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精本也是想着今夜已經是試煉的最後一夜了,應當不會如此倒黴撞見阿塔與阿槿纔對,纔敢這樣胡作非爲,卻不想這猴子竟直接將他引到了二人面前,讓他沒有一點防備。也不曾想到自己這樣小心的藏匿蹤跡,竟然被阿槿這樣輕易的便看破了。
其實不管是被仇恨支使能與妖王匹敵的藤蘿,還是這胡作非爲撞上刀刃的黑熊精,他們遇見阿槿和阿塔之後所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輕敵。
黑熊精饒命的聲音還沒有消失在林中,一聲慘叫便猛然替代了方纔的討饒,聲音在林中一圈一圈的迴盪着,估計方圓裡許內的妖精都不敢輕易的靠近此地了。
阿塔面不改色的收回摺扇,甩手一抖,摺扇上沾染的血跡盡數除去,一旁的阿槿也擡手輕揮,那屍身上逃竄出的魂魄無聲的慘叫着,消弭成虛無。
地上身形龐大的黑熊軀體迅速乾癟下去,而後在阿塔的一道法力下,轉眼變成塵埃,被風一吹,便化作飛灰四散在叢林中。
青玄吞了吞口水,看着面不改色的兩人擡手間就將一個修爲深厚的妖精除掉,打散三魂七魄,心中有些驚駭。
也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小小的計謀根本抵不了什麼用場,除非可以算無遺漏,但那是大智慧,他如今這樣的閱歷,是還不足以支撐起這樣的周密推算的。
阿塔又拿出了那個鈴鐺,勾在手上看向青玄,很顯然想讓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道明。
青玄哪裡還敢違逆,當下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講了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魔界的這幾人包括阿塔和阿槿都不知道,不止魔界的銀鈴能感測到被瞳慕藏下的法器,妖精的信物也是可以的,不過伽羅沒有與衆妖細說,只一句話帶過。
在這林中妖精數量本就比魔界弟子多了一倍了,競爭何其激烈,他們哪還有閒心去找什麼法器。青玄和青漓兩兄妹法力不高,完全靠着機智一直沒有出局,這最後一夜,兩兄妹也不再想去奪信物一事,找了處隱蔽的山洞藏了起來。
便是在這山洞裡,兩人的信物感應到了法器的存在。
前兩日衆妖都浮躁,信物的感應在離得遠時會很微弱,多半會被忽視掉,倒是這兩人藏匿在山洞裡,靜謐無聲的環境下,細微的響動都被捕捉的一清二楚。
他們這纔想起山中藏了法器一事,藉由信物的指引,一路尋到了這鈴鐺,只是青玄破開結界的響動引來了這黑熊精。
這黑熊精見到兩兄妹時語氣和善,一點都不像奸惡之輩,因爲都是妖精,青玄初時沒有過多的設防,卻不料被這黑熊精所傷,連帶青漓也被打傷。
黑熊精逼兩人交出法器,法器在青漓身上,青漓倔勁上來哪裡肯,青玄看着自己妹妹受傷心中也是怒火中燒,卻自知受傷的兩人絕非黑熊精的對手,因此哄着青漓,將鈴鐺交給了黑熊精。
那妖精卻得寸進尺,看着那山洞地勢隱蔽,周遭沒有其他妖精或者魔界之人,便要殺了兩人滅口。
青玄與青漓默契配合,拼命從山洞逃了出來,一路往山下逃竄,那鈴鐺,在混戰中被青漓又搶了回來。
黑熊精忙活了半夜什麼都沒能得到自然不會甘心,又害怕自己對這猴頭兄妹動了殺心一事走漏風聲,他可沒忘記那藤蘿的下場。
當下一路追來,卻最終被青玄引到此處,還是逃不過破壞規則應得的懲罰。
阿塔聽着,有些怪異的看着青玄笑道:“這妖精,是你故意引到此地來給我們的吧?”
