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麥明河·手下留情的巢穴?
……不僅是方向感變了。
麥明河很快發現,她對環境大小、身體動作等等的基礎感知,全都作不得準了。
當她睜開眼睛時,她變成了一個正坐在草地上懶洋洋翻書的大學生——可她什麼時候坐下去過?不是一直站着的嗎?
她站起來,伸長雙手,想要一邊走一邊摸索四周,看看牆在什麼地方。
公寓不大,走廊也窄,按理說走不了幾步就能摸到牆纔對;然而摸索着走了十幾步,換了幾個方向,卻感覺四處都是空空的。
是不是自己對於“步行”的感覺失準了?
以爲自己在朝某個方向行走,實際上卻在原地踏步?
麥明河甚至連腳傷都感覺不到了;因爲她在戀愛喜劇中扮演的角色,腳上沒受傷。
也就是說……對周遭環境和自身行動的感知,全都變成了影視劇配角本人的,她只能通過劇情行動。
麥明河雖然有了結論,可仍不甘心,又伸着胳膊走了幾步——對於她試圖繞過規則強行脫離陷阱的懲罰,馬上就來了。
“同學小心啊!”
不等她回頭,一個男生從天而降,瞄準她、縱身撲上來,好像麥明河是一隻無人看守的美式橄欖球——“那兒有個坑!”
連一聲不妙都來不及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那個男生迎面撞倒,腦袋“當”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同學,對不起啊,我用力有點猛了。你是不是眼睛看不見?你的手杖呢?你需要我幫忙送你回家嗎?”
……連男女主角的臉都沒看見,腦袋電視已經先捱了一次不輕不重的撞。
還能經受幾次撞,麥明河不知道,影視世界裡也壓根不提示。
這纔開始不到五分鐘;按這個發展速度,她估計都沒命看見男女主角第一次約會。
麥明河這麼好的脾氣,都壓不住火了,衝那個以男生模樣出現、卻是巢穴施予她的懲罰吼了一聲:“滾!你腦子有坑!”
……嗯?她這輩子都沒罵過這句話呀。
好像不對,不是她壓不住火;這個角色,本身就是脾氣直衝、說話爽辣的性格。
果然,一開始的規則解說,只說明瞭一個大概。比如規則裡頭,就沒包括“會受角色性格影響”這一點。
一定還有更多細微複雜的規則,等待自己去弄明白……
麥明河不敢再亂摸亂試了;然而接下來劇情一連平穩地進行了十分鐘,她卻越來越傻眼。
因爲她一直不知道,誰纔是男女主角。
每個人都是拿自己當宇宙中心的;少了鏡頭語言的篩選與關注,麥明河根本看不出身邊哪一位纔是真正主角——何況這個荷爾蒙充沛的年紀,她身邊不是正在談戀愛的,就是想要談戀愛的。
換言之,劇情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上演?
那她怎麼找路出去?
麥明河也沒料到,自己茫茫然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度過了影視劇中的最初三十分鐘,竟然始終不知道故事演到哪了。
要不是影視劇世界也有轉場,並不按照正常時間流速前進,恐怕她把“蛇帶”有效期耗光,都找不出主角——正因爲有了好幾次突如其來的場景切換,麥明河通過找交集的方式,把在場人物篩選一遍,找出了每個場景裡都存在的人;又從這些人裡,鎖定了長相最好看、最像主角的一男一女。
原來女主角就是你啊,麥明河心想。
昨晚大半夜喝得醉醺醺,抱着一隻脖子上分明戴着項圈的貓,非要麥明河跟她一起,把它偷偷帶進學生公寓、給它一個家的女孩子……別說,確實挺有戀愛喜劇女主角的風範。
“麥克!”
第二天,當麥明河、貓與男主角一起在公寓走廊上相遇時,男主角一驚,大步朝貓走了上來——嗯,也對,貓主人除了他,還能有誰,這個世界就是繞着他們倆轉的。
“麥克,你怎麼會在這裡?”男主角抱起貓,狐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麥明河。
面對這個情況,無論怎麼做,都不至於死在這裡吧?
把女主角供出來,是不是反而會幫助他們倆戀愛進展快一點?
