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布莉安娜·她發現的事情
“……我有什麼好處？”
如今神智進化、有了自我意識的禿鷲，幾乎是必然地，果真問出了這一句話。
布莉安娜一點也不意外。
禿鷲斜斜從眼角里看一眼布莉安娜，一個沒控制好，眼珠過了兩三秒纔回到眼眶裡。“你要打聽消息，那是你的事，可要我告訴你消息，我總得有個動機吧。”
“……你要什麼？”
布莉安娜不意外，可也不意味着她就很平靜。她忍着火氣，問道：“我不都聽你抱怨這麼久了嗎？”
禿鷲找到罪魁禍首後，雖然不能動手殺她，卻用另一種方式折磨了布莉安娜半個小時：它事無鉅細地訴苦當初是怎麼個慘法，親身演示自己受到何種虐待，發牢騷說如今它在禿鷲之間的名聲，與一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無異……
布莉安娜以前或許會充滿同情，現在只恨不能把它頭扭斷。
自從她死後，最見不得別人示慘；她被禿鷲說得頭昏腦脹，好幾次想算了，區區一個金雪梨，遲早要死，不值得自己受這份苦——然而幾次想要轉頭，卻始終沒走。
只是禿鷲的牢騷密不透風，她插不進去話，可又擔心賈克琳，於是只好每過一會兒，身子就悄悄往後縮一點。
布莉安娜縮一截，禿鷲腳下就緊跟着走一步；等它抱怨完時，她已經縮回去好大一段距離，一回頭時，都能看見賈克琳坐着的樹了。
“光聽我傾訴哪夠？”禿鷲咂巴兩下嘴，嘴脣波盪好幾秒，才重新穩住形態。“嗯……我要什麼好處呢……你有什麼主意？”
合着它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貪心。
等自己套上金雪梨，一定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纔算對得起此時吃的苦。
布莉安娜忍耐着說：“居民除了要對人類下手，還能有什麼慾望？我帶你進人世？”
抱着這麼個玩意進人世，她自覺已經犧牲很大，不料禿鷲卻搖了搖頭。
“進人世，如今我自己也辦得到。你再想一個。”
把你殺了好不好啊淹死你燒死你把你絞成一杯爛爛爛泥泥汁反正你們有很多都殺了讓世上再無禿鷲嗯等等有很多禿鷲它剛纔說什麼來着
“……幫你在禿鷲之間提高名聲？”她試探着問道。
禿鷲眼睛一亮。“變、變成名禿鷲？我？明星？怎麼辦到？”
有戲了；布莉安娜想了想。“我給你製造機會，殺掉一個統治遊戲選手，一戰成名，怎麼樣？”
“麥明河可不行啊，”禿鷲頓時連連搖手，“那個，嗯，你可能也知道，對她動手要吃苦頭……”
“不是麥明河。”
麥明河是誰？還有這個選手？她很厲害嗎？回頭得好好查一下。“是柴司·門羅。”
布莉安娜又加重了砝碼，說：“不僅是製造機會，我還能幫你炮製計劃，一起動手。等他死了，我就說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回巢穴來替你宣傳、給你作證……怎麼樣？”
禿鷲激動得在原地轉了兩圈。“殺人好，我就愛殺人！”
對一個人類來說，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替別人幹髒活，而且目標還是柴司，根本是個避之不及的苦差事；可對於居民來說，卻不一樣了——殺人本身，就是居民的無上快樂。
又能快樂，又能出名，它自然乖順配合多了，低眉耷眼地說：“我只要記得的，都告訴你，畢竟韓六月曾經叫我變成過金雪梨。”
“爲什麼？”
禿鷲眨巴兩下眼睛。“嗯……她想知道金雪梨的過去。”
巧了，怎麼人人都想知道那傢伙的過去。
“噢，我好像聽說過。你變成目標之後，可以把原主的記憶也繼承下來，是吧？”
“當然。”禿鷲點頭說。
布莉安娜看了它一眼。 是她多心了嗎？
禿鷲告訴她的，與她的認知相比，並沒有出入，可就是覺得好像它瞞了什麼話沒說。
“……難道你說什麼，韓六月就信什麼？”
“咳，”禿鷲轉開臉，撓了撓下巴。“她信不信的，我沒辦法控制啊，她不信又能怎麼地？她也殺不掉我，我已經被折磨成了那個樣子，欸呀，你可不知道……”
“住嘴。”
“好的，好的。”
布莉安娜斟酌了一會兒。
韓六月如何鑑別，或許不是那麼重要；更重要的，還是金雪梨身上發生過什麼事——她想知道，很想知道，現在就想知道，等不及殺掉金雪梨的時候了。
“說吧，”她一擺手，示意道：“金雪梨的記憶與過去，你都告訴我吧。”
禿鷲忸怩了一下。
“嗯，那個，時過境遷，過去好久了，我也早就恢復原身了……”
布莉安娜能感覺到，她的臉正慢慢往下沉。
“我們禿鷲有一個特點，就是恢復原身後，會清除上一次變成人類後獲得的記憶。你想，如果每一份記憶都保留下來，那麼多變幾次人類，就連誰是誰都不知道了，不同的人記憶混雜在一起，那怎麼行……”
布莉安娜朝它點了點手。“來，你過來，靠近一點說。”
禿鷲彎下腰，不太好意思似的：“欸呀，你沒聽清嗎？”
不等它話音落下，布莉安娜一個巴掌抽了上去。
她成爲半個居民後，力量暴漲，這一巴掌硬得如同鋼筋，抽得禿鷲腦袋一飛——它脖子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力量，頸骨“咔咔”斷了，禿鷲腦袋歪垂下去，臉骨塌了半邊。
“你脾氣真不好，”
禿鷲從塌陷的嘴洞裡，含糊不清地說：“你等我把話說完啊。這個清除記憶的過程，也是需要時間的……雖然金雪梨一大半記憶我都清除掉了，但還有一部分，還沒來得及清完呢。”
捱了一巴掌之後，它倒痛快了，把剩下的記憶都告訴了布莉安娜——“金雪梨的通路是跳樓。可她恐高，所以每次進來之前都要喝很多酒，醉麻木了纔敢跳。”
“那不是很危險嗎？”布莉安娜心中一緊。
“是，”禿鷲很遺憾似的，說：“所以她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固定的落腳點，在巢穴裡通過劇本獎勵，約定了一個私人房間。每次跳樓後，準保落在那個房間裡，酒醒纔出來，就保證了她的安全。”
它翻起眼睛，想了想。“唔……還有什麼來着……對了，她好像還在那個房間裡，藏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是個僞像吧？咳，居民不在乎僞像，所以我也沒多想，有點記不清了。”
好像是爲了證明自己有用，禿鷲加重語氣說：“真的、真的很重要，我至今還記得她每次把它拿出來時，那種珍而重之的心情。”
布莉安娜的手指，慢慢敲了幾下地面。“……那個房間在哪，你還記得嗎？”
禿鷲自覺很得意，臉上都亮了。“怎麼不記得，我領你過去都可以。”
正是因爲有了禿鷲，布莉安娜才找到那一棟紅磚房的。
紅磚房是典型的19世紀風格，一棟挨着一棟，站成一排。金雪梨落腳之處，是路角上挨着馬路的那一棟；除了前方正門，還有一個據說是給房客出入的獨立側門，連着窄窄一截小花園。
重新套上了賈克琳的布莉安娜，才走到側門前，剛要伸手推，從一旁窗戶裡，就有人敲了敲窗。
她一回頭，從幽暗的一樓窗戶裡，看見了金雪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