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雲兮自是不能動了?”安塵非常可惜。
“這是自然,即使沒有這層關係,作爲一介神君的徒弟,也是不能輕易動的。”術隱一臉左護法你又天真了的表情。
安塵不理他的調侃,總結。
“所以我們只能嚇唬嚇唬她。”還只能是心理上的嚇唬。
“嗯,不過人的精氣神要是垮了,這人差不多就是廢了。”像那人一樣。
術隱果然沒打算就那麼輕易的放過雲兮。安塵聽着鬆了一口氣。別說她本身是不可饒恕的,兩大種族的階級矛盾更是根深蒂固。
安塵可從來不是個大度的人吶。
“剛纔暗探來報,魔君的意思是這兩天我們儘量套出她的話,解藥之事可是不能拖的。”
“這是自然,若是她死活不說呢。”
“魔君能料到她來,自然能料到她不會說。”不然魔君也不會毅然決然的去往凡界,雲兮會來,但是也只是來示威的,可沒聽說過殺人之人還會救人的。
“魔君的意思是我們盡力了就好?”安塵也清楚這事也強迫不出來,畢竟他們也不能動用刑罰。
“雲兮的身上只怕是沒有解藥的,這解藥除藥壽外又哪有人能夠配出來,而她雲兮在藥壽麪前哪有那麼大面子。”白妄都難得有。
“所以雲兮可能只是知道用什麼辦法能夠找到解藥,或者說,她清楚的知道藥壽如今身在何處。”安塵一點即通。
“正是如此。”術隱讚許的點點頭。
但是人間時日短,有衆人在魔界拷問雲兮的時間,魔君怕是都能找到了,拷問個幾日,凡間的幾年就這麼過去了。
二人有閒談了幾句,通好了主要思想之後術隱便離開了。他的心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人各有命,而路是自己選的。
管他是跪着還是爬,都是要走完的,因爲所有人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出去出生不能左右,今後的選擇都應是成熟的,所以誰都需要對自己負責,承擔自己決定,與後果。
如今的窗外,顏色正好,開闊心胸,令人舒暢。陽光就是這樣,能夠包容一切,好像總是能大赦天下班的原諒所有的不足與缺陷,除了黑暗。
同理,人心的黑暗是陽光都拯救不了的。心都黑了,還有什麼挽回的餘地。
術隱閉上了眼,陽光打在睫毛上,好似一尊魔像。
安塵透過窗戶欄杆望向外面,陽光包容其身,溫暖柔和。她看着他,眸光清透,湖水眼裡波光粼粼。所以,陽光下的我們,一切都是美的。
午後的一切都好像沸水煮茶,寧靜清遠,醇厚留有餘味。
而此時的沈蕭的夢中世界可沒有外界看起來的那麼好。她的世界裡天氣一向是隨着自有的週期而變化的。
而已挺過兩次劫難的沈蕭很快便迎來了第三次。此時的沈蕭正快步走出學校,準備去往車站。大學城地處荒涼,通常比較偏遠,以往沈蕭都是跟好朋友一起相約回家。
可是此時的沈蕭面臨一個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到車站去。她沒有預約車輛,公交車剛好開走,沈蕭算了算時間,是最後一輛末班車。
她有些茫然無助,難道她現在連有家都不能回了嗎?那她還能去哪?天大地大,可有她的容身之所?
正當她站在校門口不知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一輛出租車正好停在她面前。
通常這種荒涼之地在並非節假日的時候很少有出租車來拉人,白天還能有幾輛,如今已是夜深,沈蕭只覺得這車宛如從天而降。
“去哪?”未等沈蕭開口,車內的男人便已出聲。他好像專程來接沈蕭一樣。
此時路燈昏黃,車內陰影密佈,沈蕭看不清男人的長相,只隱約瞧見一個乾淨利落的下巴,皮膚在路燈的映襯下偏白。
此時他薄脣微抿,像是不耐煩,又像是在等她說話。
“你是誰?”
