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總，好久不見。”
普林斯頓數學系主任費弗曼辦公室中，陳輝撥通了有爲集團老總的電話。
“陳教授？”
任我行也相當驚訝，他當然知道陳輝如今的處境，甚至可以說很熟悉，畢竟當年他的女兒也經歷過幾乎相同的事情。
他不知道陳輝在這種處境下給他打電話做什麼，難道向他求教一下虎口脫險的經驗？
“如果讓有爲集團在普林斯頓爲我搭建一臺超算，請問需要多少預算？”
陳輝開門見山。
有爲集團在一年前，其最新研發的CloudMatrix 384就已經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這一年多時間，消化了阿斯麥的技術，能夠量產3nm芯片後，如今的升騰芯片無論是性能還是成本，都已經遙遙領先。
在沒辦法求助官方的情況下，讓有爲集團來搭建超算集羣，的確是很不錯的選擇。
“預算當然得根據算力來計算。”
任我行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生意上門，他也沒有拒絕。
“算力越強越好。”
陳輝毫不猶豫的回答到，“我可以提供5億美元的資金。”
氣象數據需要採集大量信息，溼度、溫度、高度等等，並且這些數據是每幾公里一組，每秒採集一次，整個華夏一天能夠產生的數據，用海量來形容也不爲過，想要處理這麼多的數據，自然需要性能極強的超算。
“5億美金麼？”
饒是見過很多錢的任我行也暗暗咋舌，陳輝這還真是大手筆。
有爲的CloudMatrix 384單套售價是800萬美元，包含384顆升騰910C芯片和192顆鯤鵬CPU，單集羣算力達到300 PFlops，即每秒一千萬億次浮點運算。
“具體的細節我還得聯繫一下相關的技術人員。”
任我行並沒有直接給出答覆。
“那就麻煩任總了。”
電話掛斷，費弗曼有些興奮，“你當真要在普林斯頓搭建一套價值5億美元的超算集羣？”
“當然！”
“不過這套集羣只有在我不用時，才能提供給其他人使用。”
“當然沒問題。”
費弗曼斬釘截鐵的說道，“地盤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快給你騰出一棟樓的空地出來。”
“以後的維護費用也都由我們普林斯頓承擔！”
在沒有經過會議討論的情況下，費弗曼直接拍胸脯向陳輝保證。
超算集羣運行起來，電費和損壞零件修理替換可同樣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但比起陳輝出的5億美元，的確只能算是小錢，雖然這臺超算暫時是陳輝自己使用，但超算太過龐大，想要搬離可沒那麼容易，也就是說，這套超算集羣建在普林斯頓，那就是普林斯頓的資產了。
5億美元，都能成爲普林斯頓股東了。
費弗曼認爲承擔起這套超算集羣的維護費用，那些股東不會拒絕的。
“多謝。”
陳輝也鬆了口氣，5億美元支出後，他身上可就真沒什麼錢了，如果沒有費弗曼的承諾，他可就只能將專利授權買斷給英偉達再套取幾個億美元的現金了。
……
“我們倒是忘了，他也有5億美元的現金，根本不需要我們的贊助。”
華盛頓，神盾局總部會議室中，威爾遜與幾位議員面面相覷，陳輝的手機自然一直在他們監聽中，這樣的大事，尼克第一時間向上彙報了。
能夠成爲議員的，他們要麼是精銳政治家，要麼本身擁有不菲的資產，可以稱爲資本家，但就算是他們，想要一下子拿出5億美元的現金，也沒那麼容易。
“這也是好事。”
“反正東西到我們地界了，遲早是我們的。”
威爾遜輕笑，現在好了，皆大歡喜。
“要我說，不如，等他們搭建好，我們以威脅國家安全罪爲由，將這套超算集羣沒收了。”
一位議員陰惻惻的說道，5億美元的資產，沒收之後，他可以用很多理由在這塊肥肉身上狠狠啃一口，賺得盆滿鉢滿。
“腦子壞掉了是吧？”
威爾遜眉頭微蹙，“爲了區區5億美元，就做出這種事情，損害國際信譽，我們阿美莉卡以後還要不要跟其他國家合作了？”
一旁的尼克深以爲然，經過陳輝的事件後，截至目前爲止，已經有上千學者逃離阿美莉卡，上萬學者拒絕前來阿美莉卡參加會議和交流。
