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彥卿呶呶嘴,沒再往下說,“婆婆打算何時帶鳳銀黛離開皇城?”
“聽堂主的意思,現在還不是時候,差不多鳳染修何時離開,她便何時離開吧。”古婆婆行至緊閉的門口,伸出的手微微一頓,“想來堂主不日將會把保護鳳銀黛的責任落在左副堂主身上。”
君彥卿微愣,“她這麼重要?”
古婆婆不再開口,推門而去……
已過酉時,悠盪在外面的蘇若離終是回了錦鸞宮。
讓她想不到的是,即便鳳銀黛勝寵之時,她的錦鸞宮也不曾被誰給掀了,不想現在她在這後宮支手遮天,寢宮卻讓人連門板都踹爛了。
“皇后娘娘……”見蘇若離邁進院門,一直在院中低泣的紫鵑突然踉蹌着過來,撲通叩在地上,“奴婢無能,沒能替娘娘守住錦鸞宮。”
蘇若離這幾日受蠱蟲之事困擾,心情本來就不好,剛好碰上不長眼的,正好有地方發泄了,“誰幹的?”
“是……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未時剛過便帶了一羣宮女太監過來,硬是把錦鸞宮給砸成這樣,奴婢勸不住她……”藉着月光,蘇若離看到紫鵑雙臂皆有擦傷,臉也腫了,脣角血跡那樣鮮明。
“你跟本宮進來。”蘇若離聽罷之後面色無波,她沒有按預想那般衝出去好好發泄,而是拉着紫鵑進了廳門。
內室桌邊,蘇若離取來藥跟白紗,仔細替紫鵑包紮,過程中不置一詞。
除了雲水謠,這後宮裡任何一個人,哪怕是鳳銀黛敢砸她的錦鸞宮,她都有辦法叫那人好看!
唯獨雲水謠,她下不去手。
“娘娘?”見蘇若離握着白紗呆呆坐在那裡,紫鵑不免輕喚,“娘娘莫氣,奴婢覺得德妃娘娘一定是因爲春桃的死傷心欲絕,纔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您別怪她好不好?”
蘇若離回神,擱下手中白紗,“你回去好好休息。”
“娘娘……”見紫鵑憂慮不已,蘇若離拍拍她肩膀,“本宮自會處置。”
紫鵑知道自己越矩了,當下起身,恭敬退了出去。
一刻鐘後,蘇若離從錦鸞宮走了出來……
飛羽殿內,寂靜無聲,四處高臺,只有一處亮着燈火。
殿內,雲水謠一身華貴長袍,無比端莊的坐在主位,視線凝視着大敞的宮門。
她在等人。
終於,她等到了該等的人。
“本宮還以爲德妃娘娘午後累的不輕,這會兒睡了呢。”蘇若離神色悠然的邁進殿門,看到雲水謠時,淺淡抿脣。
對面之人不語,淡漠起身,走下白玉雕琢的長階。
沒有在蘇若離面前停留,雲水謠繞過她,直往殿門而去,伸手親自將殿門關緊。
倏然,在蘇若離回頭之際,雲水謠已然跪到地上!
“德妃這是做什麼?”蘇若離眉梢緊蹙,心底微沉。
“求皇后娘娘助臣妾一臂之力!”雲水謠音落時,重重磕頭。
果然與蘇若離所料一模一樣,她就說,雲水謠還不致是非不分,而且她就算是非不分也不該去砸錦鸞宮,而是去砸龍乾宮。
可就算猜到了,蘇若離卻不想答應她。
就像此前她沒有在沈醉面前提起,亦果斷拒絕楚林琅的提議一樣,她從沒想過再將雲水謠拉入棋局。
雲水謠一遍一遍磕頭,天青色的理石地面上印出血跡,蘇若離痛心之餘過去攙扶,卻被雲水謠握住雙肩,“皇后娘娘聰慧,必是知道臣妾所指,求娘娘成全!”
見蘇若離不開口,雲水謠再欲磕頭!
“你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嗎?本宮根本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危。”這便是蘇若離拒絕的原因,她何嘗不知道若想設一個相對完美的棋局,雲水謠是最適合的棋子。
可她也是整盤棋局中最危險的一個,因爲她是引。
“我不在乎這條命,我只在乎能不能抓到那個人!”雲水謠決然擡頭,額角鮮血在燭光的映襯下,悽豔絕絕。
“你不在乎,可本宮在乎。”不管雲水謠有多拒絕,蘇若離硬是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春桃若在天有靈,定然不希望你爲她涉險,好好活着不行嗎?”
雲水謠眼淚急痛,她沒開口,而是拉着蘇若離瘋狂走向內室。
房門被她狠狠撞開,牀榻上,春桃的屍體依舊在那裡,周圍擺滿了冰塊,“你看到了!春桃死的有多慘!你要我怎麼不思報仇苟且偷安?”
看着牀榻上的屍體,蘇若離柳眉緊皺,櫻脣動了兩下卻沒有發出一個字。
“蘇若離你一定知道,那兇手先殺鄭月,再殺我跟雲睿,分明是想挑撥離間……如果不是因爲蠱蟲被發現,現在朝中文臣武將只怕早就已經打開鍋了,那人失敗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還好……還好我活着!只要我們交惡,那人會出手的……”
雲水謠的眸子,帶着灼熱的渴望緊盯向蘇若離,等她點頭。
“本宮會呈稟皇上下旨,這兩日送你出宮。”蘇若離堅守着自己的底線,她不想讓雲水謠,這麼個剛剛入宮沒多久的姑娘,把命搭在這裡。
“不!”雲水謠猛甩開蘇若離的手,後退與之拉開距離,赤紅眼底好似地獄岩漿翻滾,充斥着無法形容的憤怒跟極恨。
“以你爲引就意味着,你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而且沒人能保證就算你死,那兇手是不是能落網,至少我不能!”蘇若離決然開口,沒給雲水謠半點希望。
倏然,雲水謠自袖內抽出匕首,橫在自己雪頸,“你不答應,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眼見肌膚與匕首相觸間迸出血珠兒,蘇若離忽爾閃身,片刻上前奪下匕首,“你瘋了!”
“我是瘋了!你救得了我一時,救不了我一世!只要你出去,只要你走出這個門口兒我便撞柱而死,我雲水謠說到做到!”雲水謠歇斯底里吼叫,額頭迸起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