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雪柔如今躺在牀上人事不知,那般狼狽的模樣深入人心。她受了這般多的苦,外間那個尚書大人竟只是爲着在旁人面前失了臉面纔會如此勃然大怒?!
這等父親,真是聞所未聞。
二夫人握緊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微微出血,卻毫無所覺一般。好半晌,才伸出手,溫柔的爲樑雪柔理着額前發,直到聽聞外間衆人退去,腳步聲漸遠,才擡起頭來,淚水忍不住滑落。
這一下,嚇了晴兒和宛娘一跳,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纔好,只得咬着脣一言不發。
牀上的樑雪柔自喝下藥,表情微微放鬆,漸漸也有了紅暈。
宛娘嘆道:“小姐快要醒了,我去打點熱水爲小姐擦洗一番吧,這般狼狽的模樣也是不妥。”
晴兒忍着淚道:“我也去吧,多打點水來,小姐全身都要好生擦洗一番。二夫人……便請你暫且陪伴小姐可好?”
二夫人自是明白二人心意,點點頭道:“你們去吧,我會等她醒了,確認暫且無礙了再離開。”
二人道謝,行個禮去了。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水便端了上來,晴兒坐在牀邊,扶起樑雪柔上半身,宛娘細心的擦洗着。
手指間滿是泥土,指甲裡的血污更是難處理,樑雪柔不時痛苦的皺眉,雖然深知熱水對傷口的一時刺激,雖是竭力小心,卻終究還是將樑雪柔痛出了一身冷汗。
待一切處理完畢,又換了一盆水,將樑雪柔冷汗擦去,她才微微轉醒。
身上的疼痛和不適讓樑雪柔微微輕喘,睜開的眼很是茫然,似是不知自個兒身處何地一般,微微轉頭瞅着眼前幾人,皺了眉。
宛娘正在給她指頭上
藥,見她醒了不禁暫停了手中事,輕聲問道:“小姐還好麼?若是有哪裡不適,告訴奴婢。”
樑雪柔低頭看着自個兒手指,聲音細微道:“手指……痛……”
三人對視一眼,暗暗放心。知道痛的話,就說明還好。
接着,宛娘便問及先前之事,樑雪柔卻是一直搖頭,全無印象了,三人又只好細細說了一遍。
晴兒嘆道:“真是多虧了二皇子和安公子,小姐才能得救呢。不然,任憑奴婢急死了也沒了法子,只能看着小姐受苦,卻不能分擔一二。”
樑雪柔眸色暗淡,想起安墨焱那總是謹慎的審視眼神,並沒有覺得感激,她總覺得那個人無論做什麼都仿似有着極強的目的xing,此番亦是如此。
她雖還不知究竟如何,但這份恩情……
那兩人,俾睨天下,又豈是那般容易......
宛娘瞅見樑雪柔眸中神色,暗暗嘆氣。他們都不想她難過,便將那些事情盡數略去,只說了兩人救她的事,至於樑青山因着失了面子而發怒,對她這般冷漠,卻是隻字未提。
只是,現下怕也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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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尚書府後山那裡,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手裡捧着東西靠近了池塘,四下查看無人之後,便甩手將東西沉了下去。
卻在此時,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仿似有一道人影掠過,心裡害怕萬分。但即便如此,卻還是不敢耽擱了主人交代的事情,只得站在原地瑟瑟發抖的等着。
直到“噗通”一聲響起,那人影才仿似鬆了口氣一般,匆匆離去,向着樺辰苑方向而去。
卻在此時,一旁的山石暗影中,一個紫色長袍的人走
了出來,身旁的侍從在黑暗中閃着發亮的眼睛,像極了夜色中的貓,悄然無聲之餘,卻帶着看透一切的精明神采。
紫袍人手上把玩着那個錦盒,嘴角笑意明顯,瞅着那人影離去的方向,微笑道:“這般急切,看來,就快要圖窮匕見了呢。”
一旁的侍從也低低的笑了起來:“公子此番,可是爲了救樑家的三小姐?”
紫袍人瞅着面前一片平靜的池塘,淡然道:“算不得是爲了救她,不過是順帶罷了。況且,她也算得上一個好用的棋子。”
“請恕奴才愚鈍,不懂公子何意。”戴勇將盒子收進懷中,和紫袍人並肩而站,臉上卻全無疑惑之色,反而略帶調笑,“我還一直以爲,公子對那位小姐有意,才這般有心的幫忙呢。”
紫袍人轉身在那小侍從身上敲了一下,斥道:“她唯一入了我眼的,便只有這尚書府庶出三小姐的身份。鎮國府有意做媒讓尚書府和二皇子結親,若是真的成功,淑貴妃的勢力將會越來越強,我自是不能眼睜睜看着這般。如今稍動動手腳,讓他們自個兒折騰去,一石數鳥,豈非更好?”
“公子睿智,舉世難尋,奴才受教。”
紫袍人聽了誇讚,卻並未高興,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心思卻迴轉到了那日,那人素衣執手,銜着樹葉,奏出那一曲柔和曲調的模樣。
“若說睿智,只怕是另有其人呢。”
戴勇聽聞主子嘆氣,深知主子心事,也不禁暗暗惆悵起來。
良久,紫袍人轉身道:“走吧,莫要多待了,究竟不是自個兒家裡。”
月光皎潔,卻照不亮那深沉的暗夜,威風拂過,激起水面層層漣漪,一夜,也就這麼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