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龍千絕必會在十日之內攻下漁陽,自西川舉旗,半個月連破三郡,我這位皇叔的風頭也是出盡了。”龍辰軒苦笑,眼底蘊含的,卻是深深的悲涼。
“你倒是大方。”蘇若離翻着手裡的肉串,哼了一句。
既然龍辰軒能預料到,想來一切盡在掌握,自己便無需多問。
但她心裡,還是隱隱的,有那麼一絲不舒服,說不清道不明……
皇城,天牢。
唐見雪入獄這件事雖暫時平息武將怒火,但十日之期轉瞬即逝,沈醉跟孟臻都清楚,倘若十日之內不將此案了結,那麼段翼必會引武將暴亂去殺唐玉書跟唐見雪。
沈醉敢保證,那麼做的後果,朝中武將至少折損大半。
因爲唐玉書跟唐見雪纔不會慣病,而段翼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借刀殺人。
朝中武將多半不是龍千絕的人,那麼死一個,對龍千絕的威脅就少一分。
最可笑的是,那些武將卻被矇在鼓裡,唯段翼馬首是瞻。
典型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那一類!
“國師大人,請看這裡。”此刻驗屍間內,孟臻將蓋在雲崢身上的白布扯開,手指點在雲崢左眼角處,低聲開口。
沈醉垂眸,便見雲崢左眼角處有一塊形似花瓣的淡粉色痕跡,痕跡周邊亦呈粉色,餘處皆慘白。
“仵作已經驗明證身,雲將軍死於中毒,所中之毒乃唐門秘毒‘硃砂淚’,此毒用法奇特,中毒者誤飲入腹之後身體會發出異香,繼而五臟六腑皆會因此毒受損,處於歇止狀態,唯獨淚腺不會被毒所侵,所以中毒者從表面上看十分安詳,唯眼角有淚,這形似花瓣的痕跡,便是眼淚流過之後顯露出來的,象徵死亡。”
沈醉默視,細心聆聽着孟臻的稟報。
“只有這些?”
“回國師,依仵作所斷,雲將軍中毒之前五臟六腑皆碎,就算沒有‘硃砂淚’,他亦難活,而且兇手武功奇高,想來當是絕世高手。”孟臻據實回稟。
“孟臻啊,這裡沒有外人,本國師問你一句,你以爲兇手會是國師府的人嗎?”沈醉自雲崢身上移開視線,看向孟臻。
聞此言,孟臻撲通跪到地上,“國師明鑑,微臣以爲兇手當是將軍府之人。”
“哦?”沈醉挑眉,“說說看。”
“倘若段翼是龍千絕的馬前卒,那麼在龍千絕舉旗之際,段翼能做的,便是牽制朝中武將之精力,更有甚者,微臣懷疑他有借刀殺人之嫌疑,只怕他是留不得朝中武將。”
在此之前,沈醉曾有選擇的,將段翼是龍千絕馬前卒的事告訴給意屬國師府的一些重臣,其中便有孟臻。
沈醉點頭,“那你以爲,我們當如何做?”
“除了證明雲崢死於將軍府,再無迴旋餘地。”孟臻被沈醉拉起身,決然開口。
“本國師與你想的一樣,依仵作驗屍的結果跟現場勘察,兇手當是無雙夫婦,那樣的高手就算是本國師出面也未必抓得到,可即便抓到了他們,我們亦沒辦法讓他們招供。”沈醉走到屍體旁邊,拉起白布,
“所以能不能抓到真兇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可以證明兇手出身將軍府。”
“微臣明白國師的意思,只是若隨便從將軍府裡抓一人屈打成招或威脅,只怕百官未必會信,反爾弄巧成拙。”孟臻頗有顧慮。
“自然不能隨便,你可還記得當日怒殺許從良的青龍?”沈醉似是提醒道。
“青龍是段翼的親信,身份足夠,可他未必……”
“事在人爲,本國師已命我那大徒弟去找已經離城不知所蹤的白虎等人,兄弟情深,青龍不會坐視他們不理。”沈醉行至孟臻身側,“且待白虎他們回來,本國師會讓唐玉書出面威脅……至於如何讓朝中百官相信,你來辦。”
“微臣定不教國師大人失望!”孟臻也覺得青龍是個極好的人選,因爲在朝中百官眼裡,他是個有前科的人。
至於沈醉爲什麼要讓唐玉書出面,也好理解,倘若是國師府的人出面,青龍必定有所警覺,介時這場戲未必演的成。
沈醉先一步走出天牢,孟臻則留了下來。
白布被慢慢掀起,孟臻眸色漸濃。
就算沒有沈醉告知,他亦清楚段翼是龍千絕馬前卒的事實,別忘了,他是龍辰軒的人。
若非有自己人,龍辰軒又豈能走的那麼安心。
眼下看,沈醉倒真是不負所托,爲了整垮段翼,連他的大徒弟都召回來了……
大都城內,一處極不起眼的酒肆裡,鳳染修無比恭敬了退出房門,之後走下樓梯。
雅間內,一襲絳紫色長袍的風洛塵視線微轉,掃過大街上鳳染修的身影,眸色漸冷,“此人奸詐陰險,攻於心計,我不明白堂主爲何要用他?”
對面,君彥卿着一襲豔色長袍,慵懶靠在椅背上,玉指執杯,“亂世用人,論纔不論德,鳳染修這個人固然奸詐,但他這兒好使。”
見君彥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風洛塵冷嗤,“你倒是說說,神沐堂裡的人,誰的這兒不好使?”
“你不該呀,這麼個小人物,你嫉妒了?”君彥卿頗爲詫異,將茶杯落在桌面,狹長鳳眼下,那枚淚痣分外妖冶。
風洛塵不語,君彥卿卻知其因,“還是他在龍千絕面前建議花重金派殺手中途攔截龍辰軒的事兒,氣到你了?”
“堂主言明叫他莫管龍千絕與龍辰軒之事,他卻向龍千絕諫讒言,算是違背了堂主的意願。”風洛塵音落之時,手指觸到了桌面的劍鞘上。
“作爲軍師,這是他分內之事,而且這件事堂主知道,也應允了……”君彥卿低頭,指尖下意識捏起腰間銀帶,銀色錦帶上那條像極了麻繩的玩意便是他尋了半月時間才從乞兒身上找到的太極弓弦,“你在擔心我那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