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自夢中驚醒的時候,天邊的微光還未能透過玻璃窗打在窗簾上,窗簾下依然是一圈漆黑。
未能睡夠讓沈蕭有些頭疼,擡手捏了捏眉心,反手從櫃子上摸索着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才六點,這個時間對於她早已養成的生物鐘而言有些早。
沈蕭甩了甩悶痛的頭,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被驚醒的,可是腦海中並沒有夢,只有心底那點強烈的不安,擭住她整顆心。
一顆心像是在深海之中浮沉飄蕩,沒有一點安全感,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將手機放回原處,沈蕭並沒有起身,只是已經不可能再睡得着了。
那股莫名而來的驚惶讓她整個人都無比清醒,她已經許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太久了,久到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爲何會出現這樣的不安。
阿槿在她身側恬睡,沈蕭不忍心攪擾,他這些日子也難得好好睡上一覺,因此只安靜的躺着,就像是依然在熟睡一般,靜靜看着阿槿的睡顏。
造物主當真是個神奇的存在,阿槿那張臉,當真是結合了她和擎蒼兩人最好的地方,兩人的眉眼糅雜在一處,竟然得了這樣精緻的果。
阿槿睜開眼睛溫柔發笑的模樣,像極了沈蕭,如今閉上眼眸熟睡,眉峰微蹙的模樣,卻又似極了擎蒼。
像極了皺眉沉思之時的擎蒼。
沈蕭要很努力,才能夠讓自己不要伸出手去試圖撫平少年眉間的一點褶皺。
不知道他是不是夢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纔會在睡夢裡依然皺着眉。
看着阿槿安靜的睡顏,沈蕭心中那點緊張也一點一點的在消弭,正當她以爲自己只是想多了的時候,心口忽而一陣悶痛,猛然襲來的痛意讓她不禁弓起身子伸出手拽緊了胸口的衣服。
悶痛到窒息的感覺,讓方纔消散的恐慌又重新回了沈蕭心底。
這種感覺……擎蒼!
沈蕭大口喘着氣,那股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瞬息之間,彷彿剛纔那一瞬只是她腦海之中的錯覺。
可是怎麼可能會錯!
沈蕭如今完全想起了這種熟悉的感覺,就是它,讓自己和擎蒼相遇。
擎蒼每次遇險,沈蕭便會有些感應,已經這麼多年沒有過的感覺瞬間捲入的時候沈蕭一時竟然有些忘卻了。
方纔那一陣劇痛才讓她徹底想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
只是,痛了一下便消失了,是不是隻是在預示什麼,擎蒼也許,還沒有事情,只是即將踏入危險的境地?
沈蕭心中驚惶,滿腦子都是擎蒼如今到底如何了,全然沒能察覺到已經有些扭曲的房間和眉頭越皺越深的阿槿。
悄聲掀被下牀,沈蕭幾乎是小跑着走向自己放置在一旁的隨身小包,有些忙亂的打取出那面銅鏡,心中念頭盡是擎蒼。
可是往日裡一念便足矣的銅鏡此時卻全然沒有半點反應,擎蒼沒有給予任何迴應,銅鏡沒有半分變化,依然只靜靜的倒映着沈蕭那張因爲沒能睡好而微微有些蒼白的臉。
沈蕭心中微沉,卻依然不敢放棄,更加集中心念在心中試圖聯繫另一面通訊鏡,可是所有的呼喚都好似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應,連一個水花都不曾有。沈蕭心中不免更加不安。
他和擎蒼僅有的聯繫,也被切斷了。
便好似兩個單線聯繫的手機,忽然被切斷了所有的數據線,沈蕭本來已經無望的等了擎蒼這麼多年,從不會覺得害怕。
可是在重新和擎蒼得到真正的聯繫之後,沈蕭反而開始更加害怕起來。
害怕失去他的消息,害怕對他的處境一無所知。
更何況是現在這樣,她隱隱覺得擎蒼有危險的情況。
沈蕭有些焦急的敲了敲鏡子,口中因爲焦急而不斷碎碎念着:“我求求你,讓我見到你啊,求求你,幫我聯繫到他……”
語義混亂,已經有些語無倫次的慌張。
擎蒼於她,何其重要。
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那面銅鏡便好似當真只是一面普通的外觀古樸些的鏡子而已,沒有任何的反應。
彷彿她曾經用這面銅鏡與擎蒼相見的事情,都是假象,都是她的幻想。
沈蕭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擁着這面銅鏡,不斷的呼喚,一次又一次的重複。
一次又一次的呼喚,有些耗費心力,沈蕭蒼白的面容不過瞬間,便如同映入銅鏡之中的頭頂的牆頂一樣慘白。
看着在鏡面裡有些扭曲的天花板,沈蕭眉眼一跳,心中越發不安。
有些踉蹌的往後退着,牀上的阿槿仍在沉睡,沈蕭後退的步子被身後的牀擋住,她有些頹然的垂下頭,胸口似是又難受了起來,擡手捂住了胸口的衣服,卻又在瞬息之間從脖頸上拽下來一個東西緊握在手中,按着方纔後退已經調整好的方向飛快的像着門口的方向衝過去。
房間中的扭曲瞬間更大了,帶着無盡的吸力將沈蕭已經觸及房門的身子往後吸去,沈蕭咬牙猛然將緊握着方纔拽下了伏羲印的手高舉過頭頂,抵抗着身後越來越大的吸力。
伏羲印散着綠色的強光,幾乎將沈蕭整個人都籠在綠光之下,吸力瞬間便削減了許多,沈蕭努力頂着阻力靠近那扇門。
只要打開房門,她便不用緊張了!