如今阿美莉卡在國際上的聲譽已然一團糟，陳輝本身又長在輿論上，被許多人盯着，如果再做出這種事情，恐怕國家聲譽就真的全崩了。
“你們拿了超算去又能做什麼？”
“怎麼，你們能研究出精準氣象預測模型？”
威爾遜在會議室中掃了一圈。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會議室中其他議員低了低頭，沒有多說。
雖然大家都是議員，但威爾遜可是黨鞭，並且威爾遜家族也是阿美莉卡老牌家族，得罪了他，哪怕是議員，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揹後開槍打死，然後被認定爲自殺了。
議員之間，亦有差距。
“超算就應該在頂級的科學家手中才有用，它的歸屬暫時就不用討論了。”
威爾遜拂袖走出會議室，話裡話外，卻似乎已經認爲這套超算集羣是屬於他們的資產了。
……
京城，四合院。
“玄冥計劃進展如何了？”
趙老查看這pad中的進度圖，沉聲問道。
玄冥原爲上古水神，在古代也有人稱之爲雨師，這個項目自然是在華夏境內佈置傳感器，起這個名字，也寄託了大家對這個項目的殷切期盼，希望能完成精準預測模型的構建，真正做到掌控風雨雷電。
“任務優先級很高，如今已經完成30%的布控，但後續很多地區布控有難度，傳感器的庫存已經快要見底，產能也還需要時間來調整，恐怕進度會慢許多，預計至少還需要三個月時間。”一旁的中年助手回到。
“嗯。”
趙老點頭。
這個速度已經很不錯了，距離他們那次會議，也不過纔過去一週時間而已，這樣的效率，在任何企業都是不常見的，但若是由他督辦的話，自然另當別論。
“三個月嗎。”
趙老擡頭，眉頭微蹙，“有爲集團能在三個月內完成超算集羣搭建嗎？”
“這恐怕有難度。”
助手沒有查資料，直答到，“他們年初的時候在貴州搭建了一套14萬塊芯片的集羣，花了四個月時間，陳教授的需求更高，恐怕至少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搞定。”
“這樣嗎？”
趙老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思慮之色，按照這個時間，陳輝在拿到數據後，並不能第一時間展開研究，而是還要再等半年左右。
一位天才數學家的半年，極其寶貴！
過了好半晌，他忽然看向助手，“你說，如果把神威太湖之光搬到普林斯頓去，三個月的時間，能夠搭建完成嗎？”
“太湖之光？”
助手雙眼圓瞪，如同雕塑立在原地，連手中的文件掉在地上都沒能醒過來。
那可是太湖之光啊！
要是真把太湖之光送過去，被人知道了，網友們恐怕要大罵他們賣國賊了。
“我知道陳教授是天才，你們也一直很看重陳教授，但這是不是有些太重視了？”
“只是半年時間而已，想必陳教授也是等得起的。”
助手趕緊勸說到，他了解趙老的性格，他還真怕對方去落實這件事。
趙老回頭看向助手，“半年時間，我們還真不一定等得起！”
“讓陳教授在阿美莉卡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不要說能節省半年時間，就算只是三個月，我也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
“並且，陳教授可是花了5億美元的，太湖之光送走了，正好我們可以搭建新的超算集羣，有了太湖之光的經驗，太湖之光2號想必能給大家一個驚喜。”
“正好到時候陳教授回國，超算必定是沒法帶回來，與其讓他們得到一套最新架構的超算集羣，還不如將十年前的太湖之光扔給他們，也不心痛。”
助手無言，正如趙老所說，最近一年多時間，半導體行業進展迅速，無論是硬件還是軟件，都已經迭代了好幾個版本，說起來，這一切還都跟陳教授有着莫大的關係。
十年前的太湖之光，的確已經快跟不上時代了，但那可是太湖之光，怎麼可能不心痛。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感覺趙老說得很有道理。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跟陳教授回來，有什麼關係？”
