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與阿塔一行兩人一直順着溪流往下游走了小半個時辰,一路上也沒有遇見什麼不長眼的妖精,直到羅盤上的司南微微有了些許擺動,一旁的叢林裡,才隱約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兩人聽到響動,立刻捏了個訣隱了身形,站到了一旁。
不過兩人細細聽了一下,這一路走過來的人卻並不是藤妖,腳步聲有些微雜亂,顯然不止一人,兩人正準備不予理會往司南指定的方向繼續行進,剛現出身形,便看到一旁的林間小道里,緩緩行來一行人,看那打頭之人灰白的衣衫樣式,分外熟悉。
忙凝神細看,才發現,這人竟然是褚項。
這五人,怎麼一路走到這邊來了。
這地方離昨夜宿營之地已經不算近了,方向又格外偏僻,若無故意引導,一般很少有人會走到這裡纔是。
待那一行人走得更近了些,打頭行在最前的褚項也看見了他們,格外驚喜的揚手衝兩人打招呼,而後領着其餘幾人迅速跑了過來。
“啊,阿槿,你受傷了?不要緊吧?”女孩子心思細膩,剛走進兩人身邊,紫衣便注意到了阿槿蒼白的臉色,不無擔心的問道。
阿槿笑笑,只道無妨,倒是這幾人,當時隔得遠沒能看清,此時細細打量,才發現這幾人衣衫上沾了不少髒污,顯然是經過一場大戰,“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而且……”阿槿環顧了一圈,這五人中有一對雙胞胎,只相處了短短一日,他們兩人再遇他們初時沒能細查人數,所以沒能及時發覺,此時環顧一圈,才發現不對來。阿槿忙問道:“你們還有一個人呢?”
那對雙胞胎兄弟,如今不知爲何竟只剩一個了,阿槿辨不出他們兄弟兩,所以只能這樣一概而問。
那四人聽到阿槿發問,都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
阿塔怕阿槿着急,看幾人這般模樣,便接過話頭又問道:“究竟怎麼回事?被取走信物了?”
“嗯。”紫衣輕輕應了一聲,顯然是心中難受。
阿塔嘆了口氣,寬慰他們道:“無事,獎勵不應該是目的,學到東西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你們要從對戰中知道自己的不足,日後勤加改進,加倍努力,知道嗎?”
他是這羣小孩的教官,所以更知道如何安撫他們,雖然說話總帶了些教學的味道,但是說的總歸是沒有錯的,平日裡這些小孩也都會聽,只是這一次,卻見那雙胞胎兄弟中餘下的那一個咬着脣皺着眉頭,因爲談論到兄弟,眼眶竟然瞬間紅了,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
“這是怎麼了?”阿塔柔聲問道。
那少年模樣的人吸了吸鼻子,開口還帶着哭腔:“哥哥是因爲我纔會丟了信物的,本來應該是我出局的,哥哥將他的信物給了我。”
這留下來的,卻是那隊雙胞胎中略爲跳脫的弟弟,齊睿。
在阿塔的追問之下,幾人七嘴八舌的,總是將事情交代了個清楚。
他們在阿槿與阿塔兩人走後本是決定就地紮營,餘下的兩日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任何地方也不會再去,合力佈下了可以提醒的結界之後便由四個少年分爲兩班輪流值守,幾人憐惜紫衣這唯一的一個女孩,年紀又最小,所以讓她多休息些。
誰知這後半夜纔剛換班,便有一個妖精闖入了他們的營地,妖精修爲不低,五人光是應對這一個妖精便已經有些困難,誰知此時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了兩隻猴子。
便是兩隻猴子,連化人形的能力都不曾有,其中一隻小一些的,看起來身形還沒有嬌弱的紫衣一半大,可是卻敏捷異常,來去悄無聲息。出手迅速至極,兩隻猴子配合默契度頗高,又在叢林之中,儼然便是他們的天下。
而且看那兩隻猴子的身形,似乎就是夜裡出手偷襲石柘的那兩個未曾瞧清的黑影。此時交手起來,更是找準了身法最爲緩慢的齊睿攻擊。
前有一隻修爲不低的妖精,後又有兩隻出手刁鑽的猴子,齊睿一時不查,被那隻大個的猴子一爪子劃破了衣襟,勾出了那個藏在懷中的銀鈴的紅繩。
