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見狀笑道:“看來,尚書大人確然身子不適,竟連半杯茶,都有些拿不穩了。”
樑青山趕忙起身,將茶杯放回桌上,行禮道:“微臣失禮,請皇上恕罪。”
皇上擺擺手道:“尚書大人爲國事CAO勞,身子不適,又何罪之有?請坐吧,不必如此。”
樑青山起身落座,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心中訝異皇上是否知曉府中之事,知道樑韓宇纔是當年荊幽蘭產下的孩子呢?否則怎會忽的問起這般……
但隨即轉念一想,忽的又明白過來。今個兒自進來,皇上便一直關心他的身子是否不適,想來,該是想要分散了他手中的權利纔是。
而樑韓宇,這個尚書府唯一的兒子,從小便被悉心教導,雖不似侯門公府,將來繼承爵位,卻也是難得的少年俊才,勢必爲國所用。如今,便是極好的時機,兩個女兒先後連接了宜安侯府和皇家,勢力根深蒂固,甚至不輸鎮國府,怎能讓皇上安心?
念及此,深吸一口冷氣,樑青山道:“小兒駑鈍,怎能比得上二皇子,文武雙全,智計無雙?”
皇上聞言,正在往口中送的茶頓了一頓,然後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往口中送去,細細的品着。
“樑愛卿謙虛了,朕看韓宇堪當重任啊!愛卿也要給年輕人多多歷練的機會啊!”
“是,臣謹遵皇上教誨。”
“行了,想必你府裡也忙,朕就不多留你了。想着你家那個三丫頭,朕甚是喜歡啊!日後得以侍候在瑜兒身邊,朕也是甚感欣慰啊!”
“臣謝皇上擡愛,先行告辭!”
皇上看着樑青山漸漸走遠,腦海中不禁浮現很多年前的那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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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華殿。
得知消息的淑貴妃大發脾氣,一屋子丫頭奴才盡皆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
她雖不懂國事政事,但也知旱災絕非一日所成。衆臣摺子遞上去幾日了,皇上怎的便忽然今日將定遠侯派往南方賑災?
況且,太子的謠言在宮中盛傳多日,想來是人人都知了,她本以爲皇上已經動搖了這個念頭,沒想到他卻突然來了個措手不及,讓她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
這當真是好計策,先是調走了她孃家的人,讓她無處求助,然後又突兀宣佈此事,至此板上釘釘,聖旨一下,再無反對可能!
娶個庶出,毫無背景的樑雪柔又有何用?樑心敏身後的勢力,豈是她能比得上的!
淑貴妃氣惱之下,一把將桌上太后方纔賞賜的紅珊瑚樹掀翻在地,片片碎裂之下,便連她也被劃破了手,鮮血直流。
聽到巨大響聲,原本戰戰兢兢跪着的奴才們此番更是發抖起來,趴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剛去往太后宮裡謝恩回來的天兒見狀趕忙上前,用自個兒的手帕死死的按住了淑貴妃的傷口,呵斥道:“狗奴才,眼瞅着娘娘傷了也不趕緊拿藥來麼?!”
衆人本就怕極,淑貴妃看着心煩,揮手道:“沒用的東西,都給本宮滾出去!”
衆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除了毓華殿。天兒找來藥膏,一邊給淑貴妃清理着傷口,一邊輕聲道:“娘娘莫要生氣,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當。這事情,也並非全無可操縱的餘地。”
“你有法子?”淑貴妃神色暗沉,心情之陰鬱昭然若揭,“如今皇上親口在大殿上指了婚,哪裡還有法子。君無戲言,皇上言出便是聖旨,白白叫尚書府佔了便宜!”
天兒將纏好的繃帶剪開些許,兩邊打好了結,微笑道:“不到揭開蓋頭的那一刻,便不知道到底是誰娶了誰。聖旨再大,總也抵不過皇上顏面,況且,其中牽涉衆多。”
淑貴妃聞言詫異擡頭,瞅着天兒,陷入沉思。
半晌,她忽然對着天兒一笑,道:“你立了大功,想要什麼?本宮有的,盡皆可以給你。”
天兒搖搖頭,淡然道:“奴婢多謝娘娘,不過,現在娘娘不是該生氣的時候。這紅珊瑚樹雖不是價值連城,但到底是太后賞的,打爛了終是不妥。娘娘,該先把此事遮掩過去纔是。”
淑貴妃點點頭,“怕是,又要委屈你了。”
“此事若是怪責在旁人頭上,難免不是殺頭之罪。今個兒衆人都眼睜睜瞧見了,日後難免不會閒話。也唯有奴婢擔了下來,不會落人口實。”
說着,撿起一片隨便,狠厲朝自個兒手臂上
劃了一道,立時血流不止。
“來人!”淑貴妃怒喝。
衆人近來,瞅見天兒慘狀,熟知淑貴妃xing情的他們,已猜到此事算是揭過,不免對天兒又敬又怕,一言不發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淑貴妃道:“雪靈立即告訴小廚房,準備些精緻的小點心;杏兒即刻去請皇上過來,蓮兒爲本宮梳妝。”
天兒說得對,沒到揭開蓋頭,一切便有操縱的餘地。而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將皇上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心情愉悅之下再來個好事成雙,再好不過。
重熙宮。
丫鬟跪在地上將打探來的消息盡數稟報皇后,皇后一臉高深莫測道:“讓她鬧吧,不鬧,纔不像她呢。”
想起前幾日,宜安侯府太夫人忽然傳來消息,說有意要納樑雪柔爲妾,暗道這往後的日子,怕是要熱鬧不斷呢。
先前在宮中的匆匆一面,她對樑雪柔倒也並沒有多注意。淑貴妃盛氣凌人之下,身爲皇后的她自是要cha手阻止一番。
可那時,哪知今個兒會有這一日,那小丫頭竟引起了一向不問世事的宜安侯府太夫人的注意,甚至有意要納她爲妾。
想着,越發覺得此事好玩的緊。從前樂得清靜,默默看着淑貴妃在她身上做文章,多半也是和皇上一樣的心思,希望局勢越亂越好。到底宜安侯府現下勢力不足,讓旁人捷足先登,還不如就此亂成一團,他們坐收漁人之利。
而如今,皇上親自下旨賜婚,淑貴妃必有異動,無論她打算如何做,她都有機會在這其中周旋,尋求最好的良機,拉攏鎮國府。
嫁了,明裡聯成姻親;不嫁,只要暗中抓到些許證據,便不難威脅他們轉而支持宜安侯府。
念及此,皇后悠然而笑。
跪在地上的丫鬟卻是微微皺了眉頭,大有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意思。
皇后沉聲道:“你還有何話,直說便是。”
那丫鬟微微擡頭,瞅着皇后道:“娘娘,淑貴妃失手打爛了太后娘娘的賞賜,足以見她心緒不穩。但她身邊那丫頭,三言兩語便能安撫了她,恐怕……”
想起那個素來沉靜不言的天兒,皇后忽然皺了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