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草如茵,古樹林立,放眼望去,滿目都是清新的翠色。
“竟然是座老林。”瞳慕哼笑了一聲,打量着四周環境,前後左右皆是密林,他們已經快到了山頂,往下望去,層層疊疊的蒼翠遮天蔽日,也瞧不清林子外面究竟是什麼。
也許林子的外面依舊是林子吧。
瞳慕好笑的想着,卻覺得自己牽着的那個少年忽而渾身一震,奇怪的垂眸看去,便看見這人一臉震驚的陣看向上方不遠處。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裡已經快到了山巔,而阿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往山頂而去的那個方向。
那裡的前方,正是一處斷崖,瞳慕有些怪異,他對這片林子毫無印象,可是看阿槿的模樣,卻好似來過此地的樣子,心中疑惑,正欲發問,那個少年便已經開了口。
“這裡……是玄天宗的後山!”
瞳慕眉頭一挑,有些超乎意料。
他們竟然就這樣,回來了?
可是再看阿槿,那個少年臉上卻沒有任何放鬆的神色,眉頭糾葛在一處,並沒有什麼開心的模樣,瞳慕心中一緊,知道這次定然不可能如自己想的那般好,垂眸問道:“是哪裡不對嗎?”
少年小臉一臉嚴峻,默然點了點頭,又仔細盯着那處斷崖反覆看了許久,才緩緩道:“這裡也許,只是另一個玄天宗的後山。處於平行空間之中,無數個世界中的其中一個,並不是我們要去的那個。”
阿槿抿了抿脣,眼中滿是嚴肅,頓了頓又爲瞳慕解釋道:“原本的玄天宗的後山,那個斷崖之處,已經崩塌了去,並沒有現在看到的這麼齊整。”
在那個雨夜裡,斷崖在三人的法力激盪之下,又被雨水沖刷了那麼久,不堪重負帶着三人一同往崖下墜了去,林承弈爲自己受了傷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再看見這處斷崖,便格外的清楚些。
聽了阿槿的解釋,本輕鬆了些的瞳慕又緊蹙了雙眉,抿緊雙脣沉思良久,也只能緩緩說道:“我們先看看能不能去到此地的玄天宗。”
既然這裡與曾經的玄天宗的後山一模一樣,也許這裡也會有一個玄天宗也說不定。
瞳慕想着,既然來了,自然要摸清此地的狀況,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夠出去。
可是這一次,他們兩人都有些無力了。
他們抱着這樣的想法,在林中轉了好幾圈,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這處山林之下,確實佇立着一個與玄天宗一模一樣的所在,所有建築一無二致,可是每當他們靠近林子邊緣的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又轉回到剛落地的地方,便好似那處林子邊界被人設下了無限通向此地的結界,只要穿過去,便會直接回到起點。
他們換了好幾個方向,無論是何處,最終都會回到此地。
阿槿甚至用一顆石子丟下斷崖試了試,不過片刻,那顆石子便從半空之中直墜了下來。
便是跳崖,最終還是會回到此地。
這個情況,倒是讓阿槿想到了當初試煉之地,那顆樹妖佈下的空間結界,穿過那道結界,便直接越過大半個林子。
只是這裡並不是結界,而是一個超級大的鏡像世界,無論他們如何走,最終都走不出這個鏡子的框架。
走到邊緣處,便自動被傳回原地,彷彿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若是陣法還有得解,若是慣有條例,阿槿實在不知道,應當如何去做。
走了好幾圈都被傳送回原地之後,兩人索性選了處視角好些的地方,縱觀着下面所有的景色。
下方雲霧輕繞,能夠清楚的將整個玄天宗盡收眼底。
可是明明能夠看得見的玄天宗,怎麼會這個世界只存在一片密林呢?阿槿有些疑惑,不解的開口問了身旁的瞳慕,瞳慕正蹙緊雙眉看着玄天宗之上的天空。
阿槿有些好奇的擡頭看過去,這才發現,籠罩在玄天宗之上的,層層疊疊的詭異橙紅色濃雲。
而出了玄天宗地界之外的天空,卻萬里無雲晴好一片,明顯的隔斷痕跡出現在天空之中,明明是連在一起的蒼穹,卻無端的變成了兩片截然不同的天空。
一方澄碧如洗,一方橙紅萬里。
阿槿心中一驚,這事情有些超了他的認知。
看了良久,纔不解的問道:“瞳慕哥哥,這是,什麼結界嗎?”
