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早朝一番爭論,安墨焱也是心情不佳。
計劃偏離了原有的方向,徹底面目全非,而皇上如今顯然也是下不了決定,不過暫且拖着罷了。暗暗思量未來局勢,只覺頭疼得很,待宜安侯府朱漆大紅的厚重木門出現在眼前,他不禁皺了皺眉。
剛進門,便見到了等在那裡的宛娘,安墨焱有些詫異的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宛娘上前,規規矩矩給安墨焱行了禮,淡笑道:“奴婢奉柔夫人命令,請侯爺過去。”
“柔夫人?”
安墨焱疑惑,稍稍思量便想明白了,更有些憤怒起來,冷然道:“皇上都還未做決定,她便敢稱柔夫人了?這宜安侯府,如今竟是她做主的嗎?!”
宛娘眼瞅着安墨焱發了怒,臉上卻不見任何驚懼,神色自然道:“啓稟侯爺,這宜安侯府,自然不是柔夫人做主。但今個兒府裡夫人們都已喝了我家小姐的敬茶,太夫人還當着衆人的面親口承認了我家小姐自此便是侯爺的平妻,宜安侯府的媳婦。既是平妻,自然便也是二夫人,下人們爲了區分,便稱小姐爲柔夫人,自也在情理之中。”
安墨焱冷睨她一眼,語氣不善道:“你倒是轉變的快,這小姐忽然成了柔夫人,喊得倒是極爲順口!”
宛娘嘆口氣,仍是淡笑:“奴婢自有奴婢的本分,只管做好了自個兒分內事。柔夫人已然備好了酒菜,還請侯爺移駕,莫要夫人久候,酒菜涼了,便不夠可口了。”
“下酒菜本就多是涼的,你又何必這般急切?”安墨焱冷然道。
此事在今日朝堂之上並未曾爭論出個結果,他實在是還未打定主意要如何對待這個上錯花轎錯嫁給自己的“盟友”,自是不想見她。
宛娘自然也清楚他有意推脫,竟是寸步不讓,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卻又恰巧擋住他的去路。
先前的觀察,他便知道,宛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此刻被她巧妙封了去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閃去,恐怕都不能輕鬆離
去。
而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個丫鬟糾纏,又未免太過難看。
宛娘眼看安墨焱已有些失了耐心,也怕繼續耽擱下去不妥,索性直言道:“柔夫人說,她很清楚侯爺的心事,侯爺過去便知。”
安墨焱聞言不免好奇,他的心事自不難猜,但眼下,他卻實在想不出她能有什麼手段,讓他開心起來。
思量半晌,安墨焱指了指宛娘,吩咐道:“既是你家小姐有話,那便走吧。”
宛娘淡然一笑,讓開位置,笑道:“侯爺請!”
說完,當先走在前面帶路。
安墨焱一路跟着到了淑香園,樑雪柔已然換成了婦人的裝束。長長的黑髮被盡皆盤起,玉簪斜cha,紫金的步搖隨着身形擺動,更顯穩重之態。
一襲橘色長衫遮住了腳踝,腰間的帶子在身後結成蝴蝶,隨着走動輕微的擺動,變真如欲飛的蝴蝶一般,姿態嬌嬈。
褪去了從前在尚書府的青澀,如今的樑雪柔,卻更顯得穩重大方,大有當家主母的風範,那一顰一笑的氣質,竟似乎和太夫人有些許相似,安墨焱一時看的愣在了原地。
樑雪柔回頭看見安墨焱,淡然一笑,迎了上來:“相公!”
聲音自然,如同在心底已然排演了數遍,竟無半分不適。但聽在安墨焱耳中,卻很不自在,看着她嫺熟打理家事的模樣,更是不悅,諷刺道:“丟了榮王側妃的名頭,跟着我這樣一個庶出的侯爺,真是難爲你還能這般不動聲色!”
樑雪柔聽了不爲所動,扶着安墨焱到桌旁坐下,自顧自的一邊倒酒一邊道:“今日,我想和侯爺好好聊聊。”
安墨焱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道:“你想聊什麼?”
樑雪柔重又爲他倒了一杯,忽的問道:“侯爺可否先告訴我,侯爺到底是屬於太子黨,還是榮王黨?”
安墨焱一驚,但隨即卻又平復下來。想起宮宴初見時的境況,便明白過來。
眼前這人,心計謀略雖未
必能和自己比肩,但洞察人心的本事,卻是洞若觀火。
想清楚了此節,安墨焱便又有些不快。她偏偏選在今日和他談這個話題,難道便是爲了榮王麼?
只要自己這個唯一支持太子的人倒戈向榮王,他的儲君之位,便算是徹底到手了。
但安墨焱心中不快,臉上卻並未表露絲毫。不答她的話,反而據實分析道:“太子很是沉穩,爲人也夠冷漠,雖不得皇上喜愛,卻也算得上是儲君的適合人選,但心計卻很不夠。榮王殿下聰慧溫潤,對局勢的把握很是到位,更難得的是,他很能認清形勢,趨利避害。”
樑雪柔沉默了一會子,試探道:“看來,侯爺對榮王殿下很是讚賞。”
安墨焱冷笑道:“你以爲,我會爲了一個如今毫無實權的榮王,背叛自個兒的家族麼?無論嫡母生母,這一大家子人都依靠我生存,你以爲我便會爲了他將整個安家置於險境麼?若是他真的繼承了皇位,皇后一族和我們宜安侯府又將被置於何處?”
樑雪柔淡笑道:“侯爺的心,有些亂了……”
安墨焱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下去,方纔冷冷道:“現在,安家處在極爲危險的地位,若不能及時扳回局勢,無論誰成了儲君,都是極爲危險的。榮王黨恐怕都未必容得下尚書府,更遑論一個安家。而太子若是成了儲君,單憑安家的勢力,是不足以助他坐穩了那個位置的。”
樑雪柔暗暗嘆氣,這便是世家的無奈。明明最看得清楚形勢,卻常常爲了家族門楣,不得不做出另外的選擇。
即便安墨焱心中真正支持看好的是榮王,卻也不得不繼續支持太子。
正要開口,卻聽安墨焱聲音沉悶道:“這宜安侯府,也並非我一言而決的……”
樑雪柔聞言,卻莫名的想起了太夫人。安墨焱對他,似乎是又敬又畏的,甚至還有些忌憚着什麼,這讓她有些不解。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到府外一陣喧譁,兩人相視一眼,皆是詫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