只是兩隻猴子被衆人聯手逼退沒能來得及奪走那個信物,倒是讓一旁最先來的那隻妖精搶了先,一把便從齊睿懷中勾出了那個信物,齊睿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上忽而一熱,一直在自己身側的兄長緊握着自己的手,懷中銀鈴被抽走的那一瞬,一個帶着體溫的物事便被放到了掌中,齊睿猛一轉頭,兄長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而掌中靜靜躺着的那個,赫然便是兄長自己的信物。
本是自己能力不濟被奪走信物,兄長卻在那一個瞬間,將自己留在此地的機會送與了他。
瞳慕交與衆人的銀鈴信物阿塔是知道的,在魔界弟子手上之時並不會認主,只有在被妖界中人奪走之後纔會融入妖精體內,所以銀鈴最初無論在誰手上,都可以交給另一個魔界弟子,讓他得以在此地繼續待下去。
不過向齊睿那樣的狀況,信物正在被奪走,所以其實交換的時間也只有那麼一剎那,若不是齊衛時時觀察着弟弟的情況,也不會那樣迅速的就做出這樣的反應。
完全是護犢之情。
齊睿那一個瞬間心中滿滿的全是愧疚與自責,便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先前那隻得手的妖精又打開了其他三人,直奔齊睿而去,齊睿本以爲便要如此辜負兄長厚意了,卻不料那兩隻出手偷襲的猴子忽然爲他攔下了那隻妖精,而後與四人合力,由齊睿奪了那隻妖精的信物。
阿塔聽到此處時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拍了拍齊睿的肩,齊睿也沒有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多久,擡手抹掉了幾欲墜下的眼淚,強扯出一抹笑來,說道:“沒事,等過了明便能見到哥哥了,到時候再好生謝謝他,在試煉時便好好試煉,不能辜負了哥哥不是?”
齊睿這時倒是頗爲通透,阿塔不禁讚賞的點了點頭。
四人都有些不明白這兩隻猴子是什麼意思,那隻略大些的猴子卻只道:“若是下次再見,絕不會手軟。”
說完,便領着那隻小猴子,躍上一旁的古木,縱躍着消失在茂密的叢林間。
如此一場大戰,自然會讓其他妖精知道幾人的行蹤,兩隻猴子走後又來過一個妖精,卻是合力被四人收拾了,若爲安全之故,那地方顯然不能再呆。
在離開原地在林中亂逛之時遇到一隻青雀精,四人招架不住,在慌亂逃竄中逃進了通往此處的一條小路,進了林子之後那隻青雀竟然沒有再跟上來,四人怕再原路回去會再遇到她,便一路往前,直走到這兒來了。
聽聞此言阿塔微微挑了挑眉,他們從那片草地一路尋過來,在這林間也沒能見到任何一個妖精,結合他們所說的那青雀的反應,倒像是畏懼這片地方的領主一般。
修爲高深些的妖精都會有自己的領地,在自己的領地裡,一般的閒雜人等自然是不允許讓他們進來的,這隻青雀之所以沒有進來追他們,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這樣說來,這一整片地方,倒都是那藤妖的地盤了。
佔着這麼大的山頭,還一個妖精都不許踏進這片地方,這藤妖的脾性,也太自傲了些。
閒話也不能多提,阿塔和阿槿還要先找到那妖精,思量着藤妖已經被自己傷了氣海,已經廢了半數修爲,沒有太大的威脅了,所以阿塔也同意了阿槿提議的將這四人帶在身邊,這四人機靈又不多事,帶在身邊也不會成爲累贅。
如今阿槿心脈受損,能不出手的時候自然是儘量不要出手爲妥,免得加重心脈的負擔,將這四人帶在身邊,說不定還能好好替他看住阿槿。
如此想着,阿塔索性便與四人交代了阿槿如今的狀況,扇子一開口若懸河,對阿槿的傷情也不免誇大了些許,惹得阿槿不停的氣呼呼翻着白眼,讓四人別聽信阿塔胡言亂語。
不過看着阿槿的面色四人便覺得還是阿塔的話更可信些,畢竟昨日裡阿槿在與那狐妖對戰之時已經受了內傷也還是一樣輕描淡寫的說着沒事。
那四人自是吃驚又心疼,在阿塔拜託他們照顧好阿槿時更是滿口答應決不讓阿槿再使用法術。
阿塔更是在四人看不見的地方衝着阿槿笑的得意,惹得阿槿哭笑不得,莫名其妙的自己被便這五人孤立了。
搖了搖頭看着站成統一戰線的五個人,頗爲無奈的衝着阿塔言道:“阿塔教官,交代的差不多了吧,那便開始尋那藤妖蹤跡吧。”
“得令,小少爺”
似乎是報復阿槿叫他教官,阿塔便一本正經的叫着藤妖說的那個稱呼,聽得阿槿一身惡寒,不禁扶額長嘆。
他一個念靈,並無前世,怎麼也不可能做過什麼孽事這才惹得阿塔前來報復吧?怎生就遇到這樣一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