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熙喝的有些熱了,站起來將皮夾襖脫了,只穿着件柔白的長衫,底下一條白色鬆褲,大聲吩咐侍畫:“去把燙酒的傢什拿過來!”一副喝的來了勁頭的樣子。
侍畫急忙答應着出來,一出來就看到侍書進了院門,身後跟着兩個宮娥。看到侍書的穿着,侍畫愣了一下。
兩個宮娥每人都裹着一件錦緞棉披風,裡面穿的什麼看不出來。
侍書卻是換了身衣裳的,一件淡白色素布緊身廣袖短衫,腰中繫着乳白雲霧煙色絨布長裙,外面雖然穿了件比甲遮掩,但是侍畫與她幾乎是一起長大的,她有什麼樣的衣裳裙子,侍畫很清楚,。
這一身還是前年年初的時候侍書置辦的,那還是小王爺成親之前,有一陣子老王妃特別熱心的想給小王爺身邊填幾個通房,別說侍書這個最熱心的,就是侍畫自己,都偷偷的琢磨過。
侍畫一看到侍書穿上了這身衣裳,不由得吃驚,呆了呆才道:“你不冷嗎?要守在側門這邊看着……王妃回來可不是好處的。”
侍書半低着頭輕聲道:“我進去伺候。”
並沒有詢問,是告訴她的口氣,侍畫心裡冷笑連連,想說,你這就要過河拆橋了?今天是什麼情形還不知道呢!
略一想,王爺到底有沒有這個心,侍畫始終拿不準,今天本來想用這兩個宮娥試試,既然侍書也等不得了,那就讓她去試試!若是王爺無心,那就是她侍書找死,誰也攔不住!因爲這事做出來了,不可能瞞住王妃的。
但若是王爺有心,侍書運氣也格外的好,今天就得到了王爺的垂青,那倒是有些麻煩……不過想了想侍書的脾性,侍畫倒也不是很害怕,她對於侍書是很瞭解的,就算是比自己早的成了通房丫鬟,卻也未必能早定了名分的。
她便點頭道:“隨便你吧,那我就找一個小丫鬟看着,若是看不住,也別怨就行了……”她看着那兩個宮娥道:“你們倆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真的要是得到了王爺的注目,別忘了我就行。”
那兩個宮娥點着頭答應了。
侍書有些過意不去,輕聲道:“無論如何,我們都忘不了你的。”
侍畫點頭:“進去吧。”說着側身讓開,心裡卻在冷笑,那兩個宮娥名分上好像比她們幾個都高,是皇上賞的侍妾,侍書大約也是看到了這個,這才迫不及待的跟着兩個宮娥行事,卻忘了,侍妾的名分在那兒放着,王妃怎麼可能不注意!一來就是侍妾,已經是王妃的敵人了!
侍書和兩個宮娥一起行事,分明就是站在了王妃的對面,認真的要和王妃做敵手呢!
侍畫看着三人進了屋,搖了搖頭,想了想,找來個丫鬟站在側院和正院的月亮門那兒候着,自己回去了。
沈峻熙正吃着喝着,聽見了門響,擡頭一看,先看見了幾條裙裾在門簾子下面搖曳,他心中一頓,還真的來了!慌忙的將腳翹到了炕邊,做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侍書在堂屋深喘了口氣,還有些不自然,緊張。那兩個宮娥卻已經很輕鬆的將外面的披風解開了,一個披風裡還拿着個紫檀琵琶。看到了兩個宮娥穿的衣裳,侍書才感覺,自己穿的太……不出衆了!
兩個宮娥,一個穿着淡紫色的素雪絹緊身廣袖短衫,青煙紫色雲霧煙羅曳地裙,半截渾圓的胸脯和胳膊膀子露在了外面,欺霜賽雪的白。
還有一個穿着白色素雪絹藕絲琵琶衿上裳,銀紋淡繡花的荷花葉羣,她倒是沒露着胸脯和膀子,卻露了半截小腿出來!
正經王府出身的丫鬟侍書哪見過這樣的!只看得目瞪口呆,和她們兩人一比,王爺根本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到了現在,侍書纔有些後悔了!後悔自作主張,應該看着侍畫的行事而行事的,如今……卻也沒法回頭了。
那兩個宮娥互相看了一眼,便輕輕的掀簾子進去了,侍書硬着頭皮也跟着進去。
沈峻熙還真被兩個穿的很少,露得很多的宮娥嚇了一跳,他何曾見過這樣的!看了一眼就呆了,吃吃問道:“你們兩個……是哪來的?”
