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竟然還是什麼都沒有,依然是空空蕩蕩的,連牀也沒有,還是在箱籠上鋪着被褥子。
地上的被褥也沒有收起來,有個丫鬟躺在上面,看樣子是病了,臉通紅的,另一個丫鬟慌張的跪在一邊,緊張的不知所措,正喃喃的解釋着:“……病了,實在起不來……”
蘇沐涵也沒心情聽丫鬟的話,只看着屋裡發愣。角落裡倒是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看着是平常必須要用的東西。
屋中間擺了個暖爐,屋角放着兩個銅盆,裡面點着炭火,看來朱茵茵還知道屋裡頭冷。
其他的,真的連個牀、桌椅都沒有添置!更別說馬上過年了,添沒添置過年要用的東西了。這裡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
再看門口,朱茵茵走了進來,接着進來的,是那兩個熱淚盈眶的丫鬟,在沒有別人了,也就是說,朱茵茵連一個下人都沒有添置!
蘇沐涵冷笑了一聲,真的是無話可說!
朱茵茵這麼做,當然不是吝嗇,只是執拗這些,就爲了叫人知道,她依然是高貴的小姐,不會爲了這些俗物操心。當然,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和蘇沐涵較上勁了!你不給我添置,我就這樣過下去!叫人都看看,我堂堂一個皇族的千金小姐,都被你逼成了什麼樣的境地!逼着蘇沐涵一定給她添不可。
別說蘇沐涵,沈峻熙都覺着挺氣憤的,進屋看到這些就覺着不可思議,但是又看見站在門口的朱茵茵臉上的表情,那麼的……得意?對,就是很得意,得意的看着蘇沐涵,好像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終於氣到蘇沐涵了一樣!
沈峻熙真是厭惡極了。
蘇沐涵反倒突然笑了,真正的笑,並不是冷笑,也不是無奈的笑,而是一種淡淡的,無所謂的笑,轉頭對朱茵茵道:“看樣子過的挺好的,沒事帶你表哥來看看你而已。”
沈峻熙皺着眉頭看向她,以爲她的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是一遇上蘇沐涵淡笑的眼神,突然的,他也明白了蘇沐涵笑什麼。
無所謂了,朱茵茵做什麼,他們何必生氣?朱茵茵想要用她自己來和他們較勁,他們要是跟着一起較勁,那不是可笑麼?
他瞬間也想通了,笑着輕輕搖了搖頭,倒爲自己剛剛的生氣覺着好笑,過去扶着蘇沐涵道:“沒事了,回去吧。”在對朱茵茵道:“對了,寧國公府裡來人了,可能會來看看你。”
兩人便走出了屋裡。
朱茵茵先是臉上帶着得意,看到他們竟然什麼都沒有說,全都出去了,當時就愕然起來,而且是很驚愕的看着沈峻熙。
沈峻熙已經扶着蘇沐涵走到了門口,將她抱上了車,對護衛道:“看守好門廳,若是有什麼事,回去稟報三爺。”
護衛急忙的躬身答應了。
沈峻熙便也跳上馬車,吩咐車伕回去。
兩人誰都沒有再看朱茵茵一眼。
蘇沐涵笑着道:“車裡都比她屋裡暖和……這位小姐到底想的什麼?”
沈峻熙搖頭:“不管想什麼,都和咱們沒關係了,寧國公這次不論是誰來,我都一定要叫他把朱茵茵帶回去!”
蘇沐涵笑着點點頭。
回到了王府,孫媽媽知道王爺和王妃去看了表小姐,還來到院門口候叫,以爲王妃一定會有事情吩咐,起碼,現在已經是隆冬了,還馬上過年了,表小姐那邊……難道不給一點點過年的東西?
不過孫媽媽候了半天,並沒有聽見王妃叫自己,反而聽丫鬟說,王妃睡下了。孫媽媽也明白了,笑着搖頭轉身走了。
轉天,咸陽寧國公府的人來了。
倒不是沈峻熙猜測的晚輩,而是和沈峻熙同輩的,他的表弟叫朱學真的。是誠王爺的庶出小兒子。
一看來得是他,沈峻熙也知道,咸陽那邊對這一次的求雨祭祀很重視。顯然也是因爲皇上特別的重視。
將朱學真請到了外書房,沈峻熙笑着道:“倒沒有想到是叫表弟來了,看樣子府裡很重視。”
朱學真笑着點頭道:“是啊,確實重視,你們這邊可能還不算很嚴重,但是西北那邊旱情已經很嚴重了,百姓們天天求雨,情緒也不好,偶爾有些鄉村會有騷動……整個西北衙門,全都瞪大眼睛,緊張的就像是繃緊的弦一樣!”
沈峻熙有些吃驚:“哦?這麼嚴重?”
