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是中元節了,這幾天每晚都是月光皎潔,清亮悠遠。沈峻熙心情也大好,琢磨着哪天和蘇沐涵一起,賞月吃酒,玩樂一番。
沒想到連着兩天,賈玄毓和陳洛魁那邊請客,也是賞月吃酒,這就過了中元節了,本欲定下七月十六日,沒想到皇宮裡的樑太妃又來了請柬,請蘇沐涵十六日進宮,那晚上宮裡也有個賞月的酒宴。
沈峻熙只能很鬱悶的把和蘇沐涵的兩人單獨酒宴,設在了十七日。
其實賈玄毓和陳洛魁的邀請箋也請了蘇沐涵的,不過蘇沐涵不太想去,後天去了宮裡還有番熱鬧呢!叫沈峻熙自己去行了。
沈峻熙勸不動她,只能自己去了。
今天的月光格外的皎潔明亮,大圓盤一般的月亮在半空中一掛,整個府裡連燈籠都不用點,走到哪裡都是清清亮亮的。
蘇沐涵此時正走在通往後園子的遊廊上,雖說不想出去湊熱鬧了,可賞月遊玩,她還是挺有興致的,尤其今晚上月亮還這麼好。
她的身後,跟着若夢、若彤和若姜。
到了園子,尋了個小亭子,若夢上前急忙的鋪上墊子,圍桌,在旁邊點上了薰香,正要點燈,蘇沐涵制止道:“就是賞月的,不用點燈。還不招蟲子。”
若夢忙點頭答應,輕聲問道:“您想要吃的不?奴婢去廚房給您端些酒菜來?”
蘇沐涵笑着搖頭:“不用了,吃的飽飽的,坐一會兒,吹吹風就覺着很好。”
若夢點頭,便退到了旁邊。於是主僕四人都沒有說話,蘇沐涵仰頭看着月亮,還在琢磨,沈峻熙這會兒是不是也在那兒看月亮呢?
突然若姜低低的叫了一聲:“你們看那邊!”
蘇沐涵一驚,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遠遠的,看到一束燈光一閃而逝!
若夢驚道:“那是什麼?!”
蘇沐涵搖頭笑着道:“你們一個個緊張的,還把我嚇一跳……無非就是什麼人經過了那邊,手裡提的燈籠,閃了一下是因爲太遠了,接着就被樹木什麼的擋住了……至於你們這樣大驚。”
幾個丫鬟都‘哦’了一聲。
於是又安靜下來,蘇沐涵無意中,再往剛剛那邊看了過去,卻發現一道亮光,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而來!
若姜幾個也看到了,但是因爲剛剛被她說了,此時都沒有發出聲音,只是若姜很低的聲音道:“誰呀,大晚上的自己來這邊……”
說這話的時候,那亮光越來越近了,說實話,蘇沐涵也有點緊張起來,畢竟周圍都沒點燈,這靜寂的園子裡,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束詭異的光……
更近一點,就能看清楚了,果然是盞燈籠,燈籠後面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走着。蘇沐涵失笑的搖了搖頭,正要叫丫鬟出聲問問是誰,那燈籠突然就停住了,然後一個女聲很突兀的冒了出來:“月亮啊!賜給我明亮吧!”
這一嗓子着實的把亭子裡的主僕四人嚇了一大跳!
蘇沐涵馬上就聽出來了,這是李喜宇的聲音!這人發什麼瘋呢……幾個人全都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
那李喜宇將燈籠放在了旁邊的草地上,她自己跪了下去,因爲正好跪在了燈籠前面,這邊的蘇沐涵瞧得清清楚楚,真的就是李喜宇。
挺着四個月大的肚子,雙手合十仰望着月亮,嘴裡喃喃的念着什麼,念着念着,腦袋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左搖右晃起來,看着竟有些嚇人。
若夢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了一下,全都嚇得臉色發白,畢竟年紀小,這大宅門裡瘋瘋癲癲的女人太多了點吧!
蘇沐涵只睜大眼睛看着李喜宇,心裡飛快的琢磨,這難道就是他們的一種習俗?看樣子像是對着月亮祈福,倒和女兒節有些相似。不過不知道是什麼人都能祈福,還是……只有孕婦才行?或者時間上也有講究?
她皺眉看着李喜宇的一舉一動。
那李喜宇就始終沒有發現這邊亭子裡有人,這邊沒燈光,也悄無動靜,再加上她一心的都在月亮上,忽視了不遠處,掩藏在樹木後面的亭子。
不過她的一舉一動,亭子裡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開始還只是頭左搖右擺的,後來連上身都已經開始四周晃來晃去,好像是畫圈一樣,若姜實在是忍不住了,低聲道:“側妃……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
蘇沐涵此時也在想這個!李喜宇現在看起來真的好像是神志不清的樣子,而且她這樣搖來搖去的,那肚子的孩子真的沒事?!
