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今日少年明日老,誰的昨天不鮮衣怒馬,仗劍風流。
誰又能想得到,眼前坐着的兩位老者在當年,又是何等的叱吒風雲,睥睨九州!
當年龍御麾下有三將,主文者秋雲霆,也就是秋意濃的爺爺。
主武者尉遲宣,主財者上官玉。
而在傳說中的那個年代,鄭潭是唯一可以與上官玉媲美的商界奇才,龍朝夕亦不會比秋雲霆差!
奈何他們跟錯了人,而跟錯的那個人卻在與龍御的明爭暗鬥中輸了,一敗如水。
別問龍朝夕爲何會選錯人,那時的龍御,也就是他的叔父亦是前蜀的一位將軍且未起叛逆之心,他們所侍乃同一位君王。
“這些年,我縮起頭來當烏龜情有可原,你爲何?”烈酒入腹,燒起鄭潭心底那份封存已久的悲愴。
龍朝夕苦笑,“忠僕不侍二主。”
“呵,所以後來即便龍御有心招攬,你還是當着龍御的面讓他封了你一個閒王?”鄭潭提起酒壺,倒滿酒。
“沒有,本王當初去找叔父,是求死。”龍朝夕有些渾濁的眼底,掠過一抹決然,亦如當年。
鄭潭手微頓,擡頭。
“叔父不準,亦不準本王自行了結,當時他拿你們的命要挾我,閒王就是這麼來的。”龍朝夕擡手,飲盡杯中烈酒,“這些年,本王一直有愧……”
“沒想到……”鄭潭握着酒壺的手狠狠攥緊,“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的不是你我,是那個人。”龍朝夕仰頭,硬是將眼角的溼潤逼退。
鄭潭點頭,“時至今日,我都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放棄!如果他能堅持,那這天下還是……”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本王不明白,你還不明白麼?”龍朝夕苦笑。
“公主?”鄭潭愕然不已,“不可能!她是大蜀的公主,怎麼可能……”
“本王以爲你會比我更清楚,畢竟傅金花在你身邊呆了那麼些年……”龍朝夕乾了杯中酒,“說起金花,她的性子可是一點兒都沒變……也不知道她那大嗓門兒你是怎麼忍過來的。”
“當年……當年……”鄭潭低下頭,不些不敢直面龍朝夕。
“當年是她自請公主嫁給你,現在看,她選的沒錯,若當年她嫁給本王,我可沒錢把她養那麼胖。”龍朝夕笑了笑,“知道這些事的人已經一個個的離我們而去,眼下這皇城,也只有你我能聊上一聊,只是……”
“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了,我們也老了,草民不求其他,只求替女兒討個公道,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王爺尚且未插一根手指頭,草民自然不會越雷池,再說也沒有那個本事。”鄭潭自嘲道。
龍朝夕點頭,“也委屈你了……”
他們聊的不是很久,鄭潭結了賬,且將龍朝夕送上馬車方纔坐進自己的轎子。
隨着轎子的搖擺,鄭潭無力靠在身後的檀香木板上,漸漸沉睡。
夢很短,卻是他人生最輝煌的時刻。
而且,他夢到了那個人……
回府的馬車在經過深巷的時候被人截住,龍朝夕命人退下,由着那黑衣人走進車廂。
看着被黑衣人遞過來的令牌,龍朝夕只瞅了兩眼,並沒有伸手去接,“拒絕神沐堂,是不是很快就會見閻王?”
“堂主有令,隨閒王自願。”黑衣人肅聲開口。
龍朝夕點頭,“那本王不願意。”
黑衣人果然沒有爲難龍朝夕,瞬息消失在車廂裡……
楚館,錦瑟居。
蘇若離在跟楚林琅做假設。
假設趙柔是荷香殺的,那麼就可以解釋,爲何事發當晚卯宿兒沒有看到任何外來人進出,亦能解釋趙柔爲什麼沒有掙扎。
因爲是熟人,她根本沒做任何防範。
而問題的關鍵,在於動機。
楚林琅斷定荷香絕對不會因爲趙柔拒絕孫武令自己受苦,遷怒趙柔,荷香不是那樣的姑娘!
“沒有動機,並不代表不能殺人。”蘇若離端正神色,肅然開口。
楚林琅不解,美眸凝蹙。
“你忘了龍皓北是怎麼死的?”蘇若離抿脣,神色肅然。
楚林琅該是有多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此番想起,竟覺得是很久遠的事。
“他瘋了,自己跑到校場上把他母親對蓉妃乾的那些齷齪事兒和盤托出,之後噴血暴斃。”楚林琅將將回憶了一下,淡聲道。
“是蠱蟲。”蘇若離下意識朝楚林琅湊了湊,“傳音蠱。”
楚林琅恍然,“你的意思是荷香中了傳音蠱?”
“也未必就是傳音蠱,操縱受蠱者做違背心意之事的蠱蟲簡直不要太多,如果你能確定荷香沒有殺趙柔的動機,那麼她就一定是因爲種了蠱毒。”蘇若離也是想了很久,纔想出這種可能。
“還有,能讓一個與鄭月毫無關係的乞丐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她下手,絲毫不在乎退路,也只有蠱蟲才能辦到。”蘇若離沉聲開口,“所以我懷疑這兩件兇殺案的幕後主謀,是同一個人,一個會飼養蠱蟲的人。”
“會不會是當年陷害龍皓北的人?”楚林琅低聲道。
蘇若離搖頭,“不知道,也無從查起。”
楚林琅聞聲,眼中閃過一抹無助,“那就是沒有辦法了?”
“也不是,既然兇手用蠱蟲行兇,那我們至少可以做到未雨綢繆,運氣好的話,可以反追蹤。”蘇若離曾對巫蠱之術有所涉獵,但並不是特別精,因爲她覺得那些手段太過殘忍,而且對自身損害特別大。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是正道。
“怎麼未雨綢繆?我們甚至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再出手,就算出手,又會對付誰。”楚林琅毫無頭緒。
蘇若離亦愁眉不展的坐到對面,雙手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