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不止,外患難平。
羅曼女手下的羅華公做事放 蕩不羈,但畢竟是羅曼女的孩子,如今落得那般悽慘的下場,羅曼女怎能不怒?
若是讓她抓到機會,有了對東華名正言順的攻伐理由,不必顧忌天下人的非議,她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鐵狼陳析厲害,“羅華公當初之所以能夠對東華邊關發動突襲,就是靠着羅曼女在朝堂上的地位和支持,沒有順理成章的理由尚且如此,若是得了理由,便是我王也不得不附和,想來東華也不想平添傷亡吧。”
“羅曼女早就對東華有攻伐之心,幫我王,也是幫東華得益。所以我王纔會特派我來與東華合作,剷除奸佞,護佑國安,南澤沒了毒瘤,自然不會對東華再動手,少帝以爲如何?”
鐵狼語氣淡然,不似威脅,卻勝似威脅。
齊尚有些遲疑的看向齊璞瑜,齊璞瑜卻仿若未聞,只是靜靜站在一旁,似乎在沉思。
馮九卿按了按齊尚的手,站起身道:“南澤王若真有如此打算,東華自然願意幫助,但,哈,貴使空口白話,怕是不好取信於人吧?”
南澤撕毀盟約之事前科累累,要想博取人的信任,委實太過艱難了些。
鐵狼勾了下嘴角,“太后倒是直言不諱。”
“哀家素來如此,”馮九卿站定,傾斜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半是光明,半是陰暗,“使者大人若是真心結盟而來,總不會兩手空空吧?”
“唔,這話倒也不錯,”鐵狼看了眼齊家叔侄,挑了挑眉,“但不知幾位,想要什麼樣的保證?想必一紙盟約對幾位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價值,這可就有些難辦了。”
齊璞瑜劍眉微動,深邃的眸中閃過算計,“古來邦交,自有其規律,不知使者大人可聽說過‘互質以誠’?”
人質,一個足以牽動南澤王與羅曼女最終反目的人質,纔是最有用的保障。
鐵狼目光一閃,“比如?”
馮九卿凝視着他的雙眼,緩緩道:“聽聞羅曼公有兩個兒子,羅曼公如今當不得大用,但不知另外一位是怎樣的不世風采,哀家倒是慕名已久,只恨無緣得見。”
拿了羅曼女最寵愛的兒子,便意味着南澤王與羅曼女當真已經勢不兩立,彼時他們自然可以與南澤王一試聯盟。
但若是拿不出,且不論南澤王在自己國家,連這點事都做不到,聯盟還有什麼用的話。單論無何保障,他們就不會冒險去對抗羅曼女。
有人,替南澤王除去羅曼女,裡應外合並不困難,南澤與東華的邦交便尚有幾分真實。若是沒有人,若是南澤王與羅曼女聯手對付東華,他東華豈不是會白白吃大虧?
馮九卿在腦中細細斟酌、認真忖度,卻猛然聽到一個冷模的聲音淡淡道:“你對他慕名已久?”
“……有什麼不對?”馮九卿丟了個白眼過去,吃醋也不挑個好時候。
齊璞瑜轉身,負手而立,目光放空了,不知在看向何方。馮九卿奇怪地掃了他一眼,又看向鐵狼,“使者以爲如何?”
鐵狼若有所思地看了齊璞瑜半晌,忽地笑了一下,卻攤手道:“若是我王,自然可以答應,但是,目下外臣手中並沒有羅華月,這條件即便提了,又能如何兌現?”
“這倒也不難,”背對着兩人的齊璞瑜開口道,“若是使者允了這個條件,本王可以派人送使者離開東華,就在邊關等着使者送人過來。”
但若是將人送出邊關,那便與鐵狼本來打算去的地方南轅北轍。
因爲雲丹和南澤剛好在兩個方向。
但,鐵狼卻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可以。”
齊璞瑜眼波微動,馮九卿都不禁有些驚訝,兩人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詫異,又不動聲色地看向了鐵狼。
齊璞瑜道:“與羅曼女交惡,南澤必將內亂大起,你不後悔?”
“有何可悔?”鐵狼眼底冰冷,反問道:“我南澤內亂多年,羅曼女不斷坐大,禍國殃民之徒並非虛假耳。”
如此說來,倒的確有幾分可信。
馮九卿對齊尚點了點頭,這件事,可行。
……
從紫宸殿出來,鐵狼與多路直接回了驛館,兩人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宮中。馮九卿走到白玉石階的上方,遙望那高大的宮牆,沉吟不語。
齊璞瑜揹着手走到她的身後,靜靜看了眼馮九卿波瀾不驚的臉,平靜道:“羅華月被稱爲南澤第一美男子,倒的確讓人好奇。”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馮九卿柳眉一蹙,“你想說什麼?”
齊璞瑜卻又不說了,嘴脣抿成直線,不知看向何方,情緒被那雙星眸深深掩藏着,一聲不吭。
馮九卿疑惑不已,“你怎麼了?”不會真的在吃醋吧?
“沒什麼。”齊璞瑜挺直腰背,忽地一本正經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就先被人點住了穴道。
馮九卿忽地想起了“素玉”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的那個夜晚,齊璞瑜裝腔作勢,也是一反常態,不由得勾起嘴角,玩味地調侃道:“這美男子嘛,自然人人喜歡,人人好奇,哀家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似乎也無可厚非。”
齊璞瑜的臉色更嚴肅了,肉眼可見地凌厲起來,嘴巴動了動,卻又沒有出聲,只是量子眼睛像是貓頭鷹一樣不會眨似的,靜靜注視着她。
輕咳一聲,馮九卿伸手搓了下自己的手臂,被他看得脊背生寒。
“天色不早,哀家也累了,王爺也早些回府吧。”馮九卿轉身,速度不慢地離開了原地。
好半晌,紫宸殿內慢慢走出一人,正是那年輕輕輕卻讓鐵狼暗起殺心的少帝齊尚,只是此刻的他,又如先前一般,單純可愛,仿若無害。
“齊叔伯,”齊尚抱住他的腰,低聲嗤笑,“怎麼辦啊,母后看上別的美男子了。”
“人還沒動東華,皇上怎麼知道是美男子?”齊璞瑜不以爲然,“南澤都能以刀疤臉當使者,想來審美也未必高。”
齊尚忍俊不禁,“齊叔伯,你這是狡辯。那個鐵狼雖然臉上帶着刀疤,但也算是英俊爽氣,濃眉大眼,人家還是分得出美醜的。”
齊璞瑜嘴角一抽,伸手一把將人抱起來,“我是你齊叔伯,你還幫着外人說話,嗯?”
“哎呀!齊叔伯!我虛歲十歲了,你別亂抱,丟人。”
“那你說,你齊叔伯好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