再看了一會兒,那李喜宇沒有停下,動作卻更誇張了,搖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若夢實在是忍不住了,低聲問道:“王妃,奴婢過去看看……側妃是不是中了邪了?”
蘇沐涵道:“你不怕嗎?”
若夢結結巴巴的道:“不……不怕……叫若姜和奴婢一起過去看……”
蘇沐涵沉吟了一下,正要點頭答應,那邊的李喜宇的動作卻突然的停住了!猛地一下,把這邊幾個人又嚇了一跳!若夢甚至以爲她會猛地轉過來看這邊,下意識的就蹲了一下身子。
李喜宇停下之後,又保持着雙手合十仰望月亮,和開始的動作一樣,喃喃的念着什麼,唸了一會兒,這才鬆開手,有些困難的站了起來。
站起來之後,還微微的彎腰把自己膝蓋上的土和草拍了拍,去把地上的燈籠拿起來,照着路慢慢的順着原路返回了。
之後的這些動作,就和平常人一樣,沒有一點的奇異不同之處。就好像,剛剛那神志不清喃喃低語的人不是她一樣。
看着李喜宇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亭子裡的幾個人這才驚魂未定的鬆了口氣。若夢馬上就道:“剛剛……側妃那是不是中邪了?”
“反正肯定是神志不清……如今可是鬼節,肯定被什麼上身了!”
若姜的一句話,把若彤嚇得低聲尖叫:“你不要胡說八道!”說着緊張的轉着頭看着周圍,好像生怕什麼東西突然出來。
蘇沐涵心裡倒是有點明白了,因爲她一直都在研究他們的習俗,因此一看到李喜宇的動作,並沒有往中邪了的方面想,反而想到了,可能是她們的一種習俗!
因此,李喜宇在走過來跪下之前,和起身走出去,動作和常人無異。她並不是中邪了,只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不過這也是她的猜測而已,現在就是有空了找章夫人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李喜宇時不時的到這裡來搞個這種名堂,府里人不知道,遇上了還不得嚇死!再說了,也要問清楚到底什麼意思,府裡也不能允許她擅自的做這些神神鬼鬼祭奠的事情,要是衝撞了誰或者詛咒了誰,算什麼?!
其實按道理來說,蘇沐涵根本不用問的那麼清楚,管她什麼風俗還是她自己中邪,一律不允許就行了!甚至可以利用李喜宇擅自的進行這種不吉利的祭祀的行爲,找茬生事把她趕走!
不過蘇沐涵不想那麼做,在趕走李喜宇之前,她要弄明白一件事……
她站起身來道:“走吧,回去!”
三個丫鬟全都鬆了口氣,趕緊的收拾,跟着她離開了那個亭子。
一夜無話,第二天吃了早飯,蘇沐涵依然是帶着若夢、若彤和若姜三個丫鬟去了昨晚上的那個亭子,過了一會兒,章夫人就來了。
笑着行禮坐下,蘇沐涵和她笑着聊了一會兒別的,便問道:“對了,朝鮮的風俗,是不是有女子對着月亮祈福什麼的……比方說,在月亮很圓的時候祈福,或者某種祭月形式?”
章夫人開始根本就沒聽明白,愕然問道:“什麼對着月亮祈福?祭月?”
蘇沐涵眼珠子轉了轉,笑着道:“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叫山海經,那裡面說,異族人有很多的奇怪的風俗,例如,有些地方的人,就特別的崇拜月亮,對待月亮,就好像咱們說起神仙一樣,至高無上的,每逢十五月圓的時候,要舉行祭月儀式……”
章夫人恍然了忙道:“我明白您說的意思了!您說的祭月,在朝鮮還真的是有這樣的一種形式,還很正式咧!”
蘇沐涵要聽的就是這個!笑着點頭道:“你給詳細的講講。”
章夫人點着頭,當下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那朝鮮的風俗習慣。祭月其實在大明朝也有,不過就和八月十五日或者女兒節等等這種節日和在一起,雖然也是祭月,可重頭不在祭月上面,像是賞月、飲酒、拋針等等的,就是花樣兒很多。
而且大多數是家人湊在一起,或者像女兒節那樣,姑娘婦人們湊到一起,過節的主要目的還是玩樂。不像朝鮮,一個人找個沒人的地方祭月。
蘇沐涵認真的聽着,果然,就聽見了她希望知道的東西,抿着嘴笑着,她心裡已經琢磨開了……
臉上淡淡的笑着,輕輕的鬆了口氣。
章夫人足給她講了整一個時辰,這才口乾舌燥的停了下來。蘇沐涵忙笑着道:“快喝點水,歇歇吧,沒事,你們要是不着急回去,就在府裡多住些日子,慢慢和我說。”
章夫人一聽,心裡暗喜,忙不迭的點頭笑道:“只是太打攪了……”
蘇沐涵忙道:“是我有事相求,何來打攪。”
兩人說笑了一陣子,章夫人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便告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