接下來,麥明河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多米諾骨牌效應;同時,也發現了一條隱含於影視世界中的、未言明的規則。
她把綁架了貓的女主角供出來了,卻沒想到二人好像正處於“歡喜冤家”的階段,正是彼此看不對眼的時候。
女主角以爲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卻被討厭的男人給罵了一頓,滿肚子火,揚長而去,將麥明河一個人留在了公寓裡。
……同時遠離了男女主角的時候,這個世界,就不再是戀愛喜劇了。
一開始,是有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自我介紹是某個派對上認識的同學,問瑞秋在不在房間裡,她的手機打不通。
不愧是女主角,真受歡迎啊。
麥明河感嘆着,答道:“不在。”
“就你一個人?”
“對。”
電話另一頭沉默兩秒,道謝後,就掛了。
入秋以後,風有點涼了。
一時不知該做什麼纔好的女大學生,在涼風裡坐着看了一會兒書;當麥明河覺得冷,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去關窗的時候,她一低頭,看見了一張伏在窗戶底下的臉。
那個陌生男人微微張開了嘴,死死盯着她,不閃不避,正“哈、哈”地喘着氣;褲子掉在地上,一隻手忙着,另一隻手裡卻握着一把尖刀。
即使明知眼前一切都是虛幻影像,麥明河依然連汗毛都全乍起來了;一時間,她驚懼噁心得好像剛剛吞了甲蟲,無數細細觸腳,正搔撓着胃壁和食道。
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第一反應自然是扭頭就跑。
或許驚恐過頭,麥明河卻一跤摔在地上——要不是及時躲過一旁桌角,差點又要撞上頭。
女主角說要去哪來着?
麥明河跌跌撞撞衝出房門,拼命回想她剛纔走前說的話。
只有回到主角身邊,這個世界纔會恢復成不死人、不可怕的戀愛喜劇——只要能及時勘破這一點,“影視人生”陷阱就還不算致命。
好在麥明河命不該絕,跑進學校停車場時,遇上了剛剛把貓放在車上的男主角。
“你沒事吧?”男主角關切地問完,到底還是沒忘了提一嘴女主角:“瑞秋沒和你在一起嗎?”
主角一出現,連天氣都變得晴好了,陽光明豔,曬得空氣泛着淡金色,一切都像是剛被擦洗過似的鮮亮。
現場打光、拍攝風格,又回到了戀愛喜劇的路子上。
“有、有個變|態……”麥明河上氣不接下氣,把剛纔遇見的事情說了。
這個角色好像體力不怎麼樣。
“他意識到你發現他了?”男主角嚴肅起來。
麥明河只能拼命點頭。
不愧是給女觀衆看的片子,男主角表現得又溫柔、又堅定,立刻說:“上車,這個地方不能久留了,那人可能在找你。我馬上帶你去報案。”
在影視劇中坐車,實際上是怎麼樣呢?
自己此刻正坐在公寓沙發上,從空氣里拉出一根不存在的安全帶繫上嗎?
麥明河坐在副駕駛座上,懷着隱約不安,扭頭看着窗外。
女主角站在停車場外的馬路上,身旁站着一個高大男生;那男生拿着一張打印在白紙上的照片,雖神情急切,也能看出長相帥氣,正指着照片,跟女主角交談。
這一幕一閃而過。
麥明河望着窗外不斷劃過的馬路,愣住了。
……照片上,好像是隻貓?
等一下。
那個男生在找貓?難道在找此刻汽車後座上的貓嗎?
它不是男主角的貓嗎?
巧合?還有別人也丟貓了?
不,不。影視劇中的世界有限,同一元素不會隨機多次出現;同時有兩隻貓丟了,彼此卻毫無關聯的話,這種情節,只會叫觀衆感到迷惑。
仔細一想,雖然身邊這個男人,在每一次切換場景中都出現了……但是也有可能,前三十分鐘,男主角沒有在自己身邊出場吧?
剛纔連天空與陽光,都變得重新溫柔可喜起來……難道是因爲女主角正站在附近?
“你放心,”身旁的男人開口安慰她道,“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把你送到警局。”
……這件事,好像難度也沒有那麼大吧?
他的語氣不太像是在安慰她;倒像是在告誡自己,暗下決心。
怎麼,他難道正被另一個念頭誘惑?還有可能不把麥明河送去警局?
說起來,他爲什麼要假裝那只是他的貓?
對了,手機——
變身爲普通女大學生的麥明河,終於體會到了手機的重要性;然而一摸身上,發現剛纔跑出來太急,沒帶。
麥明河坐在副駕駛座上,緊緊咬着口腔內側,儘量不讓臉上流露出異樣神色。
……騙走別人貓的,肯定不是好人。
“那人還真是勇敢啊,”前任男主角喃喃地說,“光天化日,居然能下得了決心,在目標窗子下耐心地等機會……”
“勇敢”這個詞,不應該用在變|態身上吧?
