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放了他們,本王翻身下馬跪在你面前由你處置,否則,本王身後雖只百餘人,皆神武。”龍千絕話雖未明,其意已顯。
“皇上,肖禮他們……”身後,寒嘯看出端倪,急聲提醒。
不想龍辰軒卻示意他閉嘴,“這些都是大周的將士,就算皇叔不替他們求情,朕亦不會重罰,此番皇叔既然成全朕的兵不血刃,朕便也成全皇叔的仁義之心。”
龍辰軒擺手之際,被圍在南牆的幾萬士卒皆被帶回營帳,重新編冊,既往不咎。
臨行前,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兒,幾萬士卒先朝龍辰軒叩謝不殺之恩,之後又朝龍千絕下跪磕頭,場面不可謂不感人。
與之一併離開的,還有寒嘯手下的將士跟兵卒。
南城門處,瞬間靜了不少。
“你們也跟着他們去吧。”龍千絕朝身後死士輕輕擺手,眼中透着些許歉疚。
百餘死士不走,最後還是龍千絕下了軍令,他們才相繼被帶離。
這時的南城門,就更加寂靜了。
“寒嘯,帶我去將軍府。”一代梟雄,爲大周也曾力過汗馬之功,而今落爲敗寇當是何等淒涼,蘇若離不忍看到龍千絕翻身下馬的情景,亦是想給這位昔日老臣留些尊嚴,便讓寒嘯帶她離開。
寒嘯起初沒有領會,猶豫之時龍辰軒亦開了口。
兩匹駿馬漸行漸遠,拐進了暗長的巷子。
寒嘯正朝前走着,蘇若離夾緊馬腹上前,攔下寒嘯,順帶着將馬繮擱到他手裡,“你先回去。”
“爲什麼?”寒嘯正質疑時,蘇若離已然飛身躍檐,瞬間沒入夜色。
寒嘯後腦滴汗,那麼想看熱鬧剛纔別多嘴啊!
你多嘴也別帶上我啊!
其實寒嘯也想跟蘇若離一樣,把馬撂在一邊兒,飛身回去看熱鬧。
不,護主!
但是不行,蘇若離的輕功在整個大周都有名,人家飛回去皇上跟肅王必不會發覺。
他不行,他的輕功在蘇若離面前,連盤菜都算不上……
南城門處,龍千絕與龍辰軒騎馬對峙。
片刻後,龍千絕將手中繮繩握在一處,翻身下馬時把繮繩纏在馬頸且在馬背上狠拍一掌。
駿馬只下意識跑了兩步,便停下來回顧自己的主人。
龍千絕尾指置於嘴邊,哨聲響起,駿馬似得命般朝深夜奔騰馳騁,絕塵而去。
馬蹄聲漸沒,龍千絕轉身,一步步走向龍辰軒。
行至馬前,龍千絕雙手艱難握起,舉過頭頂,“罪臣龍千絕,領罪……”
膝蓋落於地面的前一秒,龍辰軒飛身下馬,生生擡住龍千絕的手腕,“爲什麼?”
龍千絕白眉一皺,內力集於腕處,狠跪在地,“罪臣龍千絕領罪,但求一死!”
龍辰軒無力阻止,不禁後退,眸如深潭,覆滿寒霜。
他只想要一個答案!
暗處,蘇若離無聲匐在屋檐上,靜靜凝視着南城處叔侄二人。
她覺得此時換作是沈醉,必斬草除根。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留着龍千絕終究是禍患。
“皇叔自便吧。”龍辰軒漠視許久,轉身上馬,朝將軍府而去……
幾個意思?
蘇若離以爲龍辰軒會拔劍,可他走了?
好戲呢?
龍辰軒雖然走了,但蘇若離不能走,原諒她是小人,若龍千絕再有異心,她必不會手下留情。
然爾,讓蘇若離沒有想到的是,龍千絕在南城門處跪了半個時辰之後,起身而去的,竟是天牢。
別問她爲什麼會知道,她一路跟着來的……
將軍府正廳,龍辰軒看着一臉無辜的寒嘯,真想踹他兩腳。
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龍辰軒擔心蘇若離,畢竟龍千絕手裡有無雙夫婦,於是在瞪了寒嘯數眼後命雷宇去找。
這時,外面來報,說是罪臣葉染修求見。
聽到葉染修的名字,龍辰軒與寒嘯面面相覷。
不多時,鳳染修自縛而入,雙膝跪地,“罪臣葉染修,求皇上賜死。”
龍辰軒坐於主位,深眸掃過下跪之人,細眉長眼,膚色略白,此刻臉上,一副決然求死之態。
“說說看,朕爲何要賜你死罪?”對於葉染修,龍辰軒的印象還在停留在那張書信上,他原以爲葉染修所求,爲主子跟同僚謀一條生路的同時,自己也會順着這條生路遁走。
現在看,顯然不是。
“罪臣以密信要挾,令皇上放肅王回江左,以致西川葬於火海,攻城亦損兵折將,皆罪臣之過。”鳳染修叩首,悲聲開口。
龍辰軒淺抿薄脣,“你如何覺得,朕是爲了你?”
“罪臣失言,罪臣知便是沒有那封諫書,皇上亦不會對肅王趕盡殺絕,世人皆道帝王無情,罪臣卻知皇上乃性情中人,是罪臣自覺罪孽深重,但求一死。”鳳染修一字一句,決然無比,無論神情還是語氣,都無半點含糊之意。
龍辰軒轉眸,看了眼寒嘯。
寒嘯抹了抹脖子,對於這個人,寒嘯的看法是,他明知‘弒佞’存在卻不從於龍辰軒,視爲不忠,明知‘弒佞’存在卻不告知龍千絕,視爲不義。
如此不忠不義之人,留他何用!
龍辰軒收回視線,“將功贖罪吧,隨朕回皇城。”
鳳染修驚訝擡頭,“皇上……”
“皇上?”寒嘯鬱卒。
見龍辰軒揮手,鳳染修感激涕零,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起身退向廳門。
好巧不巧的,這會兒蘇若離剛從外面進來。
彼此擦肩一刻,蘇若離下意識瞄了一眼,就那張側臉令她心臟猛的一抖,好熟悉的感覺!
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讓蘇若離忍不住多看了鳳染修兩眼,直至其退出正廳,蘇若離的視線還沒收回來。
“皇上,您爲什麼不殺了此人?”寒嘯萬般不解。
“惜才。”龍辰軒淡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