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這個人一手策劃勾起了乾元宗門人的貪慾,囚禁了崑崙神龍,天道的力量就此在人間界消失了近百年,而後在乾元宗地底買下魔氣之源,用他自己的隨身玉墜做了陣眼,發動之後人間界魔氣四起。
不少魔氣侵擾凡人,被魔氣控制的人完全失去自我,人間的修真界一直與他留下的魔氣戰鬥了幾十年,纔將其盡誅。
阿塔在阿槿靈臺之內這麼一提醒,阿槿也瞬間意識到這個人想要幹嘛。
當初那樣大的人間界都險些被他的魔氣陣法所控制,若是此時在這小小的漁村也設置一個這樣的陣法,這地界的人,哪裡又有抵抗的能力?
阿槿方纔靜靜的感知了一下,周遭靈氣稀薄,這裡的人,只怕難有幾個會任何法術的。
這樣的地方,讓白衣男子控制起來,實在是易如反掌,可是這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漁村,這個白衣人爲何會選中這裡。
阿槿擰眉,肩上的劇痛不曾打斷他的思緒,腦中思維反倒因爲疼痛而無比清晰起來,“我孃親,是這個漁村的人?”
白衣人心思縝密,從當初能將崑崙靈脈竊取了去就能看得出來,不止縝密,而且陰毒,阿槿不知道若是被魔氣控制,這個漁村的人還有沒有復原的可能,因此想要探聽他選中此地的目的,還要慢慢的問到點上。
否則若是直入主題,只怕也套不出什麼來。
鮮紅的血液濺灑在雪白色的鞋面上,瞬間便浸透進去,又如何揩得乾淨,他不過是一時氣惱想要發泄而已,此時氣性過了,他便也將腳從阿槿肩頭挪開了去。
“沈蕭只是這個世界的人,離這漁村,按凡人的腳程還遠着呢,怎麼,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了?”白衣男子低頭看着阿槿,眼中平靜下來之後瘋狂退卻了些許,只是依然帶着冷嘲,“其實我也迫不及待了,你們母子相見的畫面,應當很美好啊哈哈哈,哦對了,還有瞳慕,真是讓人期待的場景。”
白衣男子總是忍不住想要嘲諷,話竟然格外的多,阿槿掐頭去尾的聽着,那些冷嘲過耳便忘,只留下有用的信息。
這個世界……
想到之前玄涯所說的無上天道,竟然也便平靜的接受了,這裡風物不似林承弈那個人間界,看來也是三千大世界裡的一個了。
所有的世界都不過是三千世界中的其一,生活在渺渺無邊的世界中的人,就更渺小的多。
不知道魔界與人間界,算是兩個世界,還是一個。
阿槿有些糊塗,將這個點拋之腦後,看白衣男子負手看着下面漁村,沒有繼續折磨他的打算,索性撐坐起來,也看向下方。
日出而作,這個漁村雖然與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大有不同,可是卻一樣是這世間渺渺衆生雲集耕耘的一處啊,阿槿心下感嘆,不知道爲何腦中竟然冒出了當初阿塔說他的那句,“你應當去修佛。”
這樣的性子……他們都說是隨了孃親。
“既然我孃親不是這個村子的人,你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阿槿小心翼翼的,從側面切入正題。
好在白衣男子覺得阿槿此時孤身一人,便是與他說,也不過是折磨他那顆擔憂沈蕭與瞳慕的心,因此也並沒有什麼好隱瞞。
“我也是沒想到,此處竟然有魔界餘力,若是將那股力量化爲我所用,瞳慕他便是修爲不曾耗損,又能奈我何?”
他與瞳慕旗鼓相當,若是得了這邊的魔界法力,又有阿槿在手,勝過瞳慕自然不在話下。
“前輩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怎麼會尋到此處的?”
“因爲你的瞳慕哥哥啊。”白衣男子回頭,目光停留在他兩肩之上,對劇痛畏懼的本能,讓阿槿瑟縮了一下,將這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男子滿意的笑笑。“你瞳慕哥哥與一個人間男子的約定,說要來海島,我潛入男子夢境發現了這個地方。”
阿槿淡淡笑笑,“前輩好手段。”
阿塔的靈識已經迅速的將這個信息盡數呈報給擎蒼,擎蒼透過通訊鏡一一告訴瞳慕,攬着銅鏡的瞳慕眉頭一動,與人間男子的約定,便只有陳逸陽了!