沈蕭在方纔透過鏡中那一眼看到扭曲的房頂的時候便明白了過來,並不是銅鏡的問題,而是這間房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人下了斷絕了一切與外界聯繫的禁咒,她被人封印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儘管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但是會這樣佈下大陣的,沈蕭可不會覺得他有什麼好心。
因此只能想辦法先離開這裡。
只要打開這扇門,便能夠看到瞳慕,便不會如此孤立無援。
因此沈蕭只咬牙努力前進着,身後的吸力被伏羲印化去了一部分,對於沈蕭來說也不是那麼難受了,至少不會如方纔一般寸步難進不說還會有被倒吸回去的危險。
只是那佈陣之人似乎也已發現了只靠着那一股詭異的吸力並不能夠阻止沈蕭,房頂的頂燈忽然在吸力之下搖搖擺擺的晃盪起來。
沈蕭聽着那吊着頂燈的鏈條“咯吱”晃動的聲音,努力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要回頭,一往直前,咬着牙又進了一步,手指已經將將夠到了門的把手,身後忽然傳來“嘩啦”一聲巨響。
沈蕭心中一驚,知道這是那人操控着頂燈向自己砸了過來,拼力夠到那個彷彿遠在天涯的把手,破風之聲已經呼嘯着傳到了身後。
沈蕭閉了眼,正準備承受這劇痛順便讓頂燈將自己砸得更向前一步好能夠讓自己和阿槿脫困。
“砰”
一聲巨響響徹耳際,沈蕭只覺得耳膜都有些發痛,可是預想之中的痛意卻並沒有到來,她也依然還與那股吸力僵持着立在原地,只能勉強摸到那個門把。
“誰允許你,碰我孃親的?”
驀然而起的冰冷煞氣惹得沈蕭忍不住回頭,一襲白色中衣的阿槿光着小腳傲然立在她身後,在阿槿身前半步,正是那個已經被他擊得粉碎的頂燈。
小小的身形在這強勁的吸力面前竟然絲毫不動,只衣衫隨着妖風亂飛,袍袖盈風,略顯瘦小的身形,卻平白的顯出一股王者霸氣。
這種傲氣,自是骨子裡帶出來的。
“阿槿!”
沈蕭有些驚喜的喚了一聲,自發現這屋中異常之後沈蕭便明白,阿槿一直沒醒,定然是被這人限制住了,心中還頗爲擔憂,不想他竟然能夠脫困。
“你沒事吧?”
阿槿聞聲回過頭來,對着沈蕭柔柔一笑,方纔那股冰冷煞氣收的一乾二淨。
他正要說話,房門之後的一個小型書櫃忽然被操控着急速倒了下來,阿槿連忙一步跨過,擡手充盈法力迅疾的一掌撐住那書櫃,順手將沈蕭往前一推。
沈蕭反應亦是迅速無比,藉着阿槿的力道立刻便摸上了門把手,緊緊的拽住,任憑身後那股漩渦一般的吸力又多大她也不曾放手。
用盡全力擰開那扇門,沈蕭幾乎是推着門猛然栽出來的。
“姐!”
沈蕭有些狼狽的從房中栽出來,沈莫正從樓上下來,焦急的壓低聲音喊了一聲便迅速往這邊跑來。
屋中所有的動靜都在沈蕭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停止,若不是已經砸碎的頂燈和被阿槿放下的書櫃還凌亂的堆在房中,倒當真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沈蕭有些訝異的擡頭看向沈莫,“你怎麼……”
還未能問出口,沈莫便做了噤聲的手勢,往自己身側努了努嘴,雖然他身邊看來沒有一個人,但是沈蕭知道,應當是瞳慕此刻正在沈莫身邊。
沈莫會這麼恰巧出現,想來也定然是瞳慕發現了什麼急忙趕過來的。
沈蕭當下會意,小心的聽了下樓上沒有什麼動靜,將兩人讓進了門。
看着屋中的一地狼藉,沈莫瞬間皺起了眉頭,訝然道:“你這裡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