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必須以鳳銀黛骨血餵養蠱王,古婆婆當真想收她爲徒。
“沈醉他們要來南域了?”鳳銀黛擡起手腕,將早就準備好的止血膏抹在上面,縱然屋子裡昏暗無光,她依然能看到自己手腕上數十道層層疊疊的疤痕。
古婆婆微怔,“誰說的。”
“婆婆別管是誰說的,只告訴我是不是。”鳳銀黛蓋好墨黑瓷罐,轉身將其擱放到左牆角的櫃子裡。
“這與你無關。”古婆婆雖然看中鳳銀黛的本事,卻十分不喜她的脾氣。
尤其此刻鳳銀黛跟她說話的態度,着實忒不客氣了些。
鳳銀黛轉身坐到桌邊,指尖輕輕抹着手腕上的疤痕,“怎麼與我無關?太上苑與國師府鬥了那麼些年,到最後,吾父被他算計血撞龍乾宮,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算計你父親的並不是沈醉,而是龍辰軒跟段翼,這點你應該清楚……”古婆婆走過去,緩身落座。
鳳銀黛突然停了動作,美眸擡起,陰蟄冷光掃過去,“那又怎樣,本小姐就是想沈醉死,想他國師府裡十大首徒都去死,還有龍辰軒,秋意濃,鳳染修,所有欠過本小姐的人,都要死。”
看出鳳銀黛眼中愈漸墨綠的瞳孔,古婆婆恍然,近段時間鳳銀黛脾氣跟秉性都變得極爲冷血且狠毒,想必是受了母蠱的影響。
她體內母蠱似乎已經開始侵佔自己的宿體,而蠱王喜歡鳳銀黛的血液,很大原因是她的血液經過母蠱淨化,更爲接近蠱蟲的血液。
古婆婆明白,她就算不把鳳銀黛帶回神沐堂,以鳳銀黛現在的狀況也活不過兩年,若不以她引蠱王入心再引入長公主體內,鳳銀黛的下場也會被母蠱噬心而亡。
“沒有堂主的命令,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古婆婆提醒道。
鳳銀黛冷笑之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幼小的蠱蟲,“不會,沒有堂主的命令,本小姐一定不會弄死他們。”
古婆婆皺眉,心裡頗有些擔憂……
林間溪水潺潺,三匹棗紅駿馬低頭飲水,不時嘶鳴。
秋意濃一襲碧色長裙蹲在河邊,掬起一捧水置於脣邊。
對面,鳳染修的視線不由看向秋意濃,陽光如媚,彷彿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秋意濃猛擡頭時,鳳染修正在朝水囊裡灌水。
“沒想到我們離開沒多久又要回去了。”鳳染修擡頭迎上秋意濃些許疑惑的目光,似笑非笑。
“怕了?”秋意濃瞪他一眼,甩了甩手上水漬。
鳳染修叩緊水囊,“怕呀,我家姐玩的那些玩意忒瘮人,秦衡你怕不怕?”
秦衡點頭,“屬下情願被一刀砍死。”
秋意濃懶理鳳染修,轉身回了樹林。
看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內,鳳染修薄脣抿了抿,之後拿起身邊用樹枝折成的魚叉,倏然刺入水中!
“好大一條魚!”鳳染修將魚拔下來,扔給走過來的秦衡。
“少主,屬下有個問題已經憋很久了。”秦衡停在鳳染修身邊,臉上那張銀製面具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反光。
鳳染修沒看秦衡,擡手把魚叉朝水裡狠刺,但在心裡卻無比自責。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放秦衡離開。
“少主你……是不是喜歡秋意了?”秦衡音落時,鳳染修腳下一滑,整個人跌進水裡!
樹林裡燃起篝火,鳳染修與秦衡回來時兜着十來條巴掌長的草魚,見秋意濃瞅過來,秦衡拿着草魚到旁邊收拾去了。
“你下水撈的?”見鳳染修全身溼透的樣子,秋意濃頗爲驚訝。
鳳染修沒看秋意濃,只坐到篝火對面,抖了抖身上的衣服。
秦衡竟然會覺得自己喜歡秋意濃?
如果他沒記錯,當初若不是風洛塵突然出現,自己只怕死在這個女人手裡了!
而且就現在,這個女人心存的也是隨時想要殺了自己的心思。
喜歡?
從何談起!
“你這樣什麼時候才能把衣服晾乾?脫下來烤啊!”秋意濃見鳳染修不說話,好意道。
“沒事。”鳳染修低頭,雙手伸到篝火旁邊。
誠然春末,溪水還是有些刺骨的涼。
“那就用內力烘乾,總不能就這麼溼着。”秋意濃有些看不過去,開口提醒。
倏然,鳳染修擡頭,“你這麼關心我,該不是喜歡上本公子了吧?”
秋意濃聞聲瞪大雙眼,半晌後就笑了,“你是不是想太多!”
看到秋意濃眼底閃過的涼意,鳳染修瞭然,的確是他想太多,他聽堂裡有人提過,秋意濃喜歡的人是風洛塵,而且喜歡很久了。
風起,漸涼……
再過兩日,沈醉一行人便可穿過鄴城抵達南域。
入夜的客棧寂靜無聲,燈火皆滅。
倏然,一抹黑影翩然而至,入了客棧二樓的天字號房。
風洛塵起身時,便見君彥卿一派慵懶的坐在桌邊死死盯着他看,眼角那枚淚痣在月光如水映襯下,愈發妖冶。
“你不該過來。”風洛塵抄起長衫披在身上,起身走下牀榻。
“有些無聊。”事實上,君彥卿這一路都跟着他們,只是適當保持距離罷了。
風洛塵坐到桌邊,“幸而沈醉住在長廊對面的房間,否則以他的武功應該會有所察覺。”
“如果他在你隔壁住本副堂主也不會過來呀!”君彥卿看了眼風洛塵,“沒想到吧?”
“的確沒想到。”相識多年,風洛塵自能意會到君彥卿的意思。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沈醉竟然選擇了南域,而且這樣的決定顯然不是近幾年纔有的。
最滑稽的是南域作爲神沐堂的總堂,竟然沒有發現這一點。
由此可見,沈醉此人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厲害。
“堂主什麼意思?”風洛塵肅聲開口。
“能有什麼意思,好不容易盼到他們打起來,自然不會貿然出手。”君彥卿聳肩,“我來是問你,你家那位小師妹,你打算怎麼處置?”
風洛塵皺眉,他不喜歡‘處置’這兩個字。
“原本我以爲沈醉把她帶出皇城是好事,遠離那個地方便是遠離是非,可誰能想到,沈醉竟然把她帶來南域……”比起皇城,南域纔是真正的虎狼之穴。
君彥卿的擔心顯然跟風洛塵不一樣,如果讓堂主知道蘇若離纔是紅塵軒真正軒主,只怕會再起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