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玄毓估計的時間略微的有些偏差,到了登州府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蘇沐涵正在車裡擔心,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去鰲山衛了,就聽見外面有個很熟悉的聲音:“賈將軍?我姐姐來了?”
是蘇沐勁的聲音!
蘇沐涵激動的忙掀開車簾子,看到賈玄毓已經領着蘇沐勁過來了。這都一年沒見了,蘇沐勁的個子就這一年一下子竄高了許多,比之以前的俊秀,現在看起來強壯威武了很多,蘇沐涵一下子都愣住了。
蘇沐勁高興的一下子跑了過來,叫了一聲:“大姐!”
蘇沐涵上下的打量着他,急忙的問着:“你沒事吧……你姐夫傷的怎麼樣?很嚴重嗎?”看到蘇沐勁精神好,這樣高興,應該是不要緊吧?
蘇沐勁笑着搖了搖頭:“不要緊,都已經快好了!大姐,你怎麼來了?”
蘇沐涵卻只聽見他前面的那一句,驚喜的此時真忍不住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道:“真是沒事?真的快好了?!”
“是啊,這都傷了有一個月了,也應該好了,我姐夫是聽人稟報說你和蘅哥兒跟着賈將軍要來,這才叫我來接你的……不過不知道你們從哪條路過來,只能在登州府等着……”
蘇沐勁笑着說着,伸頭往車裡看,看蘅哥兒睡在裡面,驚喜的叫道:“這就是蘅哥兒吧?已經這麼大了?!”
蘇沐涵抿着嘴笑着,還沉浸在沈峻熙傷勢快好了的好消息中,聽了這一聲,忙道:“小點聲……這一路煩躁的已經忍不了了,好不容易睡着的。”
蘇沐勁小心的答應了一聲,吐了吐舌頭。
“今天還能去你姐夫那邊麼?”蘇沐涵問道:“我想現在就過去……”
蘇沐勁點頭:“好啊!”
賈玄毓正好走過來,想勸勸等明天吧,現在要是走,半夜才能到,但是一聽蘇沐涵說的話,只能站住,默默的沒說話。
蘇沐涵一聽蘇沐勁答應了,高興極了,看到賈玄毓站在那邊,趕緊的給他道謝:“小侯爺,這一路上真的是多謝你的關照了,我們就跟你道別了,現在就過去。”
賈玄毓還沒說話,蘇沐勁已經奇怪的道:“道什麼別?賈將軍也要去啊!”
蘇沐涵有點驚詫:“咦?不是說他們就在登州這邊……”
賈玄毓忙笑着道:“兵士在這裡休整,我要去拜見主帥,下一步的戰法什麼的……”
蘇沐勁很是自豪,嘿嘿嘿的笑着道:“現在我姐夫是主帥,賈將軍帶的着五百精兵,是歸我姐夫指揮,賈將軍嘛……嘿嘿。”
蘇沐涵這才明白過來,恐賈玄毓的臉上不好看,忙低聲阻止了一聲蘇沐勁。
賈玄毓倒是沒太在意,聽見他們說自己,就笑着過來道:“這是事實,峻熙如今是主帥,我是副將而已。他在北方和韃靼、蒙古人都打過仗,早已單獨領兵,比我強多了,當得起。”
蘇沐勁更自豪了,不過也知道不應該在說話,只是得意了瞅了一眼蘇沐涵,意思是:看吧,是吧?
蘇沐涵心裡能不高興嗎?得知沈峻熙沒事,這一個月塌下來了天又重新的升了上去,依舊是豔陽高照,明媚喜人,她臉上的笑容都掩藏不住,只有點不好意思,還以爲很嚴重,自己這樣巴巴的跑來……
有些羞澀了,便放下車簾子,在裡面道:“快走吧,是不是到那邊還要很長時間……”
蘇沐勁便扭頭去問賈玄毓:“賈將軍,你還在這裡停留不?”
賈玄毓忙搖頭:“不用,陳洛魁在這邊,咱們現在就走。”
於是重新上路,繼續往前走。蘇沐涵的心徹底的放下來,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沒有消失,蘅哥兒醒了,依然是煩躁,在車上踅摸了一會兒,張開嘴就要哭,蘇沐勁聽見了聲音,騎在馬上笑着問:“蘅哥兒要不要出來玩會兒?”
蘇沐涵也怕蘅哥兒又哭起來,便掀開車簾子把蘅哥兒抱給他。
車簾子一掀開,登時就感覺到有陣淡淡的腥味飄過來,就連她這沒見過海的人,也知道這是海腥味,不難聞。而且海邊的風,秋天的依然帶着夏天的殘留,比內陸還溫暖一些。
清爽宜人,吹在臉上感覺很愜意,蘇沐涵看了看走的這條路,不是尋常百姓走的,周圍沒有行路的人,於是將車簾子乾脆的掀起來,叫這一陣風把整個車廂都貫穿了。
蘇沐勁抱着蘅哥兒,一跳一跳的逗着他,蘅哥兒也感覺到風的不同,裂開嘴笑着,又扭頭看,是誰抱着自己,看了半天也不認識,但還是在他懷裡高興的笑起來。
一直走到了天黑,蘅哥兒已經吃了兩碗飯,又睡下了,車兩邊都掛上了燈籠,走的也不是很快,寂靜的夜裡,只能聽見馬蹄聲,還有賈玄毓和蘇沐勁低聲說話的聲音。
蘇沐涵有些倦了,不過依然是強撐着,甚至還換了一件衣服,自己把頭髮重新梳了梳,挽了個簡單的髮髻。
已經過了子時了,外面更是寂靜,賈玄毓和蘇沐勁也停止了說話,雖然還是有馬蹄聲,但是蘇沐涵隱隱還是有種驚悚害怕的感覺,她從來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還在外面。
就在心裡越來越緊張的時候,突然蘇沐勁叫了一聲:“快到了!”
