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樑雪柔用過早膳,便去太夫人那邊請安。回來之後,卻見晴兒來報,說是大公子身邊的南相來了。
樑雪柔一聽,連道快請,於是,晴兒便將人領了進來。
“奴才見過夫人。”南相一進來便拜道。
“南相不必多禮。”樑雪柔微笑頷首道,“宛娘,看座。”
“夫人,這個不必,”南相擺擺手,笑道,“公子讓奴才過來給夫人帶個信兒,說完了便要回去的。”
“哦?長兄要給我帶甚麼信兒啊?”樑雪柔問道。
“公子說,夫人今晚便可去見宜安候了,要您好好準備一下。”南相道。
樑雪柔聞言,面上雖還是淡淡的模樣,但這眼中到底露出了喜悅:“真的?今晚何時?”
南相點點頭:“千真萬確。公子還說了,今晚戌時三刻,夫人便可啓程。屆時將有馬車在府外候着,直送了夫人過去。”
“好,那就有勞了。”樑雪柔淺笑着,微微頓了頓,便又說道,“還望南相替我問兄長好,告訴他,雪柔定不誤時。”
南相應下後,便要告辭離去。樑雪柔也不留他,只叫宛娘去送送。
雖不知道樑韓宇到底是用的什麼辦法做到了這件事情,但是,這絲毫都擋不住樑雪柔心中的激動——日間,樑雪柔做什麼事情都不怎麼過心,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甚至經常發呆。不管宛娘和晴兒怎麼說都沒有用。
後申時才過,樑雪柔便央着宛娘爲她梳洗打扮,素來不算喜脂粉的她,還特意拿出了胭脂,讓宛娘爲她裝扮。
宛娘笑她:“這卻不是要去探監,而是要去會情郎了。不過,說會情郎卻也是沒錯的。”
樑雪柔啐了她一聲,復又解釋道:“近來我也是身子不爽利,這面色看起來到底不好,若是能用胭脂遮遮,卻也是好事。總不能叫他再做其他的擔心。”
宛娘聞言,嘆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一下下地梳理樑雪柔的長髮
,爲她挽了個簡單又不失雅緻的半月髻,再插上一支素簪。
戌時才過,樑雪柔便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宜安候府的小門外,伸長了脖子張望。宛娘打趣兒她,她也不理。
戌時一刻,一輛藍布的小馬車遠遠而來,把車的正是樑韓宇身邊的震昌。樑雪柔面露喜色,不等馬車停穩,便快走了兩步。若不是宛娘在一邊拉着,險些便要擦着了。
樑雪柔定了定心神,便道:“震昌,不是說戌時三刻麼,怎的這麼早就來了?”
震昌停穩了馬車之後,就跳了下來,道:“公子說了,夫人聽了這消息後,定然是坐不住的,就早早催着小的出門了。這不,還真是來着了。”他一邊說,一邊將腳踏放在車轅下,好讓樑雪柔踩腳。
樑雪柔俏臉一紅,只急急說了句:“有勞了。”
便踩上腳踏,在宛孃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外面震昌高喝一聲:“坐穩嘍~……”
便揚鞭打馬,車子先緩後急,在青石小路上噠噠而去。
一路上,樑雪柔那份激動的心情都沒有平息,直到,進了那似乎連空氣都凝滯了的氣氛沉重的大牢,心才漸漸地冷下來,憂思如春日裡瘋長的草般復甦,滋生……
待遠遠見到背身盤腿而坐,滿身血污的安墨焱,樑雪柔只覺鼻子一酸,眼中便有滾燙的淚滴滴下。眼淚滑落的那個瞬間,樑雪柔迅速轉身。
她實在是不想讓他看到這個樣子,讓他擔心。擡起頭,讓眼淚迴流,然後再擦拭乾淨淚痕,她纔敢轉身,一步步靠近。
恍惚間憶起了從前,那時候自己還未曾嫁他。那時候,自己在尚書府中,被大夫人關押起來,但安墨焱總是會在那種時候出現在屋樑上,半是威脅半是捉弄她。當時她還覺得他討厭地緊,可這心裡頭,卻不知在什麼時候,便將他放不下了。
人生漫漫,世事無常。但是,她覺得,只要身邊有他,那麼這一切就都不可怕……
安
墨焱聽到後面的腳步聲,緩緩回過頭來。本以爲會是牢頭或者別的差人,不想,入眼的卻是自己心心念念那個人兒,霎時間怔住。
而樑雪柔似乎也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快轉身,頓時也停住了腳步,只看着那張有些憔悴,鬍子拉碴的臉出神。
兩人相距五十步,但卻就這麼隔空相望。什麼都不說,但有彷彿什麼都說了——不論是他眼中的深情,還是她眸子裡的繾綣,亦或是眼角眉梢對對方的擔心,全都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在這凝視中傳達。
“雪柔。”他眸中喜色漸起,快走了兩步,到了牢門邊上。
她蓮步輕移,繼而飛奔向他:“安墨焱。”
兩人執手相看,又是一陣細細端詳,最終,還是安墨焱先打破了沉默:“幾日不見,夫人倒是出落地越發動人了,就是稍微瘦了些,也不知抱起來會不會擱人……”
樑雪柔嗔道:“你這促狹鬼,這都甚麼時候了,還要開我玩笑。”
繼而擡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頰,“聽聞你受了傷,可好些了?在這有沒有受難爲?可有人欺你?飯菜吃的可習慣?”
越說,樑雪柔便覺得這眼睛越是酸澀,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面對這樣的他,叫她怎麼笑得出來呢?
安墨焱輕嘆一聲,擡手爲她拭去了眼淚:“我若有事,現在又豈能安然站在你面前與你說話?放心吧,我到底還是宜安候,皇上雖將我押在此處,但可沒有割我爵位,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可你這身上……”樑雪柔抽噎道。
“都是小傷。這些也都是走個程序,看起來大概有些誇張,但事實上卻是不礙事的。”
安墨焱擡手揉揉她的頭,認真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就在家好好等着我,知道麼?”
聽着安墨焱篤定的語氣,樑雪柔也知道,他應是心中另有打算的,便稍微心安了些。但同時,她心中,也有了別的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