“自然是這輛車的主人。”
沈蕭不是這個意思,她莫名的覺得有些怕,可是有沒有別的辦法,於是只能上了車。
這輛車在她上來並關上門的一剎那發車,流暢的不可思議。沈蕭沒坐穩,閃身間一個趔趄。他怎麼比自己還急,沈蕭揉了揉腦袋,剛纔晃得有點疼。
車行幾步,沈蕭只覺得街邊荒涼的很,越走,越是破敗,本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一點點變低,成了框架,最後逐漸消弭夷爲平地。沈蕭睜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的看着窗外的風雲突變,不知道此刻的情景到底是什麼狀況。
高樓荒蕪,乾淨整潔的板油路一點點行駛成了沙地土路,而兩旁的平地開始拔地而起一些平房,或是老式居民樓,不高,只有三四層。
沈蕭此時只覺得她在經歷一段倒退的人生,一切好像在行駛於從前,過往的老記憶被淋漓盡致的展現。
那是一段無聲的年代,記憶力只有老屋,放了學玩耍吵鬧的小朋友,搖着蒲扇在院子裡聊天的老爺爺老奶奶,還有下了班在家做飯的父母們。那是一段一分鐘便好似一輩子的時光。
撰寫進了每一個念舊的人的骨子裡,過往,總是被他們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番,再妥善的保管好。
“你到底是誰?”沈蕭此時已帶着顫音,她好像坐上了時光機,倒退在歷史長河裡。
男人沉默,並沒有回答她的打算,沈蕭裝着膽子又問了一遍,得到的還是死一般的沉寂。車裡只能聽到發動機輕微的行駛聲。
沈蕭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窗外,這麼一會,老房子已經不見了,窗外的小榭樓閣,房屋樓頂,看起來……像是古代?
沈蕭更是驚呆了,此時路上開始磕磕絆絆,兩旁的精緻院子一家一戶,沈蕭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古代建築,一排一排的建在一起。
只是一切仍是荒涼,沒有一個人,她無法靠服裝和人的打扮語言上確認到底是哪朝哪代。
沒有停的車還在走着,窗外的建築又換了一批連着一批,到最後,只剩下山洞,或者粗糲的石板搭建而成的簡陋住所。
這是來到了遠古時期?沈蕭心裡暗揣,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已經被震裂了。她開始沉默的望着窗外,因爲車還沒有停。
飛速行駛的車開始慢下來了,此時已是正常的行駛速度,石屋也已不見,此時的他們處於一片原始森林。
沈蕭看着森林,目光黏住不動了,這是那片她生活了三個月的森林!她忘不了這裡的,熟悉的山洞和小溪,沈蕭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透過溪水看到了裡面暢遊的魚。
她猛地看向司機,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臉。不管車外的陽光有多麼明亮,前方的座位永遠是陰沉的,沈蕭也只是能看到那仍高傲擡起的下巴。
可是她看着僅僅能看到下巴的人,確實從身形,語氣,甚至把着方向盤的手,都很像那個人。那個與她共患難三個月的人。沈蕭想問問他,確是退縮了。
因爲車還是沒有停。
很快這輛車便行駛出了這片古林,當時一望望不見頭的森林在此時的沈蕭看來也只是十分鐘的車程。她竟然有些期待的想看叢林外到底是什麼。
視野突然開闊,叢林過後的世界沒有像沈蕭想象中那樣一片荒蕪,反倒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沈蕭看着眼前奇異的景象,只覺得自己領略了新的文明。這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陸地,已經不能稱之爲陸地,因爲看起來只有兩大塊在地上,而遠在天際,甚至雲中,皆有人類居住的痕跡。
建築奇怪,神態各異,依沈蕭的目力只能看的清最近的大陸上的情形,那是類似古堡宮殿的建築,讓沈蕭不禁想起來西方歐式建築。
精緻,屋頂多爲圓形,一個相對大些的宮殿旁邊便有一圈小些的,呈環繞狀隱隱保衛着大宮殿。好像隨時準備着出發一樣,一切都井然有序。
車,終於停了。它停在了一個最大的宮殿正門口。沈蕭左看右看,只覺得一切都很是眼熟。夢境中的沈蕭反應很慢,她想了一陣子才猛然驚醒,這是魔族。
果然坐在前面的是擎蒼!她不知爲何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濃烈的壓都壓不住,此時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只希望前面的人快些回頭看着她,不用說些什麼,只一個安定的眼神就夠了。
陽光終於透過車窗進來,此時的車裡終於有了些人氣,帶着暖意的塵埃轉着圈,微起微落,劃在沈蕭周身。沈蕭無暇顧及這番美景,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
那人穿着一襲白衣,寬袍長袖,衣襬微飄,在如此刺眼的陽光下晃得沈蕭有些睜不開眼。也不知道這麼明顯的顏色爲何剛剛的沈蕭卻一點都沒看出來。
那人的頭髮也很長,隨意的簪成一簪。一些碎髮胡亂的搭在肩上,隨性至極。沈蕭眼角有淚,此時的她已不用面前的人自報家門,便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她只等着他跟她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