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茶壺被秋水換了一壺又一壺,蘇若離與楚林琅就這麼臨面而坐,彼此誰也不吭聲。
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蘇若離與楚林琅幾乎同時擡頭,看向對方……
深夜,皇宮。
飛羽殿內燭燈微亮,薰香嫋嫋。
雲水謠靜默倚在貴妃椅上,翻看書卷,矮桌上擺放着春桃剛剛從御膳房裡端過來的參粥,還冒着熱氣。
她雖被禁足,但外面的事也聽說不少,案子一直沒有進展,那個兇手也一直沒有露面。
所以那夜蘇若離說幫她,應該是騙她的吧!
尤其是這兩日靜下心來想一想,除了蘇若離跟國師府,她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害她。
“書都端反了。”清絕的聲音陡然響起,雲水謠聞聲擡眸,便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凝重的容顏瞬間融化,雲水謠撇掉手裡書卷站起來,櫻脣勾起深深的笑意,“意濃姐姐,你怎麼來了?”
“你出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不來。”秋意濃自君彥卿那裡興師問罪之後,直接進了皇宮。
雲水謠臉色一僵,呶呶嘴,“也沒出多大事兒,人又不是我殺的。”
“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也得有人相信才行。”秋意濃上前之時,雲水謠已然走過來,拉她一起坐到翡翠方桌旁邊。
“沒人相信又怎樣,他們沒有證據,龍辰軒總不會因爲那些模棱兩可的指控就降我的罪,他答應過我,會保我周全。”雲水謠也就嘴硬,若她真不擔心,便不會連書都拿反了。
雖然沒在君彥卿那裡得到證實,秋意濃卻打從心裡相信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鳳染修,但在未查清之前她不能跟雲水謠說,怕她多想,亦怕她衝動。
而且這些都是她的猜想,根本沒有證據。
“我問你,孫武的事你爲什麼要去天牢探監?”事發之後風洛塵曾向她問過這件事,雖然只是輕描淡寫,但秋意濃知道,此事必驚動堂主了,且堂主對雲水謠的作法應該很不滿意。
“因爲龍辰軒過來求我,他還說不管以後勝負與否,只要我答應他,他就會保我安然。”雲水謠覺得這樣的生意划算,“我覺得他沒說謊,而且你看,現在就是他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秋意濃有些無語,長嘆口氣,“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世上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幫你,信他?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活,怎麼保你!”
見秋意濃有些激動,雲水謠擡手倒了杯茶,推過去,“當年事發時他還小,所以……”
“與當年的事無關。”秋意濃冷聲截斷,爾後神色些許舒緩的拉起雲水謠的手,
“如果你只是雲水謠,他憑着江山樓樓主的身份或許真能保你安然,可你不是,你是神沐堂的人,終將站在他的對立面,你根本不該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懂嗎?”
“我也沒有真想讓他保我,我只是想若我幫了他,他至少也會心存感激,日後我在他面前說的話,他多少都能聽進去一些……”雲水謠嚅嚅開口。
秋意濃明白雲水謠的想法,她是真將堂主的命令放在心裡,循序漸進的想要拉近龍辰軒,牽制蘇若離。
但是現在,因爲鄭月的事,雲睿被閒王跟鄭潭一併盯上,就算這件事到最後查清與雲睿無關,他的名聲跟在朝堂上的地位也會受到衝擊,如此一來,雲水謠在宮中就會變得極爲尷尬。
確切說,鄭月之死,便是斷了雲水謠入宮的意義!
秋意濃愈想愈心寒,那麼就意味着,雲水謠將成爲一枚棄子!
“姐姐?”見秋意濃沉默,雲水謠反拉住她的手,“我知道錯了,下次絕對不會魯莽行事。”
“鳳銀黛有沒有找你麻煩?”秋意濃壓制住心底的恐慌,擡眸,憂慮問道。
“沒有,我自入宮只與她見過一面,還嗆了她兩句,之後就再沒見到,聽說她過的還挺消停的,淨天呆在九華殿裡,很少出來走動,所以姐姐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她哪是瘋了,那是傻了。”雲水謠挑眉道。
“蘇若離呢?”秋意濃暗自舒了口氣。
“她啊,倒是見過幾次,最後一次她還答應,會幫我查出真兇,不過我覺得她可沒那麼好心,賊喊捉賊。”雲水謠無意中,說出自己的心思。
秋意濃聽出雲水謠言外之意,不免嘆息,“你懷疑鄭月是她殺的?”
雲水謠顧左右而言他,把茶杯端到秋意濃面前。
“也難怪,你自小沒在這深宮候宅里長大,當然想不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秋意濃不作解釋,只囑咐雲水謠莫輕舉妄動,鄭月之死她必會查個清楚。
如果在此之前,秋意濃還擔心雲水謠的安危,那麼在聽到蘇若離對雲水謠的承諾後,多了幾分安然……
冰涼的夜,月色清幽。
皇城西南的鄭府,鄭潭在後園涼亭裡找到了傅金花。
那時傅金花睡着了,他便將身上的披風覆在自己夫人身上。
白日裡與閒王一番暢談讓他想起諸多往事,此刻坐在亭內石凳上,他默聲注視着自己的夫人,心思百轉千回。
他怎麼就忘了,自己的夫人,當年可是前蜀長公主花想容的貼身婢女。
花想容,那是一個時代的象徵。
那是大蜀王朝裡所有男人的夢想,她傾城絕豔,她芳華無雙,她擁有文能定國武能安邦的本領。
她是那個人一生摯愛,亦是龍御心心念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