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並不是單純善良覺得應當放這妖精一命,只是覺得查清楚再殺她更好些。倒是阿塔想偏差了。
阿塔又幫阿槿調息了一會兒,便翻出昨夜那個被他隨手塞到了儲物袋的羅盤與司南,按着上次使用的方法,開始尋找藤妖的蹤跡。
司南這一次只在羅盤上滴溜溜亂轉了一小會兒,便緩緩停住方向,勺柄的位置,直直指向溪流下游,看來這藤妖,應當是順流而下了。
想來也是,順流逃命,怎麼也比逆流而上更省氣力些,這藤妖昨夜傷成那樣,自然會選這樣逃命的機會。
兩人不再耽擱,根據羅盤指引的方向,一路向下遊尋去。
今日陽光甚好,因爲溪流之故,山風也顯得格外清爽。溪水清冽泛着粼粼波光,偶爾還能看見有小魚梭遊其間。
藏風納水,生靈自得,這深林本已是難得的靈寶福地,這藤妖佔據的草地,更是聚靈其中,藤妖又有一半的魔界血脈,難怪她短短四千年,便能有如此修爲。
尋蹤之事也不能急躁,阿槿性格平和,更不會急於求成,所以兩人一路行來,賞水評山,反倒是有些悠閒地味道。
自然,對着周遭景色品評不斷的,只會是阿塔了。
阿槿環抱着自己那柄短劍,只靜靜聽着阿塔不斷的叨叨,不時等阿塔安靜些的時候便笑答一兩句,阿塔便又會眉飛色舞的講起來。
那司南的方向自從定了之後便一直沒有動過,這便表示,那藤妖此時應當是尋了落腳之處之後沒有再竄逃,她應當也知道自己兩人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這試煉之地周遭都被瞳慕與妖王聯手佈下了結界,如今她便是想逃出這片叢林,亦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要命的竄逃還不如趁着這點時間抓緊療傷,着手準備對付兩人來得實在。
兩人昨夜在藤妖手上也算是吃了大虧,所以也格外戒備,雖然一路遊山賞水,卻也不忘時時警戒。
如今藤妖的狀況自然無法與兩人力敵,須得小心防備着她偷襲纔是。
在兩人未能察覺到的地方,一隻小巧的離火鳥金色的眸子盯着兩人良久,歪頭理了理羽翼,而後振翅無聲飛向高空。
阿槿與本是喋喋不休卻忽而停下話頭的阿塔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的同時側頭往後看去,可是身後除了兩人一路走過的叢林,並沒有什麼人影,也未能探查到任何靈體存在的信息。
“你也感受到了麼?”
阿槿扭過頭來向着阿塔問道,便在方纔,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從自己背後傳來,死死盯着自己的那種感覺。
阿塔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可是沒能探究到任何訊息。“小心些。”
阿槿點了點頭,兩人心中的防範盡皆提高了些。
清風吹皺的碧月潭,潭中落花四散,逐着流水輕輕打着旋兒。
本便安靜的潭邊如今更是鴉雀無聲,原因無他,只因爲那個靜立在海棠樹下的黑色身影,威壓實在太大了些。
這人自不是旁人,正是主導這場試煉的瞳慕,此時沉着臉負手立在潭邊,看不出喜怒,卻讓對岸的妖精都頗覺壓抑。
瞳慕是魔界之人,按照當初的約定,應當是試煉結束之後纔會出現在此地的,可是如今卻提前過來了,想來也知道應當是試煉出了問題。
若是這位魔界的大人發了怒,只怕他們一個都討不得好,因此各自戰戰兢兢,哪還敢說話。
倒是立在瞳慕身側的海棠姑娘,雖然面色也是一臉凝重,卻絲毫沒有懼怕之色,讓衆妖無不欽佩。
瞳慕此時心情確實不怎麼好,他是半夜裡接到那個被襲擊的弟子的消息的,那是個已經修煉了八百年的魔界弟子,人又較爲周密,被傳出來時與他相熟的人都有些驚訝,按理說他不會這樣快便被傳送出局。
可是被傳送出陣之後這名弟子並不是沮喪與傷感,卻是焦急的要找瞳慕,負責接出局弟子的教官星夜通稟,瞳慕這才知道,出事了。
能讓八百年修爲的魔界弟子求助的妖精,修爲已經不淺,可是據此名弟子交代,他連那妖精的真容都沒能見着,只被那妖精隔空襲來的掌力便已無力招架,而且妖精沒招都透着殺意,對抗了十幾招之後他便敗下陣來,在一根巨大的藤蔓夾着猛烈力道從天而降時,避無可避之下只得選擇捏碎了銀鈴。
瞳慕雖然知道試煉一事不能保證一定不會出問題,可是不過第一天半夜便出現了這樣不守規矩之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況且還是一個毫不費力便能讓擁有八百年修爲的魔界弟子只能被動挨打的妖精,修爲不可小覷,只怕林承塔與阿槿聯手對敵,也有些難度。
更何況,這妖精如此大膽的挑釁,只怕是有備而來,那兩人在明這妖精在暗,怕是要吃虧。
便在此時,妖王伽羅又傳來消息,這妖精的目標可能本就是阿槿,得了消息的瞳慕在魔界如何還能拿坐得住,當即連夜趕到了碧月潭。
據伽羅的消息,這妖精倒是這叢林中實力能與她相抗衡的人,是她疏忽,當時沒有向瞳慕言明。
瞳慕本有些奇怪,伽羅遠不止是五千年修爲的妖精而已,她原是佛光大陸之物,所以比旁的妖精起點便要高的多,這區區四千年的藤蘿成精,竟然能和她相抗衡?