他在這方世界算得上認識的男人不過兩個,沈莫與陳逸陽,而若說上約定前往海島,便只有陳逸陽了。
那個龍玉扳指的來處,自己與陳逸陽約好之後,還從未去過,不知不覺,已經數月的時間了。
龍玉扳指的力量與自己同源,瞳慕早就懷疑那個地方有魔界不知如何落於此地的後裔,曾經因爲對陳逸陽懷有敵意所以一心想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後來與陳逸陽解除了誤會,這件事倒是先行拋至了腦後,不曾想,竟然會被那人窺得,先去那裡做了部署。
至於白衣人如何得到的這個消息,隱身在沈蕭房門之前的瞳慕斜睨了一眼提着水果上門探望的莫然,後者正帶着微笑與沈母攀談,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看着她的臉瞳慕微斂起雙眸,這個女人,當真是留不得。
這幾日瞳慕因爲擔心沈蕭所以一直隱身藏在沈家,夜裡便宿在沈莫房中,所以對於莫然的到來自然也當時便知道了。
莫然纔來不久,自然是因爲沈母雖然出院了但是還沒有大好所以來探望的,若是她不來探望,關係生疏了,往後還要怎麼接近沈蕭呢?
畢竟如今沈蕭已經不用在醫院一直照顧沈母了,莫然若是不好好聯繫聯繫,大概怕往後沒有貼上沈蕭的理由吧。
沈蕭失憶之後就沒有一份正經工作,沈母出事之後又因爲心中自覺虧欠母親所以一直留院貼身照料,因此也沒能去找工作,前幾年的老本被她這段時日吃掉了大半,沈母身體稍好,她也要忙着張羅工作的事情,往後與莫然碰面的機會便更少了。
不過因爲這段時間一直待在醫院,沈蕭對於坐班自覺已經有些不習慣,而且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遠不止要好好工作而已,便在家接了設計的活,做一單算一單。
因此莫然來的時候,沈蕭也在家中。
莫然與沈蕭了幾句,便和沈母攀談起來,沈母一向喜歡嘴甜又山談的她,兩人倒是格外投機。
只是這份投機,只有沈母是當真的喜歡,莫然麼,不過是利用沈母對自己的好感而已。
沈蕭爲她泡了杯咖啡,隨口問了些莫然母親的近況,莫然自然不會多說,慣常的客套模式,沈蕭亦不會追問,她心中牽着阿槿的事,對莫然也懶得多管。
這個人與自己的帳,遲早是要清算的,先將阿槿從那個神秘人手中救出來再說吧。
不過莫然此來,除了探望沈母之外,竟然說自己要出國一趟,說在韓國給她母親約了個專家,需要去與專家會面,商量一下自己母親治療的事情。
沈母拍着她的手背贊她是個孝順的苦孩子,莫然便衝着沈母咧嘴一笑,甜甜的彷彿當真是個天真無害的孩子。
若不是知道了這人實則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沈蕭也不會覺得她有辦法的歹念。
莫然給母親請了個24小時的看護,出來泡茶的沈蕭聽着,立在門口,無聲的看着瞳慕隱身的方向,與瞳慕對視一眼,輕蔑的笑笑。
瞳慕在她眼中施了法術,因此她能清楚的看見瞳慕,瞳慕挑了挑眉,顯然對於莫然所謂的爲母親找了個精神科專家的說法也並不相信。
他們正等着莫然動呢,既然動了,這個機會自然要抓牢。
瞳慕指尖微動,一點光華迅速的從他指尖彈到莫然後頸,而後融入她體內。
莫然只覺得後頸忽然一熱,茫然的擡手捂着發燙的地方回頭,那種感覺卻又陡然消失了。
沈蕭正倚在門口看着她淺淺一笑,莫然心頭茫然,後頸的那種感覺已經散卻,也未有任何異物感,撓了撓頭,只當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阿姨那邊要不要我抽時間過去看看,畢竟看護也未必會盡心,有人監督還是好一些。”
莫然聽到沈蕭這樣說,心中一時驚駭,將後頸一時的異樣瞬間拋在了腦後,忙衝着沈蕭搖了搖手,“不用了沈蕭姐姐,你知道的,我母親她……她,她情況不太穩定,見人見多了容易躁動,對你對她都不好,你有這份心我便很感激了。”
沈蕭扁了扁嘴,似是頗爲無奈的點了點頭,擡步走到飲水機旁爲自己茶北中續了一杯水,轉頭問道:“那好吧,你去韓國這趟大約多久回來。”
“大概半個月吧,沈蕭姐姐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啊,我可以幫你帶的,啊還有伯母,嗯,也不知道伯母喜歡什麼,等我回來的時候,幫伯母帶點當地的雜誌吧。”
沈母笑着誇她有心,沈蕭也不禁笑笑,不禁補充道:“要是當真帶雜誌,那可得帶中文翻譯的,不然你沈阿姨看得半懂不懂,最後煩惱的還是我。”
沈蕭抿了一口茶,掩去心中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