侍書打起精神急忙上前,輕聲回稟道:“王爺您忘了,這兩位是皇上賞下來的,您的侍妾……您自己喝酒實在悶了些,她們告訴奴婢說是會些歌舞的,因此奴婢叫她們來給王爺解解悶。”
沈峻熙聽侍書說着,心裡頭有些吃驚,這樣的侍書,他真的是想不到啊!他裝成是已經微醺的樣子,輕佻的笑了:“也好!”斜睨着那兩個宮娥:“會什麼歌舞,便舞一個來看看。”
兩個宮娥早有準備,一個便去外面放披風的地方將琵琶拿了進來,兩人對着沈峻熙躬身一禮,樂聲響起。一個便跟着樂聲搖曳的舞了起來。
沈峻熙邊吃邊喝邊欣賞,那兩個宮娥是受過正經的宮裡訓練,舞姿和樂聲都是極盡的吸引,那跳舞的尚能在旋轉搖曳間,發覺沈峻熙的杯子空了,旋舞過來給他把杯中酒填滿。
侍書站在一旁看着,就感覺自己好像個傻瓜一樣。這兩個宮娥會這一手,侍畫明顯是知道的,所以她纔沒有和兩個人一起進來!
沈峻熙喝的雖不多,但是屋裡溫暖如春,再加上兩個宮娥身上香氣襲人,侍畫在那邊點的檀香也慢慢的侵入鼻子,薰得他暈陶陶的。眼前只有那白生生的胳膊和腿不停的晃過,晃得他眼花繚亂的……
彈琵琶的那個,就坐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胸前露了一大片,時不時的彈到緊要處,身子隨着前俯後仰,不斷地變換着姿勢,胸前渾圓不時被擠得各種動彈……
而那個跳舞的,更是把她那半截白腿踢來踢去,甚至還過來搭在炕邊,柔媚的隨着音樂扭動身子,魅惑的望着他勾引着……
沈峻熙斜倚在靠墊上,還要撐住了別叫人看出來自己是個毛頭小夥子……其實已經臊的渾身不自在了,還要佯裝感興趣的看着,心裡不停地叫着:涵兒,涵兒!趕緊來救爲夫吧!
琵琶彈奏出來了音樂到了緊要的時候,樂聲宛如驚濤駭浪一般一股股的襲來,一雙玉手就好像是幻化成了無數雙手,撥動着琴絃,而那個跳舞的也扭動的恍如銀蛇一般,整個人轉的沈峻熙都覺着頭暈!
蘇沐涵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了沈峻熙不自然的低低咳嗽,心裡暗笑,扭頭看一下跪在門口,嚇得渾身亂顫的守門丫鬟,然後伸手一用力!將門推開了。
‘哐啷’一聲,屋裡的音樂聲立刻就停了,跳舞的還轉了兩圈才停下來,而已經看呆了的侍書半天才轉過頭來。
沈峻熙斜倚着沒動,眉梢都沒有跳一下。
蘇沐涵走了進來,冷冷的看着屋裡的幾個人。兩個宮娥躬身退到了門口,就那麼躬着身子,她們很鎮定,畢竟,她們是皇上賞賜下來的侍妾,伺候王爺是很正常的。
驚嚇到已經不能動了的,只有侍書,侍書望着突然出現的王妃,驚悚了半天了才‘噗通’跪倒!
蘇沐涵看到屋裡的是侍書,已經有些失望了,她知道,安排兩個宮娥接近沈峻熙的是侍畫,本想當場抓住了侍畫,就能有理由打發了她的,可沒想到,竟然是侍書當了這個出頭鳥。在看到侍書做賊心虛的跪下,蘇沐涵都搖頭。
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扭頭對那兩個宮娥道:“滾出去!”
兩個宮娥居然還很鎮定,低頭答應了一聲:“是。”兩人轉身出去,在堂屋穿戴好了,裹得嚴嚴實實的這纔出去了。
蘇沐涵看着侍書,冷笑着道:“侍書,你好,你真的是好啊!”
侍書此時又慌又亂,被王妃這樣一句,嚇得顫聲道:“奴婢……只是伺候王爺吃飯……”
“看着歌舞伺候吃飯,真的是太好了!”蘇沐涵冷森森的笑着:“闔府有孝,禁樂聲,可你竟然還帶着人來歌舞,真的是膽大包天!”
侍書慌得連連磕頭:“王妃,饒命啊王妃!奴婢確實沒想……奴婢……”想要辯解幾句,但是當着王爺的面,剛剛自己怎麼表現的?現在就是辯解也無從辯解起,說的毫不關自己的事情,恐王爺那邊已經惱火起來了。
就這樣猶豫了一下,可王妃哪裡是好脾氣的?還能容她慢慢的猶豫着考慮着怎麼回話?!已經側臉喊人來:“侍茶進來!將侍書扶出去,交給孫媽媽。”
侍書慘叫了一聲:“奴婢……奴婢只是在伺候王爺而已……”
王妃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念你伺候了王爺幾年,送你出去也會給你留體面,不過你要是不要,我也不用費心了。”
侍書就哽住了,再也說不出來話。
侍茶和侍墨一塊兒進來,將她給攙扶了出去。
蘇沐涵這才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峻熙:“走吧大爺?難道還捨不得了?真要是捨不得,我再把那兩個侍妾給您叫回來!”
沈峻熙神情很不自然,半天了才‘哦’了一聲,慢騰騰的起來。蘇沐涵扭頭看了一眼屋裡,就一轉開眼的功夫,剛剛還慢騰騰的沈峻熙突然就急速的竄到了她身邊,伸手把她的肩膀一摟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