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掛在人的頭頂,周圍很安靜,連呼吸聲都不禁放緩。月光灑落在森林裡,投射到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天上星辰。
“下次別拿手抓刀。”沈筠蹙眉盯着眼前的掌心,被匕首劃過的傷口很深,差點就傷到筋骨。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手傷筋骨,無疑等於斷了一隻手,形同廢人。她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還因爲她,太不值得了!
顧琰看着她的舉動,知道她是關心他,但這份好意他不想承受,“我樂意。”
她擰眉注視他,把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吞進肚子。他不接受她的好意,她理解。
但是,他掌心的傷看起來是那麼地觸目驚心,還好傷的是左手,筋骨也沒事。她吁了口氣,繼續專注上藥,命令自己不許再弄傷他。
可這麼安靜,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多麼尷尬啊。額角流下一地冷汗,她甩了甩頭,穩住自己的心神。
“是不是覺得小手臂這傷有點熟悉?”他試探性詢問,視線落在手腕往上一點,有着清晰疤痕的地方。傷口不大,但因爲沒處理好,留下了一條痕跡。
一開始他覺得醜陋,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讓疤痕露出來,可漸漸地,這成爲與她的印記,不禁釋懷了,想着哪天能以此作爲相認的記號,也是非常不錯的。
但她現在看着疤痕的樣子,完全是陌生的眼神。她忘了嗎……
她皺眉,擡頭看着他說:“這世上疤痕不都一樣?”
他一怔,苦笑了一下,低頭搖首,笑自己天真。她根本就沒把他放在心裡過,以前未曾有,現在也沒有!
安靜,兩人之間很安靜,卻沒有誰想去破壞。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沈筠知道,自己不能再給他帶麻煩了,一次次都是爲她受傷,不值得啊,她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他的。
想那麼多做什麼!她閉上眼,深呼吸,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傷口上,命令自己不要再想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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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滑落,沐歌驚醒,視線緊張落在四周,發現門還是反鎖好,窗戶也沒有打開的痕跡,才安心鬆了口氣。
她起身,動了動坐得麻痹的身體,到桌旁吹熄燭火。她想起,昨晚安晴鬼鬼祟祟來這裡,整個人都精神了,同時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離開這個房間很危險,隨時都有曝光的可能,安晴一定是不懷好意的。但反過來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沈筠說了要她監視安晴,要是把安晴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這非常好!
可是,這必須要冒險,她承擔得起這個風險嗎?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嚇得身體緊繃,嚥了咽口水,然後走向門口。門剛開一個縫隙,就被人猛然用力推開,她被推得連連後退,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緊張了。
接下來該怎麼說沈筠不在房間這件事?撒謊嗎,可她擔得起這個責任嗎?當初她執意跟着去,因爲擔心沈筠,但最終妥協了留守這裡。
是的,她不能讓沈筠在外都擔心起家裡的事,她是夫人的貼身婢女,該拿出一些氣勢來!越想心裡就越有勇氣,擡頭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對方的問話了。
“大嫂原來真的不在房間!”慕容宸快速環顧四周,給出一個結論。
熟悉的聲音,眼熟的身影!沐歌看清來人之後,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額上冷汗,大口大口呼吸。
剛纔真是嚇死她了,以爲外面是安晴,覺得自己暴露了,對不起沈筠,沒想到是二爺!
“大嫂去找我哥了是嗎?”來人接着問。
沐歌扶着椅子慢慢站起,然後點頭,“是。”
“太好了!”他歡呼了一聲,惹得沐歌瞪了他一眼,於是趕緊解釋:“我要在這裡看大嫂的醫術,你不會反對吧?”
什麼!他來就是爲了這事?嚇出了她一身冷汗知道嗎!人嚇人會嚇破膽的知道嗎!她感覺怒火在胸口氾濫,只等她應允就會全數發泄出來。
然後就在她想發怒趕人的時候,他上前拍了拍她肩膀,說:“放心吧,這秘密我會陪你一起守着的。”
守什麼啊,你在這裡還需要守嗎!簡直讓人更加懷疑好嗎!靠他?沐歌寧願靠自己。
他看到她不屑的眼神,沒有生氣而是說:“你跟我裡應外合,我保證絕對不會出任何事!”
我跟你裡應外合?說反了吧,不是他配合她嗎?保證?那什麼保證啊!沐歌氣得咬牙切齒,偏偏不能大聲罵人。他畢竟是王府二爺啊,她得罪了以後不就沒好果子吃了?
