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梳妝完畢,樑雪柔命晴兒好生打理園子裡的事物,便帶着宛娘去了金玉園。
一路上,下人們在後面指指點點,零星聽幾句,盡是這樁“上錯花轎”,以及昨夜侯爺歇在戴姨娘的池玉園之事。
宛娘下意識看了看樑雪柔,見她神態如常,暗暗鬆了口氣。
樑雪柔卻用僅有她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不必爲我擔心,既是做出了選擇,我必會走好了這條路。以後的日子還長着,這點話,我還受得住。”
宛娘笑笑,扶着樑雪柔繼續向前。
及至金玉園的時候,樑雪柔遠遠地便瞧見有人自另一條路也趕了來。看那年紀,似乎是長輩,樑雪柔一邊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宛娘自是也瞥見了,此刻見她慌忙而來,猜測道:“應該是侯爺的生母,王太夫人。”
樑雪柔輕輕點頭,跨進金玉園,徑直走到太夫人面前,跪了下去:“請太夫人恕罪!昨日之事實是荒唐至極,雪柔深知自身高攀不起侯爺,還請……”
還未曾說完,姍姍來遲的王太夫人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連連呵斥道:“你這不要臉的東西,既是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便早日帶着你的丫鬟滾出宜安侯府!下jian之人果真便只能生的出下jian的貨色,荊幽蘭的女兒果真有她的風範,一樣的只會勾引男人,以求富貴!”
樑雪柔低着頭,似是被罵的委屈了,身子在微微顫抖着。
然而她面上卻是驚訝不已,在尚書府,無人敢有心去說蘭姨娘的閒話,她自是知曉不多。此刻聞言不禁驚訝不已,看來蘭姨娘當年不僅是和皇上,和父親,以及淑貴妃是舊識,便連其他人,都是多少知曉的。
只是不知爲何,除了皇上和父親,似乎任何認識蘭姨娘的人,提起她都是罵聲不絕。
宛娘深知當年內情,從前是不願告知樑雪柔,後來是因着樑雪柔並非蘭夫人親生女兒,便也不願多言。誰知此番竟聽到了這般惡毒言辭,當即氣憤不已,上前兩步,護在樑雪柔身前道:“王太夫人,死者爲大,蘭夫人到底是尚書府的人,這般侮辱謾罵,豈非失了宜安侯府的顏面?我家小姐昨日受驚,被人扶錯了花轎,送來宜安
侯府,已是身心俱損,還請王太夫人莫要再度責備,若真是有氣,也請死者爲大,莫要再提!”
王太夫人一愣,旋即指着宛娘厲聲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我……”
“住口!”
狠厲呵斥聲響起,太夫人呵斥道:“在晚輩面前,你這般大吼大叫吵鬧不休,成什麼樣子?!”
王太夫人正欲開口,太夫人又道:“今日新媳婦敬茶,其他人早早便到了,你竟然比她還要晚來,這又豈是你身爲太夫人所應當的?”
王太夫人對太夫人本就有些又敬又怕的,昨日被喝止之後,今日故意晚來,便是明着表示自個兒看不起樑雪柔,不同意這門婚事,暗中羞辱。但她素來起牀有氣,今個兒又是被匆忙叫醒,及至金玉園門口,有聽到那番有些不屑的言辭,竟不知究竟是她在羞辱樑雪柔,還是她樑雪柔在羞辱宜安侯府了,氣怒之下,自是想也沒想的罵了起來。
此刻再度被太夫人喝止,氣呼呼的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一旁,連看都不願多看樑雪柔一眼的轉過了頭。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轉向樑雪柔道:“你起來吧,地上涼,莫要跪壞了身子。”
宛娘扶着樑雪柔起身,又聽太夫人道:“下人護主心切,我可以諒解。但到底主僕有別,下人也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長輩教訓晚輩,便是說話過分些,也輪不到下人來指點。你既跟着你家小姐嫁來了宜安侯府,便收起從前的xing子,若是再這般不懂規矩,便按照家規處置!”
宛娘擡頭,正對上大夫人凌厲的目光,悚然一驚,重重點頭:“奴婢失言,請太夫人恕罪!”
太夫人微微點點頭,伸手招了招,拉過樑雪柔的手,聲音低沉的向衆人宣佈道:“今日起,樑雪柔便是我宜安侯府的兒媳,是墨焱的平妻,你們待她,便要對待主母一般,可懂了?”
衆人驚訝,而後才錯落應是。
太夫人復又瞅着樑雪柔,笑道:“將錯就錯,也算是一種緣分。你既成了我的媳婦,我必不會虧待了你。”
坐在近處一直未曾吭聲的大夫人楊氏不禁驚訝的擡起頭來,審視着樑雪柔。
容貌的確算是姣好,但這樣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小丫頭,怎
的便讓太夫人就此接受了?她實在不解。
太夫人宣佈完畢,朗聲吩咐道:“雪柔該敬茶了,將準備好茶水端來。”
下人端來茶水,樑雪柔先是跪在太夫人面前,親手將茶端給太夫人,輕聲道:“母親請喝茶!”
太夫人肅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後,輪到了王太夫人。
王太夫人自是不滿,接過茶杯一言不發,連放在脣上做做樣子都未曾有,便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沉悶聲響,引得太夫人又是一陣皺眉。
樑雪柔道:“雪柔剛入府,事事不明,還請姨娘多多提點。”
王太夫人轉頭看了看她,瞪了一眼仍是不言。樑雪柔也不再勉強,自顧去給下一個敬茶。
待衆人都喝到了新媳婦的敬茶,太夫人擺擺手道:“罷了,都散了吧。今日至此,雪柔留下。”
衆人都離開之後,樑雪柔再次跪謝太夫人道:“兒媳多謝母親袒護!”
太夫人卻是一改方纔的護短,正色道:“我有心給你袒護,也要你自己正名你能受得起才成。”
樑雪柔恭謹道:“兒媳明白!”
太夫人臉色仍不見任何和緩,冷然道:“你本是聰明孩子,我也明白告訴你。往後在這宜安侯府裡,你得先證明了自個兒的能耐,我纔會決定是否站在你的身後。你和崔氏是平妻,身份地位自是相等。但她身子不好,不能過多勞累,這府裡大小事情,現下都是大夫人在幫着我打理,而往後我是否會成爲你的依靠,便看你自己。”
“是,雪柔省得了。”樑雪柔點點頭,神色恭敬。
“凡事,要以自個兒的夫君爲重,以侯府的聲譽爲上。”
最後交代了一句,太夫人才吩咐宛娘將她扶了起來。
“今ri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樑雪柔得了吩咐,又行了禮,才帶着宛娘離去。
看着她二人離去的背影,紫竹不禁俯身問道:“夫人不是很喜歡她的麼?怎的今個兒這般嚴厲?”
太夫人淡然道:“喜歡歸喜歡,也要她有用才成。現下宜安侯府情勢險峻,還需得靠她才成,若是對她太好,難免恃寵而驕。”
紫竹漠然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