在聽伽羅細解下才知道這藤蘿的母親,原來是魔界之人,身上流着半數魔界血脈,修煉起來自然也更方便些。
伽羅本不打算說這藤妖的打算,可是瞳慕在聽到這作怪的妖精真身之後,已然猜出這藤妖爲何會想要生擒阿槿、究竟打得什麼主意了。
藤妖麼,他在這片叢林裡,可是見過的。
瞳慕冷笑着注意湖心一點波光,那時他從沈蕭那個世界重傷回到魔界之時遇上的那藤妖,與這不自量力藤妖,除了力量懸殊之外,腦子可是如出一轍。
他剛得到消息時有些被擔憂的心思埋沒思緒,甚至思量着要不直接叫停試煉,可是在這碧月潭邊正思索之時,伽羅的離火鳥帶回消息,那兩個小子合力重傷了藤妖,阿槿重傷,阿塔輕傷,但是藤妖似乎傷到了丹田。
瞳慕心中的那一閃念便瞬間被抹掉了。
這兩人,自己應當相信纔是,而且,只有這樣實力的對手,才能對兩人起到試煉的作用。
兩人行事自有分寸,雖然有些憂心阿槿的傷,但是林承塔在他身邊,應當不會出大問題。
以防萬一,瞳慕便拜託伽羅盯好了那兩人的動向,至於藤妖,自是格殺勿論,伽羅亦不曾求情。
碧藍色的蒼穹忽而劃過一抹亮色,而後雲層裡便俯衝下一隻小小的離火鳥,徑直飛到伽羅身邊,收羽落在她掌心。
伽羅靜默的用心聽着離火鳥帶回的信息,聽到最後反倒輕輕笑了起來,倒是讓一旁的瞳慕有些怪異。
待消息聽完,伽羅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粒綠色的藥丸,那隻離火鳥見了,興奮的扇着翅膀,從她手中啄過吃下。
伽羅笑着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頭,而後輕輕道,“辛苦你了,繼續去盯着吧。”
而後手一揚,那隻離火鳥便又振翅飛向高空,而後消失在衆人視線。
“如何?”看伽羅的模樣,應當沒有再出現什麼危機。
果然只聽伽羅言道:“十七告訴我,你們那兩位弟子已經開始去找藤蘿的蹤跡了,你最擔心的那個小孩禁術已破,雖然心脈上的傷尚未好轉,但是那個叫林承塔的,在他身上中了轉化傷害的符咒,所以在此次試煉結束之前,你們魔界的那小少爺,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瞳慕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林承塔這番作爲,倒是太過心疼阿槿了些。心中不禁好笑,這小子,也不怕把阿槿慣壞了。
可是在說這句話時卻也不曾想想,他自己對阿槿的寵溺,可一點也不比旁人少。
“你方纔笑什麼?”瞳慕忽然想起來剛剛的疑惑,不禁開口問道。
伽羅輕笑着答道:“其實沒有什麼,只是十七與我抱怨,它在這林中從未暴露過行蹤,可是這次,你們魔界那兩個小弟子,似乎發現了什麼,有些警覺了。”
伽羅自然不止一隻離火鳥,離火鳥的名字其實只是他們被養成的順序,十七自然便是第十七隻。
讓十七更覺得委屈的是,它明明是在做着保護他們二人的事,無端由的便被兩人一同防備了。
伽羅卻也真心實意的讚歎,“魔界這兩小弟子,確實厲害。往後的成就,只怕亦是不可限量。”
瞳慕沉默的點點頭,臉上的神色終是緩和了些。
垂着眼眸嘴角竟然溢出一絲微笑,這兩人的實力,通過這次試煉,瞳慕看的更清楚了些,魔界的下任護法,可是還差了一位呢。
不知道林承塔往後會不會後悔,將阿槿寵的太過,往後共事,可是不太方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