見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他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她肩膀,“妹子,要學會相信別人。”
相信別人……可你值得相信嗎?沐歌懷疑。
可她的懷疑,就出現了那麼一會,因爲敲門聲又響起了!他很快就確定了門外的是人安晴,幾句話就打發了。
說什麼大嫂給他複習準備科舉,各種明示不要來打擾,然後安晴就真的乖乖離開了。沐歌當時就有種想往後倒的衝動,但畢竟事情解決了,她負責盯着他,總比防備安晴來的好。
可是,慕容宸不說自己在這裡還好,一說安晴就開始了各種討好,噓寒問暖,只差沒抱着他給他取暖了。
沐歌聽着他們隔着一扇門,從門縫傳出的對話,極力忍住笑意,因爲她被慕容宸警告過了,演戲就要演一等的好。所以,她努力配合。
但是,眼前這一桌子的東西,冰的、熱的、溫的,應有盡有,他們卻吃不下了,暴殄天物啊!
以前她吃得一般,自從沈筠醒來,沈筠吃什麼她就吃什麼,舌頭都養尖了,什麼好吃不好吃,一嘗就知道。
忽然,肩膀被某人撞了一下,接着聽見他說:“我幫了你那麼大的忙,你打算怎麼謝我?”
“以身相許好不好?”她半開玩笑問,純屬屬於不經大腦的調戲。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他卻笑着說,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看他那麼認真的模樣,她覺得真的有必要解釋一下,“我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
“那可不行,我已經聽進去了。”他理所當然道。
於是,她一早上就在跟他解釋中度過,連自己沒吃早飯都忘記了,轉眼已經中午了。他依舊一副,就是他想的那樣的樣子,她就不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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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交界處,塵土飛揚,馬蹄聲由遠到近。然後雙方在能看清彼此樣子的地方停了下來,兵馬人數一目瞭然。
“王爺,那麼多天了,想好答案了嗎?”敵國完顏澈坐在高大戰馬上,一副傲視天下的模樣。
“那事啊,本王最近比較忙,都忘了呢。本王以爲今天這陣仗,完顏將軍已經知道答案了,沒想到將軍是希望本王當面拒絕。”慕容琛冷冷地說。
投降?那是什麼,他都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怎麼可能去做。
完顏澈不意外這樣的答案,可從慕容琛嘴裡說出來的,帶着輕蔑的話,他可聽得刺耳,於是舉起手,說:“看來,王爺不是聰明人。”
“這是威脅嗎?”慕容琛明知故問,掃了一眼完顏澈高舉的手,接着舉起自己的手。
他們都明白,一旦手放下,雙方就會開戰,沒有什麼談判可言,但同時這是對對方的威脅。
完顏澈一見這手勢,就知道他們沒談下去的必要,可他們之前攻城已經損失了一部分人,現在還要繼續硬碰硬嗎?
“如果王爺認爲這是,那便是。”他輸人不輸陣回答,手稍稍放低了一些,挑釁的意思非常明顯。
“好,本王也希望分一個正面勝負!”慕容琛冷哼,手比完顏澈更放低了一些。
戰事一觸即發,雙方主帥迎着風,在戰馬上傲然挺立,有俯視一切的意思。他們都知道,彼此只能有一人是勝利!
慕容琛舉起的手沒有完全放下,就提着長槍駕着馬,往敵軍方向衝了過去,完顏澈也一樣。他們比士兵更快一步交鋒。
‘將’地一聲,長槍刀身觸碰,接着雙方移動,交接的地方噴出火花,隨後火花一熄,雙方開始了快速武器碰撞。這時,兩軍也交匯了!
與此同時,顧琰和沈筠已經到了邊城,很快就會進入慕容琛駐守的地方。
而慕容皓也正看着面前,一羣負傷的黑衣人,怒火在胸口蔓延,馬上就一觸即發。
隨着‘砰’地一聲響起,他的聲音也隨之落下,“本宮養你們幹什麼用,連一個女人都解決不了!”
“太子息怒!”黑衣人抖着身子說。
“來人,給本宮全部拖下去!”他冷看了他們一眼,怒吼。
“饒命啊,太子饒命啊!”
此起彼伏的求饒聲響起,但仍聽不見有阻止的聲音。
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搭在慕容皓肩上,身後的人貼了上來,從後面摟住他。
“氣什麼,她到戰場去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太子妃湊在他耳邊柔聲道。
他拉下她的手臂,“那邊的事情辦得怎樣了?”
她沒有因此而失落,低聲笑說:“放心吧,皇位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