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心敏明白他是爲自己解圍,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方纔的困窘緊張稍稍退卻,當即符合道:“是,二皇子真該好好治理他一番,年歲比我還大,竟是這般貪玩,實在可惡!”
雲梓言和慕容瑜私交甚好,自是明白他是言過必罷,也便輕輕聳肩坐下,並無半點不快。
慕容瑜隨即安撫道:“叫大小姐受驚,我實在過意不去。”
樑心敏道:“他素來這般,人人皆知,二皇子不必如此。還是先說安公子方纔究竟是否答對吧。”
慕容瑜看了看一直安坐的安墨焱,微微一笑道:“自是錯了,這曲子,可和女子嬌顏沒有半分關係呢。”
安墨焱搖搖頭,走到場中:“那接下來便由我來彈吧。只是我琴技比起二皇子自是不如,莫要叫人笑話纔好。”
樑雪柔自是知道安墨焱的目光有意無意放在她身上,便一直不曾開口。如今那目光竟似如有實質一般,讓她不得不擡頭,迎了上去。
樑心雅自方纔便一直打量着安墨焱,此刻見安墨焱竟直直看着樑雪柔,不禁皺了皺眉。
安墨焱卻像是不知其中暗潮洶涌一般,徑自坐下,那練劍磨出了繭子,沒有半分適合撫琴的手放在了琴絃之上,略帶着空靈之感的琴音竟似從琴絃上聲聲蹦出似的,短促有力的很。
樑雪柔不禁詫異,這般奇特的曲子她從未聽過。如同在訴說一般,有着莫名的急切和凌厲,卻又隱隱有着不甘和掙扎……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幾乎不需多想,樑雪柔便斷定了那樣的琴音,是在訴說怎樣的心境。然而那樣的心境,卻是她不想說,也不能說的。
雖是在抒發因着如今情勢而成的鬱悶心情,但在旁人聽來,卻未免帶上了不敬不孝,不睦不義的謀逆之意。念及至此,樑雪柔不禁輕輕嘆氣。
琴音忽停,衆人神色之間卻稍稍輕鬆起來。
樑心雅皺眉,面色疑惑道:“安公子實在是博學的很,這樣的曲子,真是聞所未聞。”
安墨焱卻不看她,反而朝樑雪柔問道:“方
才聽三小姐輕輕嘆氣,可是聽懂了我這曲子中的意蘊?”
樑雪柔自知躲不過,剛要開口,卻被雲梓言搶了先:“方纔安公子聽出了二皇子的《高山流水》,我還期待着安公子會奏出怎樣的琴音呢,如今聽來也不過如此,實在是大失所望了。安公子在今日的場合,彈奏這般難聽的曲子,實在是大煞風景。”
慕容瑜雖也是答不出這其中的音韻,卻多少聽出了其中的淒冷之意。這般熱鬧的時候,心裡自是有些不快。但礙着身份,沒有多言。
雲梓言雖是口無遮攔,此番卻也並未受到任何斥責。
賈宣崎嘆口氣,自知不好開口,然而此刻若無人打破僵局,這場熱鬧的小聚必會因此而產生變故……
“樑二小姐所言甚是,安公子此曲實在晦澀難懂,不如換上一曲,重新來過?”
安墨焱仍是淡淡看着樑雪柔道:“三小姐該是明白吧?”
被這般一鬧,樑心敏方纔的羞紅一掃而出,看大家都盯着樑雪柔,不禁擔憂起來,悄悄扯了扯樑韓宇的衣襟。
樑韓宇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略想了想站起身來,行禮道:“安公子博學,實在厲害。三妹剛回府,對琴音詞韻不過略懂罷了,如今這般大的場面,怕是也嚇到了。此局便算我輸了,由我來彈奏下一曲,繼續遊戲,如何?”
慕容瑜自是樂意有人就此打破僵局,當即微微一笑,拿起酒杯道:“不過遊戲罷了,何須如此認真?安公子博學,我等皆不如。大家乾了這杯,便由韓宇繼續奏琴吧。”
衆人當即舉起酒杯,遙遙相對,飲了下去。
樑韓宇正要出席,卻聽聞一個略顯羞澀的聲音道:“大哥且慢。”
樑韓宇回頭,疑惑的看看樑雪柔,示意她坐回去。
安墨焱卻仿似看戲的模樣,隨口道:“未曾聽過三小姐撫琴,不知是怎樣絕世的琴音,就這樣錯過了豈非可惜。樑公子身爲兄長,代替本無不可,但如今既是三小姐自己要奏琴,便讓大家一飽耳福可好?”
此言一出,連賈宣崎都不禁露出期待的神色,看
着樑雪柔。
樑韓宇知道自己不便阻攔,深深看了樑雪柔一眼,坐回原位。
樑雪柔站在原地,神色之間有些拘謹,連聲音也不如別人那般響亮:“如大哥所言,我琴技登不得大雅之堂。不過……樂曲卻並非只有琴之一物可表達,我便用其他樂器代替演奏如何?”
慕容瑜饒有興致道:“自是可以的,規則中本就允了可用其他樂器代爲演奏。三小姐既是有此雅興,我自是高興。不知三小姐需要何種樂器?宮中樂器最爲齊全,定然可以讓三小姐一展所長。”
樑雪柔輕輕搖頭,“不需宮中樂器。二皇子可否讓雪柔自行去拿?”
安墨焱道:“若是要回尚書府,怕是入夜了也未必來得急了。”
“不需回尚書府,雪柔所需樂器,在這御花園中便可尋來。”
賈宣崎不禁好奇起來,四下看看,疑惑道:“這御花園中,除了一把琴,似乎再沒其他樂器了。倒不知……”
樑雪柔微微一笑,舉步離開了桌子,到稍遠地方的樹下撿了一片綠葉,拿在手裡,重又走回來,將樹葉放在脣邊,輕輕吹出了聲。
樑心雅鄙夷的哼了一聲,嘟囔道:“這般不識大體,真是丟光了尚書府的臉面!”
樑心敏不悅的眨眨眼,暗中扯了一下樑心雅,輕輕搖了搖頭。
樑雪柔站在場中,綠色的衣衫隨着微風輕輕飄動,鬢邊的發輕輕飛起,和着脣邊樹葉發生的聲響,和諧之餘,自有一種清麗脫俗。
那般奇特悠揚的聲音,直教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然而安墨焱的神色,卻在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那樣的曲子,分明便是他方纔那首……
但那樣柔和的旋律,卻又似乎將他的曲子做了休整,所有的淒涼在瞬間變爲不可思議的隨xing,連同那個吹出這曲子的人,都彷彿被柔和的陽光包圍着,散發出讓人心暖的溫和……
“真是許久不曾聽過這般柔和動聽的曲子了……”
聲若洪鐘,樑雪柔轉頭去看,當即驚了一番,跪下身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