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希咬了咬脣，沉聲道：“大小姐……到底在府中多年。”
簡單一句，樑雪柔便明白過來。思及自己初回尚書府時，樑心敏對她處處提點，處處照顧，讓她倍感溫暖，甚至一度以爲，在這般冰冷的尚書府，多少也算是有些溫暖。然而如今，大夫人已然回天乏術，對於自己這個害死她親生母親的人，她會如何？
想來，如今偌大一個尚書府，她竟全無依靠了。父親不喜歡她，樑心雅不喜歡她，如今因着此事，三姨娘心中定然也是不滿的很，現下，連樑心敏也……她竟不知，這樣的日子，便真的是自個兒費勁了全力求得的麼？
念及此，她忽的想要離開這裡了。至少，鄉下的生活，不會心累……
可一觸及心底深處的希冀，安墨焱的影子便又跑了出來。思及他們的盟約，樑雪柔暗暗皺眉。
從前總覺得，二皇子對她好，處處維護，若是嫁給他也是不錯。可如今，她竟不明白，嫁給二皇子，真的便是她最好的歸宿麼？
這樣複雜的局勢，日日勾心鬥角，真的便是她費盡全力爭取的生活麼……
眼瞅着樑雪柔忽的陷入了沉思，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開口驚擾。一時間，盡皆沉默了下來。
鎮國府。
老夫人得了心巧傳來的消息，卻也並未算是太過驚訝。從前無奈留下以夢的時候，便對將來被揭穿此事有了準備。只是不曾想，會在此時。
思及女兒苦苦跪在自個兒面前哀求的模樣，不禁動容。今日之果，便是那日種下的因。
她親自定下了當年的計策，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女兒竟真的因着數日的朝夕相處，對那人動了情，不願殺掉他們的孩子，甚至自作主張將那孩子帶回了尚書府，暗中囑咐那人逃得越遠越好。
那時，她才知道，女兒雖看似心機不深，但着實聰慧的很，將她的心思猜個一清二楚，提前耍了手段，做了防範，以至於後來明知那兩個人還活
着，卻也無能爲力了。
追查一個人或許不難，但暗中追查一個全然不知去向的人，卻極爲不易。
這些年，以夢漸漸長大了，她也沒有過多在意，只是不曾想，一直擔心的事情，竟是爆發在了今日，連同女兒將死的噩耗，一併傳了來。
雲梓言有些驚訝的瞅着老夫人道：“那個每次陪同姑母回來的叫以夢的丫頭，竟是姑母的親生女兒，我的表妹麼？”
老夫人沉重的點點頭，嘆氣道：“都是冤孽！若是知曉今日之事，當年我必然不會默許她將那丫頭帶在身邊。即便是留在鎮國府，也比如今這般好。”
對這個妹妹，雲梓言卻並未有多深刻的印象，反而是陷入此事中的樑雪柔，讓她很是擔心，不禁道：“那……奶奶如今打算如何？”
老夫人怒道：“我女兒如今已是將死之人，我自是要到尚書府討個公道！我倒要看看，那丫頭究竟有多大能耐！”
聽聞這番話，雲梓言暗歎，果不其然。連忙制止道：“祖母斷斷不可這般！”
老夫人瞅了瞅她，又將目光轉向雲梓陽。自上次他對當下時局的那番分析之後，她心中便對這個孩子及其信任了。
雲梓陽道：“我贊成二弟的意見。此事終究是姑母的錯，若是鬧大了，尚書府或許確然會被旁人指點，但鎮國府和姑母的名聲，勢必從此敗落了。鎮國府和尚書府的勢力一向是相互依存的，皇上暗中早有不滿。如今若是抓到機會，勢必會趁機打擊鎮國府一番。且不論皇上會是如何手段，單單定遠侯府和宜安侯府，都必不會輕易放過的。”
雲梓言見有人幫忙，自是樂的順水推舟，直言道：“大哥所言甚是。此事到底牽扯太多，姑母做出這等事，且不論實情如何，單單尚書大人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一事，就足以讓他惱怒不已了。此刻鎮國府一旦有異動，只怕……”
他未曾說下去，但其中深意人人皆知，老夫人也不得不仔細思量。
半晌，她擡頭看着雲梓陽道：“即便我們罷手，尚書府恐怕也會興師問罪的。”
雲梓陽咳了兩聲，搖頭道：“姑母此番已算是得到了懲戒，人死如燈滅，想來尚書大人也不願此事被旁人知曉，到頭來戳他的脊樑骨。依孫兒看來，此事只要鎮國府不言，尚書府勢必會盡全力壓下，不了了之。”
雲梓言稍稍有些震驚的瞅着雲梓陽，大哥向來體弱，xing情陰沉的很。但如今聽來，他對局勢見解獨到，猶勝己身，卻讓他有些驚詫了。
老夫人自也清楚這其中問題所在，但她卻並不歡喜。說到底，她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如今她是將死之身，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瞅見老夫人神色黯淡，雲梓陽便猜到她心之所想，淡然一笑道：“現下祖母不該這般悲痛，要趁着姑母虛弱，尚書府防範寬鬆之際，救出以夢，盡全力促成心敏和二皇子的婚事纔是。”
“此事，只怕沒那般容易。”老夫人嘆氣，“要救出以夢這丫頭不難，但心敏的婚事……尚書府近來接二連三出事，二皇子牽扯其中，恐怕……”
雲梓陽道：“事在人爲。祖母先救出以夢，尚書府便會自亂陣腳，無暇顧及其他。至於心敏表妹的婚事，咱們從長計議就是。”
聽孫子這樣說，老夫人也深知這其中的道理。思量些許，便吩咐道：“他既是不願此事被人知曉，咱們大可以此施壓。”
雲梓陽點頭道：“正該如此。比起我們，尚書大人只怕更爲擔心此事。一切，都交給祖母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
雲梓言在一旁聽着，卻是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只要不涉及樑雪柔，其他的人事，他自是不願多管。
是夜，樺辰苑。
大夫人躺在牀上，樑心敏坐在一旁，來人跪在地上，將一切盡數稟明。
樑心敏聽完，點了點頭道：“你回去告訴外祖母和表哥，我必然會將此事辦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