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這點不足以讓沈醉相信,但若北玉鋪投奔寒門,那就不一樣了。
北玉鋪背靠的江湖勢力,若深究起來跟落霞山莊有那麼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日北玉鋪投奔寒門,沈醉就不合計合計?
有些事,細思極恐呵!
“朕忽然想起來,這會兒炎冥應該已經把琥珀拿到手了,你猜他會不會把琥珀帶回皇城交給沈醉?”龍辰軒刻意避開話題。
“一定會。”蘇若離冷笑,成敗與否,都要有個說法。
“那你覺得沈醉看到後,會是什麼表情?”龍辰軒似是無意的着手背上的針孔,漆黑眸子不時看向蘇若離,眸色略暗。
發瘋,抓狂,暴跳如雷?
不,這些都不是沈醉。
他只會坐在那張紫檀精雕的木椅上,靜默凝視着手裡的琥珀,宛如兩泓清泉的眸底,愈漸愈深,如寒潭,如深淵。
手動,琥珀碎成粉末……
龍辰軒心裡有些不舒服,應該說憋悶異常。
他發現,只要提及沈醉,蘇若離每一次都會神遊太虛。
到底是多深的牽絆,纔會如此執着?
翌日,龍辰軒先蘇若離離開房間,且等蘇若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
眼眸微啓,模糊的輪廓近在咫尺。
蘇若離本能出拳,便聽‘嗷’的一聲慘叫。
待蘇若離揉開眼睛,方見卯宿兒白淨的臉蛋上,兩通鼻血直往下涌……
“我想去殺衛無缺,你覺得怎麼樣?”卯宿兒毫不介意的抹淨鼻血,目光堅定中透着絕然。
“好啊!”蘇若離扯過錦被上的外袍,示意卯宿兒轉過身。
待蘇若離穿好外袍,便見卯宿兒已然走到房門的位置,“你回來!”
卯宿兒止步,一副此去經年,生死未卜的表情把蘇若離都給氣樂了,“你認真的?”
“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巨大失望的打擊下,卯宿兒只想背水一戰。
“那你放心去吧,我會給你收屍,順便送回山上,介時憑你們師兄弟的感情,他們一定會替你報仇,放心,且等他們被衛靖打死之後,我一樣會替他們收屍。”蘇若離似是無意的走到梳妝檯前,捋了下額前青絲,“埋在一起。”
死,卯宿兒不怕,但不能連累師兄弟。
半晌,卯宿兒無比幽怨的走回到蘇若離身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衛無缺沒死?”
蘇若離聞聲擡眸,透過銅鏡,看到了卯宿兒那一臉的怨念,“無論如何,別犯傻。”
滿腔熱血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殘酷,在落霞山莊想殺衛無缺,跟掉進蛇窟裡還惦記着蛇肉差不多,想的太美……
卯宿兒垂頭喪氣離開的時候,正巧在門口兒碰着端着早膳進來的紫鵑。
“我把飯菜一併端來了,你不吃嗎?”自離開皇城,但凡用膳,紫鵑跟卯宿兒都會跟蘇若離一起。
卯宿兒默默不語,徑直走出房間,直到淡出紫鵑的視線。
“娘娘,他怎麼了?”紫鵑疑惑。
“壯志未酬。”蘇若離吁了口氣,轉身走向方桌。
“哦。”紫鵑將膳食擱到桌邊,“剛剛奴婢到後廚取飯的時候看到裴姑娘了,她正讓後廚準備膳食,說是要親自端給莊主夫人。”
紫鵑不是多嘴的人,她說,便是覺得有跟自家主子說的必要。
“親自送?”蘇若離接過紫鵑端過來的參粥,略挑眉梢。
“嗯,奴婢聽她吩咐的很仔細,連放多少鹽都有要求,想來是對莊主夫人的飲食很熟悉。”紫鵑據實描述。
蘇若離拿起湯匙,舀一口送進嘴裡,“你也吃。”
裴紅衣對衛靖的心思昭然若揭,一個時時刻刻想當莊主夫人的女人,對現任莊主夫人事無俱細的瞭解,可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從殿前設宴那場戲來看,裴紅衣絕對是個中高手。
這話可是讓蘇若離給說着了。
吃罷早膳之後,蘇若離閒來無事便讓紫鵑陪着自己四處走走,不得不說,落霞山莊的景緻相當優雅,朝陽初照,整個山莊似被浸浴在一片金光裡,美不可言。
行至長廊,蘇若離遠遠看到一抹嬌柔的身影立在一扇朱漆木門外面,雙手端着托盤,靜默無聲。
裴紅衣?
蘇若離駐足,身後的紫鵑亦看到門外那人,正要開口卻見自家主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不再多言。
這時,硃色木門開啓,裡面有個穿着山莊統一服飾的丫鬟走出門外,“裴姑娘還是請回吧,我家夫人說沒胃口。”
“姐姐有好幾日沒有出來用膳,紅衣真的很擔心姐姐,若姐姐不吃早膳,紅衣便一直候在這裡不走……”輕柔的聲音充斥着滿滿的關心,可這些話落到蘇若離耳朵裡,卻有一股,陰謀的味道。
“話奴婢已經帶到,裴姑娘執意如此,奴婢也不好說什麼。”丫鬟對裴紅衣一直很恭敬,由此可見皇甫柔然的態度。
院門闔實,裴紅衣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蘇若離倒不相信裴紅衣還真能從早站到晚,正想着轉身離開,忽見不遠處閃來的那抹身影,心下暗驚。
是呵!
看到衛無缺的時候,蘇若離脣角勾起一抹冷蟄的弧度,看來裴紅衣的這齣戲,不是演給皇甫柔然的呢。
“你這個狐狸精!誰允許到錦繡居撒野的?”衛無缺風風火火的跑過來,怒氣衝衝的擋在院門位置,橫眉怒目,霸氣十足。
原本幾欲轉身的蘇若離重新扭頭,回到原來的位置。
瞧瞧,就算一臉猙獰,也掩飾不住衛無缺自骨子裡透出來的豔絕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