朱學真苦笑着搖頭:“西北民風彪悍,況且地理位置特殊,不論是旱災還是澇災,那個地方每每就是最嚴重的地方,這也是西北總也富不起來的原因,那邊的百姓過的日子實在是苦,因此,稍有個不慎,也總是那邊的百姓先……”他做個翻手的動作。
沈峻熙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造反,歷來皇族的人,最忌諱就是造反,連說這個字都不願意說,都要避諱,因此把‘飯’做‘膳’,避開這個音。
“我們是那邊的大族,都看我們的行事,自然是不能有一點馬虎,千里迢迢的過來,也是爲了給百姓們看看,我們皇族的人一樣,憂心的事情和百姓一樣的。”
沈峻熙點點頭:“應該如此……府裡怎麼樣?小舅舅身體還好?”
朱學真忙點頭:“父親還好,我走的那幾天,就是心口疼,老毛病了,其他的沒什麼。”
沈峻熙一聽皺眉道:“怎麼心口疼?”
朱學真嘆了口氣道:“還不是乾旱這事鬧的……咸陽周邊鬧的很嚴重,我走的前些日子,幾百個當地的農人進城找衙門,坐在衙門門口不走……總之,父親也是着急的。”
沈峻熙聽了臉色嚴峻的道:“這樣說起來真的還很嚴重。”
“是啊,就希望這一次求雨,能真的求來雨雪,化解了這一次的旱情。”
沈峻熙聽得皺眉不語。
晚上回到了後院,和蘇沐涵說起這事,道:“如果是還能掌握的狀況,求雨什麼的,倒是個好點的安民方式,但是現在據說已經情況很嚴重了,可朝廷也沒有個實際的化解旱情的方法,卻只是求雨,真的沒什麼用。”
蘇沐涵聽得也皺眉發愁道:“難道西北那邊比咱們這邊嚴重?”
沈峻熙搖頭:“當然,嚴重多了!咱們這邊好歹是江南水鄉,不缺水,但是西北那邊,本身土地就不適合種糧,年產不高,若是稍微有點乾旱,就受很大影響,何況這一次這麼嚴重的乾旱。”
“那怎麼辦?”蘇沐涵愁道。
沈峻熙揹着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不能就這樣等着,最好能有個辦法……皇上不管,我們也應該管管。”
“怎麼管?”蘇沐涵問道,接着想起件事,道:“我小時候,也是西北大旱,那時候聽父親一直唸叨籌糧籌糧的,我還幫着算過帳呢。”
沈峻熙一拍手:“你和我想一塊兒去了!我也想到了籌糧……”他聲音低了點道:“不過這事先別叫別人知道,畢竟……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叫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蘇沐涵點點頭:“我知道。你還是先準備祭天求雨的事吧,明天不就開始了?”
沈峻熙點點頭,又搖頭道:“皇上爲着祭天儀式,花了上萬兩銀子,還真不如……”他搖着頭沒有說下去。
在轉天,祭天儀式就開始了,儀式整整三天,全部的官員都穿着朝服,不準坐車坐轎,全都走着到城外的祭祀現場,欽天監和禮部的人主持,設了祭壇,高高的擺在應天城外最高的地方。
京城的祭祀也是和陪都的一起舉行的,不過據說京城的更隆重,祭壇是擺在了百姓的地裡,皇上親自從紫禁城走出來的,一步步走到了祭祀的地方。皇后、皇太后全都出來了。
陪都這邊,百姓很多去看熱鬧的,這就是一種安撫民心的措施,老百姓看到皇上還有朝廷的這些官員都爲着自己着急的事情着急,可見是真心爲了百姓的,就算是沒下雨,但是心裡已經有些安慰了。
蘇沐涵在家裡,就想沈峻熙說過的籌糧的事情。
要說銀子,不用籌集,自己府裡拿出來萬把兩銀子根本不是大事,主要是糧食哪裡去買?現在全國都在大旱。
而且沈峻熙說的不要張揚,也有他的道理,因爲不知道西北那邊到底情況如何,倒是缺糧還是不缺?
大旱影響的是冬麥,就是說,明年纔會缺糧,這個冬天,也許還能撐過去。
做事之前,這些事情都是要查清楚的,不然,鬧了烏龍笑話是小,就怕在折騰的反而叫百姓們不滿起來。
不管怎麼說,銀子是要先備下的。蘇沐涵找來了欣兒,吩咐她準備下一萬兩銀子。
過年這時候,王府各地的莊子、田地的收成全都回來了,自然是不缺銀子,不但沈峻楠走的時候帶的那些銀子填上了,這一年的盈餘也都算了出來。
欣兒沒有什麼爲難的,急忙答應着下去準備了。
三天的祭祀結束了,也就到了臘月二十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