“不。”瞳慕緩緩搖了搖頭,啓脣慢慢言道:“會出現這樣的景象,是因爲,這兩片天空,原本便不是一個。”
瞳慕這樣解釋,阿槿非但沒能明白,反而更加不解了些。瞳慕的眼眸沉了沉,指着蒼穹之上明顯的分界點道:“你還記得你破開的兩個世界的斷層嗎?那個分界點,也是這樣的,只是這裡和原本的玄天宗,更加扭曲。”
雖然能夠看得見,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近它。
“玄天宗內的空間,被扭曲了折射到此地,所以我們如今所見到的,與我們所處之地,並不是同一個世界,中間隔着虛空,而那些虛空所有連接之處,都是這座山。我們如今所處的世界,也只有這一座小小的山。”
也許原本有其他,但是如今,怕是已經被扭曲的空間盡數帶走了,也不知道破碎於虛空的哪一段。
阿槿輕輕“啊”了一聲,對如今的狀況完全摸不着頭腦,只能輕聲問道:“那我們如今,怎麼辦?”
瞳慕緩緩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誤入交錯的空間,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還需得細細理一下如今這個世界的情況。
“玄天宗內空間扭曲,那父親他們……會不會……”
阿槿咬了咬脣,沒敢將太過不吉的話說出來。
他們被捲入破碎的空間之內便是因爲玄天宗的空間扭曲之故,如今親眼見到玄天宗上面的詭異天象,他心中的擔憂自是更甚。
瞳慕抿緊了脣,垂眸看着微低下頭去的少年,擡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顱,柔聲道:“不會有事的,別太擔心了。”
語調輕輕,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阿槿,還是在安慰自己。
“說不定,師尊也正在擔心我們,我們如今要做的,還是儘快回去纔是。”
互相牽掛的人,心中所念所想,約莫也都是一樣的。
擎蒼負在身後的手緊捏着袖袋之內那枚沒有任何動靜的玉墜,沁涼的感覺讓他勉強靜下心來,斂眸看着眼前這棟門戶緊閉的房間。
雲中子的住房,他們果然還是沒有猜錯的,雲中子哪兒也不曾去,便一直待在此間,只是甚爲巧妙的將他們所有的視線都引到了上凌的身上,將自己從這場事件之中摘得乾乾淨淨,爲他的佈陣控制玄天宗內的弟子,留下相對充分的時間。
只是雖然擎蒼等人沒能料到他這一招,他卻又何曾不是漏算,漏算了能夠借天道之力,完全止住他陣法繼續實施的玄涯。
如今怕是早已超了雲中子心中所能接受的時間,不知道此刻心中會着急的,究竟會是哪一個。
擎蒼心中冷笑,阿塔與凰渃已經等不及,兩柄利劍紛紛出鞘,恢弘劍意直擊向緊閉的房門,木門應聲而碎,只是三人還沒有更多的動作,房間之中已經迅疾的飄出一抹白影。
那抹身影來得又快又急,直直飛向立在正中的擎蒼,身影之內裹含的魔氣已經幾成實質,擎蒼斂眸,迅速擡手與之對了一掌。
那抹白影與擎蒼相對,竟然沒有太過吃力般,又藉着掌力,迅速後撤,退回了屋中。
此地天色較之其他地方更加暗沉,更看不清屋中的情況,白影迅速縮入了幾人視線的死角,剛纔這一掌,彷彿是在試探擎蒼的實力。
擎蒼是這三人之中修爲最高的一個,若是連他都無法制住雲中子,那麼其他兩個,又如何能夠制住他呢?
這樣的想法,擎蒼心中自然清明。
方纔雲中子出其不意的與自己鬥了那一掌,擎蒼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揮出的力道,並非一個凡人能夠修煉而成的境界。
棄道入魔,這人現今,已然完全變成了雲虛的傀儡。
弄出這樣大的陣仗來,也不知道雲虛他還有沒有什麼後招。
屋中昏暗難明,雲中子遁入房中之後便不再現身,擎蒼在心中掂了掂方纔那一掌的力量,對他的力量也有了些底。
雲中子在試探自己實力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將他自己也暴露在擎蒼的眼底了呢。
對於有過數萬年對戰經驗的擎蒼來說,方纔那一掌,雲中子已然暴露了太多信息,比如他,心力不濟。
雲中子自以爲自己聰慧,偷襲之後匆忙退場便能讓擎蒼摸不着頭腦,可惜,若他當真聰明,又如何會變成被雲虛操縱的可憐的傀儡呢?
擎蒼挑了挑眉,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柄摺扇,敲打在另一隻手心,沉聲吩咐道:“待會兒進去之後小心些,我猜想,引發了血月天象的陣法,應當也是被設在了這房間之內。”
言罷,擡步縱身,已經飄然入了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