青玄自知瞞不過,點了點頭承認。
阿塔嘖了一聲撓了撓下巴,“看來你腹中壞水也不少,睚眥必報啊。”
青玄還正在思考着阿塔這句究竟是誇還是貶,便聽到坐在阿塔身邊的阿槿笑道:“就像你一樣。”
“去,胡說。我這樣玉樹臨風的,哪裡像一個猢猻了?”說着,摺扇一開,風度翩翩的搖着,只是另一隻手上卻還拿着最後一口烤肉,阿槿忍俊不禁。
青玄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中也沒有因爲阿塔那句猢猻而覺得冒犯,訕笑道:“見笑見笑,我不過一百六十年的修爲,尚不能化人形。”
心中因爲一句玩笑放鬆了不少,對阿塔也沒有這般畏懼了,不過他手上那個鈴鐺他是萬不敢開口要回來的,本來也是魔界督領藏下的東西,如今回到魔界之人手中,他既沒有本事搶回來,哪裡敢讓人家主動歸還。
齊睿最不會見外,拉着青玄和青漓的手將這對兄妹拖到篝火旁坐下,嘴上不斷安撫着有些驚惶的兩人,“不要害怕,我們不傷害你們,最後一夜了,往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見,謝謝你們上次出手幫了我們呀。”
毛茸茸的猴臉上自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齊睿卻能看到青玄眼中的羞赧。青玄又擡手撓了撓頭,有些羞窘的道:“不用謝的。”
“哈哈哈,原來你還會不好意思的,那日裡你還放大話呢。”
“我哥哥從別處學來的,他說這樣比較有氣勢。”青漓吐着舌頭皆青玄老底。
圍坐的幾人都忍俊不禁,不過阿塔也實話實說,“你短短百年能有這樣的修爲,在妖精裡已經算是難得了。”
得了阿塔誇獎的青玄更是害羞了,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反倒是青漓除去了膽怯之後漸漸活潑起來。
“欸,一直想問,你們那天爲什麼助我們呀?”紫衣已經好奇好幾天了,原以爲不會得到答案了,今夜卻又見到了這兩兄妹,緣分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奇妙了。
這個問題讓青玄自己來回答彷彿很是爲難,抓耳撓腮了好一會兒,才指着齊睿說道:“那天看他哥哥那樣爲了他付出,心中有些不忍。我與妹妹相依爲命,這種手足之情最爲珍貴,小漓也是。”
這樣因爲情義而被觸動若是說出去只怕會讓別的妖精恥笑,可是青玄那日裡就是因爲看到齊衛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信物讓給了齊睿被觸動,心生惻隱,纔會如此。
一直喋喋不休的齊睿瞬間安靜下來,有些怔愣,低頭安靜的笑了笑,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衝着青玄笑道:“謝謝你呀。”
這幾人都是重情義的人,否則也不會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現在,所以誰也不會恥笑青玄的仁義,反而覺得青玄與他們是一路人。
阿槿看着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悄聲與阿塔說道,“我看像你的,還不知小猴子一個。”
阿塔沒有反駁,輕輕笑了笑,左手輕揚,一道金色的流光自他手中拋向青玄。青玄忙不迭的接過,定睛一看,正是那個鈴鐺。
“這鈴鐺我方纔看過了,威力巨大,但是要用本命真元去煉它纔會認主,認主之後別人也就搶不走了,而且與主人自身修爲息息相關,主人越強大,鈴鐺的威力就越大,你們兩人不管以後誰是這鈴鐺的主人,都要加油啊。”
阿塔不厭其煩的叮囑讓青玄受寵若驚,本還以爲這個鈴鐺阿塔不會歸還了,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隨後將鈴鐺掛在青漓腰側,青漓低頭撥弄了一會兒鈴鐺,擡眼看向阿塔的眼神莫名有些羞怯。
他們二人身上的傷也因爲阿塔送的藥慢慢好轉,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在此地與衆人笑談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多做打擾,本已打算告辭,卻在阿塔歸還鈴鐺後聽阿槿說道:“看你們幾人甚是投機,今夜便別走了,等明日裡送我們出這林子吧。”
青玄又怔愣住了,卻見阿槿手中又拋過來一個東西,青玄忙接過,是一個純黑色的小小令籤,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雕刻而成,握在手中沁涼,似是某種靈石。
六邊形的令簽上沒有多餘的裝飾,只兩面都陰刻着一個“槿”字,用黑色的絲線穿着,方便攜帶。
阿槿微笑着看着猶在怔愣狀態的青玄,淡淡開口道:“這是我的身份令籤,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去魔界找我玩。”
阿塔有些意外的挑眉看向阿槿,後者卻依然一臉平靜,他知道,這人將自己的身份令籤交給青玄,不止是爲了讓他找自己玩,而是因爲,這鈴鐺太容易引起別的妖精的覬覦,所以給他這個令籤,算是一道保護符,看到魔界令籤的妖精,誰還敢妄動他們兄妹兩。
不僅如此,今夜將兩人留下,讓他們明日裡送自己這一行人出林,阿槿打的只怕都是這個主意吧。
他想保護這修爲不足的兄妹。
阿塔知道,青玄自己自然也知道阿槿的此番用意,心中一暖,竟然覺得鼻子發酸,忙將眼中的溼熱憋了回去,扯開一個笑,起身對着阿槿深深一揖,謝他此番照拂。
這也算是種因得果吧,他當初出手幫助這幾人完全是出於本性,並沒有想過回報,不曾想卻會因此而得到阿槿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