賈玄毓立刻就問:“是嗎?”
“你看前面的燈光!那是我們塔樓的燈光!”
蘇沐涵在他說話的時候,心就提了起來,忙把車簾子掀開了看,看了半天,周圍依然是一片黑暗,哪裡有什麼燈光。不由得失望,可還抱着一絲希望,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的盯着遠方。
果然,在往前走了一會兒,就能看見燈光了。孤零零的好像是懸掛在天上一般。蘇沐涵心中又喜悅了起來,但是看着那燈光宛如星星一般的遙遠,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
正自想着,黑暗中猛地響起一聲厲喝,把她着實的嚇了一跳:“站住!什麼人!”
寂靜的夜裡,這一聲和霹靂一樣的聲音響起,蘅哥兒馬上驚醒了,張開眼睛,張嘴就哇哇哇的大哭起來。
蘇沐勁已經很快的答應了:“是我,參軍蘇沐勁。”
黑暗中的那人原來是個崗哨,聽了這才道:“是蘇將軍?接來了將軍的家眷麼?”
“接來了。”蘇沐勁奇道:“怎麼?”
那人還在笑着說:“要給大營那邊打個燈號,叫他們知道。”
車裡蘇沐涵忙忙的抱起大哭的蘅哥兒,掀開車簾子哄着他:“你看你看,你爹就在那邊……”正說着,近處突然的亮起了燈,在空中划着圈子,是一個兵士手裡舉着火把,站得高高的。
蘅哥兒哭了兩聲,就被那燈吸引了,抽噎着看,蘇沐涵忙用溼帕子給他擦擦臉,將準備好的肉末粥喂他吃了。
蘅哥兒驚奇的叫了一聲:“昂!”小手還指着遠處,蘇沐涵抽空看過去,也驚了一下,遠處突然的就亮了起來,兩條燈火,左右平行,延伸過來,就好似照路一般。
蘇沐涵邊給蘅哥兒餵飯,邊扭頭看,發現越來越亮了,有一叢燈光還在移動着。
幾乎是馬上,蘇沐勁說道:“大姐,姐夫來接你了!”
蘇沐涵心顫了一下,望過去,那燈火還在靠近……
蘅哥兒不吃了,驚奇的看着那一片亮,蘇沐涵忙收拾了碗勺,再看過去,發覺那些人已經很近了,甚至能看到舉着的是火把,馬蹄聲更是急促響亮。
“沐勁?你姐姐接到了?”就在蘇沐涵最沒防備的時候,沈峻熙的聲音突然的就響起。蘇沐涵心跳都停住了!
“接到了,還有蘅哥兒,嘿嘿。”蘇沐勁笑着回答。
蘇沐涵突然的鼻子就酸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哭,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人騎着馬已經到了面前,馬車和馬匹全都停住了,沈峻熙和賈玄毓打招呼的聲音:“賈將軍。”
“沈將軍。”
蘇沐涵聽着兩人的寒暄,眼前一花,就感覺有人跳上了車,仔細看,是沈峻熙!皮膚黑黑的,也不知道是夜裡看不清還是什麼,只看見他露着一雙白牙,笑着叫:“涵兒!”
蘇沐涵這一路的委屈,一個月的擔驚受怕,突然就全都爆發了,撲進他的懷裡,放聲的大哭起來……
大家繼續往前走,騎在馬上的賈玄毓看到車簾子放下了,裡面隱隱的傳來蘇沐涵的哭聲,還有沈峻熙低聲的哄勸聲,心裡真有些五味雜陳。蘇沐涵這一路上,生病,蘅哥兒哭鬧,吃了不少的苦,但是從沒有見她哭過,在自己面前,總是那麼的冷靜而又淡然……
他微微的嘆了口氣,擡頭看遠處,漆黑寂靜的天空中,遠遠的一顆星星亮閃閃的,清幽而又遙遠……
……
馬車裡,沈峻熙摟緊了蘇沐涵,在她臉蛋上親吻着,低低的笑勸着:“別哭了……我不是沒事麼?見到我好好的,怎麼還哭啊……這是蘅哥兒?已經長這麼大了?”
蘇沐涵忍了好久的委屈宣泄了出來,要不是聽他問蘅哥兒,還能接着哭好久。聞言想起了,趕緊的扭身看車裡的蘅哥兒。蘅哥兒這會兒很精神,睜着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沈峻熙。
“是啊……蘅哥兒,叫爹。”
蘅哥兒沒叫,不過往他們身邊爬了點,仰頭看着沈峻熙。
沈峻熙喜得俯頭在他臉上親了下,道:“我兒子這麼大了!”擡頭看蘇沐涵,見她還在抽噎着,就忙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着臉:“別哭了,你路上吃苦了……不過我真高興,聽說你要來,高興的這幾天都睡不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