哥。”
“是。”心巧應道。
及至晚飯的時候,心巧便回來了,同時帶回了鎮國府的回覆:“姑母已逝,長姐自可做主,一切由你思量便是。”
字條似乎是雲梓陽親手所書,樑心敏滿意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