趙老搖頭，“我也不知道。”
“？”
“但我們要相信陳教授歸來之心，我們要相信，他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爲回來做準備，所以我們不需要考慮那麼多，我們只需要全力幫助他完成他想做的事就好。”
趙老理所當然的說道。
助手感覺頭皮有細微的電流在竄動，這是何等的信任！
但回顧陳教授的經歷，他認爲，陳教授值得這樣的信任！
“去吧，召集大家好開個會，討論一下這個事情。”
……
從咖啡機那領到提前預約好的咖啡，沿着走廊走進費恩樓，上到二樓，
中庭大黑板前圍滿了人，又有人在黑板上發起了挑戰，上面是五顏六色粉筆書寫的對話，顯然不少人蔘與到了這次挑戰中。
陳輝遠遠的看了一眼，是關於複雜系統穩定性問題，他們在討論一個特殊鞍點是否能成爲一個基於非合作博弈的穩定性新判據。
沒有深入研究，陳輝現在還有很多課題需要研究，這種一眼看不出來的問題，他通常不會多花時間。
當然，或許某天在研究黎曼猜想時，腦中靈光一閃，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但至少不是現在。
普林斯頓的教職通常並不用全部由教授自己上，讓自己的學生，或者專門招聘助教上就行，很多教授一學期恐怕也不會講兩堂課。
但陳輝還是堅持每次都過來上課，他還挺喜歡跟這些年輕的天才們討論的感覺，正因爲他們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所以也不會被已有的框架束縛，有時候一些天馬行空的問題，會給陳輝帶來許多靈感。
嗚嗚。
走進教室前，陳輝接聽了任我行打來的電話。
“十億億次每秒，三個月？”
陳輝聽着話筒裡的聲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5億美元能夠搭建一套算力達十億億次每秒超算集羣，還可以解釋說有爲集團大氣，用料紮實，可三個月的時間，又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詐騙集團。
十億億次每秒算力的超算集羣，三個月就能搞定，唬他不懂行嗎？
掛斷電話，正在陳輝猶豫要不要換掉有爲集團，跟國外的廠商聯繫一下時，老師袁新毅的電話也打了進來，告訴陳輝，華夏的完整氣象數據採集，最遲三個月後能夠完成。
部分地區的數據現在就可以慢慢的傳送過來了。
“三個月？”
走進教室前，陳輝嘴裡琢磨着這個時間，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教室裡早就坐滿了學生，畢竟是菲獎得主親自上課，再加上陳輝生動有趣的教授方式，他的課在普林斯頓數學系一向很受歡迎。
埃琳娜、邁克爾、鄧樂巖三人也都在，即便他們不研究這個方向，瞭解一下解析數論也是很好的，畢竟是自己老師的課。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一排銀杏樹，金黃的銀杏葉鋪滿窗外的地面，空氣中帶着清冽的氣息，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是秋天。
“因此，蒙哥馬利猜想暗示，在足夠高的尺度下，黎曼ζ函數非平凡零點在臨界線 Re(s)=1/2上的分佈，其統計特性與大型隨機厄米矩陣特徵值的間距分佈驚人地一致！
這是數論與物理、純數學與概率之間一座令人歎爲觀止的橋樑……”
陳輝站在講臺前，身後的黑板上寫滿了複雜的公式，素數定理的誤差項、黎曼ζ函數在臨界帶0<Re(s)<1內的定義、蒙哥馬利關於零點對關聯的著名猜想，以及連接這一切與高斯酉系綜隨機矩陣特徵值統計。
陳輝拿起粉筆，準備畫出經典的零點間距分佈對比圖和GUE關聯函數的草圖。
教室內一片寂靜，學生們努力消化着這個深邃而優美的事實，但也有人眉頭微蹙，試圖在抽象的公式與具象的“隨機性”之間建立直觀聯繫。
就在這時，一陣秋風，將幾片金黃的銀杏葉吹拂到教室巨大的哥特式窗櫺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