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緣分?
於夜深時分,在某一地點,遇白衣勝雪,迎面踏月而來之人。他眸中只她一人,深情繾綣,此謂之有緣。奈何,羅敷有夫,使君有婦。而她心中所珍視之人,亦不是他。深情繾綣,於她眼中,只作了青煙散,此謂之無分。
樑雪柔纔出宮門,便見着了一身白衣,不知在此等了多久的榮王。她微微皺眉,便想要避開他。但是榮王一見着她,哪裡還有就這麼讓她走了的道理?
他點足運氣,便依仗輕功,落在了她的面前:“躲什麼?”
樑雪柔低眉斂目,退後一步以保持距離:“妾身見過榮王爺。”
“不過幾日不見,怎地這般生疏?”這樣的樑雪柔,讓慕容瑜的心頭很不是滋味。
“如今夜色已深,我與榮王男女有別,端是該避嫌的。”樑雪柔神色清冷,聲音淡漠。
“但你我也是朋友,如今夜色深了,我斷不能就這麼放你一人……”榮王說到這,卻忽然停了,他的視線落在了樑雪柔的手上,“你的手怎麼了?”說
着,便要去抓她的手,那手上,正有一道血痕猙獰蜿蜒着,鮮紅色叫人觸目驚心。
樑雪柔堪堪避過:“王爺,請自重!”
慕容瑜到底擔心她的身子,便皺眉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是先去馬車上,爲你包紮吧。”
說着,便又要來拉她。
樑雪柔是個有分寸的,這種時候,在宮門口與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拉拉扯扯地,叫人見了,恐要落人話柄。如此,斷是不肯接受慕容瑜的好意了。
然而,她一個女子,怎躲得過榮王。幾番避讓之後,到底還是叫他捉住了手。
樑雪柔又氣又急,這會子卻是體力不濟了,一口氣沒喘過來,便暈了過去。
慕容瑜心中一驚,二話不說便直接打橫抱起了樑雪柔就走。宛娘也不方便cha手,只得急急地跟上去之後,阻了阻慕容瑜:“榮王,奴婢斗膽,還請榮王務必坐我們的車子走,夫人今夜定是要回宜安候府的。上回夜不歸宿,便被關了數日的黑屋。”
她此時在榮王的面前
提出這事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算你擔心樑雪柔,那也該爲她考慮。
慕容瑜一聽,便停下了腳步:“帶路。”
宛娘略微鬆了一口氣,繼而便帶着慕容瑜朝着她們的馬車走去。心裡頭想着,既然這樣,多半等樑雪柔醒來便沒事了。
然而,及至宜安候府,樑雪柔都沒有醒來。臨下車了,慕容瑜不由分說便要抱了樑雪柔下去。這次,宛娘卻提前先阻了他:“謝王爺送我們夫人回府,只是,這最後一段路,還是讓奴婢代勞吧,若是就這般進去,恐落人話柄。”
“閃開!”慕容瑜只掛念着樑雪柔的傷勢,心中只想着把人送回去,便能療傷,這會兒自是急得不行。他一把推開了宛娘,便抱着樑雪柔下了馬車,一路直奔淑香園。
這路上也沒遮沒掩地,自然是叫衆人都看了個通透,少不得被人指指點點,令人唏噓。宛娘跟在二人的身後,既是焦急,又是無可奈何。她心中也只能暗自嘆息:都道這榮王小心謹慎,怎的一遇到雪柔便糊塗了呢?
到了淑香園之後,宛娘拿了藥箱,簡單爲樑雪柔包紮了一下手上的傷口。
“你既然懂得醫術,怎的在馬車上時候不爲雪柔處理傷口?”慕容瑜冷冷道。
“回稟王爺,當時車上缺醫少藥,若是貿然包紮,恐於夫人不利。”宛孃的聲音也是冷漠地,“適才奴婢爲夫人診了脈,夫人這只是憂思過度,才未曾醒來,已無礙了。如今夜色已深,榮王爺還是早早離開的好。”
慕容瑜聽得樑雪柔已無大礙,心中鬆了口氣。這會兒自然也是想過來,若是自己還是待在這裡,屆時受難爲的還是樑雪柔。是以,便點點頭,準備離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淑香園外卻是一片燈火通明,一行人舉着火摺子,浩浩蕩蕩地朝淑香園中來,中間被衆人簇擁着的,正是太夫人。
卻原來,早在慕容瑜抱着樑雪柔進門的時候,那長貴便急急去稟明瞭夫人。原只是捕風捉影,如今撞個滿懷,怎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呢?
太夫人當時正是打算休息了,可一聽這消息,連忙便命人更衣,趕來了淑
香園。果真便見到了從淑香園裡出來的榮王,登時怒火大起。
慕容瑜看着眼前這麼大的陣仗,自然知道其中的用意,然而他神色坦蕩,半點沒有懼意。
太夫人雖心中怒意盎然,可到底還是有理智的,她神色不善地先福了個身:“老身見過榮王爺。”
“太夫人免禮。”慕容瑜也是半點不輸禮數,只淡淡應了。
“不知榮王深夜來我兒媳的園子,所爲何事?這男女素有大防,如今宜安候入獄,王爺卻趁機與其夫人深夜幽會,豈不是毀了王爺清譽,又害了我兒媳性命?恐貽笑大方。”
太夫人到底還是沒有沉住氣,一開口便是針鋒相對,說話自是難聽。
然而,慕容瑜卻也不惱,只坦然道:“本王於宮門口遇見了夫人,夫人身體不適暈了過去。本王與侯爺也算友人,又豈能對其妻袖手旁觀?是以便自作主張送了夫人回來。期間宛娘一直都在,不知道,太夫人說的這‘深夜幽會’,從何而來?”
慕容瑜說着,那眉眼便凌厲起來,他冷冷地掃了一眼院子裡的衆人,繼而道:“餘嘗有聞,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本王心中坦蕩,自清明無忌,有人心懷叵測,便百般猜疑。太夫人,您說呢?”
太夫人一時間也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蒼白了臉,顫抖不已。
慕容瑜回頭看了一眼樑雪柔的屋門,再轉過頭來,冷聲道:“夤夜叨嘮,卻是本王的不是,在此,本王向太夫人道歉了。”
說着,便對着太夫人作揖。
太夫人也知道,這是慕容瑜給她面子,讓自己好下臺,自然是順水推舟,連稱不敢。
然而,慕容瑜轉而又道:“宜安候夫婦二人,俱是本王的朋友,還望太夫人不要多做難爲纔好,有甚麼問題,宜安候自會與本王來說。”
他到底還是擔心樑雪柔,是以便說了這話,意思很明顯:她丈夫都不說什麼,便用不着你們狗拿耗子。這話雖然強硬,也可能讓樑雪柔不受待見,但卻是定能保她平安的……
果真,太夫人聽了,雖然臉色很不好看,但心中一動,到底還是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