他在佩服什麼?
在遇見一個紅燈的時候,車停了下來。
她的右手放在門把手上,左手朝司機一邊的遠處馬路上一指,用盡力氣尖叫一聲。
“是那個人!就在那邊,他跟上來了!”
“什麼?”前任男主角立刻一扭頭。
麥明河的左手趁機一巴掌拍在了鎖車按鈕上,將車子解了鎖;右手打開門,她急急忙忙跳起身——又被安全帶給拽了回去。
不存在的安全帶,卻也能拽住人?
麥明河又急又氣,眼看前任男主角已轉過頭、朝她伸出手了,趕緊一按安全帶扣,從車門中跳了出去——下一秒,一頭撞在了空無一物的空氣裡。
她暈頭轉向地站在牆與汽車之間,一時不知該擔心腦袋電視,還是該擔心身後正朝自己後背抓上來的男人。
難道不該下車嗎?這男人很可疑吧?
麥明河在暈眩中度過了寶貴的一兩秒,在差點被前任男主角給拽進座位上之後,才冷不丁反應過來——她此刻的生路,雖然很窄,但其實就在眼前。
在看不見的牆與汽車之間,不是有一條勉強能容下一人的窄長空間嗎?
她就站在這兒呢。
麥明河拼命甩脫了車中的手,側過身,好像一隻着急的螃蟹,匆匆側行着往後方走。她的判斷似乎是正確的,空間好像越走越寬了,要不了多久,旁邊摸不着牆了,麥明河在空曠馬路上小跑了起來。
車開得不久,她離學校還不算遠。一路狂奔好幾分鐘,麥明河遙遙地看見了正朝這個方向走來的女主角——以及她身旁真正的男主角。
看清的一剎那,心臟一下子跌回肚子裡,差點腿一軟而坐地上。
他們倆在這種要命時刻,卻還能你一句我一句地脣槍舌劍,上演真正的歡喜冤家情節:
“你剛纔也在那輛車上?”男生含沙射影地問道,“讓我猜猜,莫非也是瑞秋把你交給他的?”
“我都說了對不起了,我以爲那是走失的貓呢。”女主角慍怒道,“你爲什麼不給貓吊個掛牌?”
“因爲我沒想到會有人拿別人的貓做慈善。”
“你去旁邊咖啡店坐着等我一會兒吧,”女主角不理會男主角了,對麥明河說:“等我把貓拿回來,就去找你。”
……戀愛喜劇真是一個可怕的劇種。
在男女主角的視野內外,前有變|態狂,後有潛在變|態狂,但男女主角一相遇,在他們的往來鬥嘴、偶然的肢體接觸、不小心對上的視線裡……世界就又明媚了,柔軟了,陽光裡浮動着戀愛的金粉色。
恐怕等他們找到騙貓人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嚴重情況了,反而能出一連串的笑點吧?
麥明河愣愣看着他們倆叫了一輛出租車。
雖然不願意離開男女主角身邊的安全區域,但因爲男主角要開車門,她也只好往旁邊讓開幾步——視線驀然昏暗下來,天空、馬路與男女主角,一齊從眼前消失了。
……結、結束了?
麥明河只覺呼吸一時還跟不上,腳傷卻先一步火燒火燎地回來了。
好像只過去了四十分鐘……沒有頂格演上65分鐘,果然是巢穴手下留情了嗎?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她發現自己正站在通往一樓的樓梯口前。
一旁的昏暗裡,正坐着府太藍。
府太藍脖子上的電視不見了,恢復了那一張漂亮得叫人懷疑他是幻覺產物的面孔。
“你也活着出來了?從時長來看,你經歷的也是一集電視啊。”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衝她一笑。“還差一個海蘆葦,我們就可以下樓了。不過……一樓變成什麼樣了,我也不知道呢。”
因爲跟主線劇情關係不太大,下樓時這部分劇情我就簡略帶過了,畢竟如果每個副本都詳細寫,我怕僞像報告又得要九年……
對了,末日樂園話劇票好像是今天(?)開始正式官方抽獎了!
劇方叫很難滿意戲劇工作室,他們抽一遍,我抽一遍,好像末日官微也要抽一遍(待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