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殆精竭力。屬下領民的待遇遠超越遼東諸部,但卻沒有一個世家大族想來投奔自己,甚至尋幾個識字的人都很難。相反,那些儒家思想武裝下的世家子弟,卻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胡人那裡跑,搞得整個中原地區的胡人,如果在屠殺漢人時沒有幾名漢儒在旁邊遞刀子,彼此見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這是什麼世道?!
“三山地區的國策已定”,高翼想到這兒,緩緩地,但是堅決地說:“我三山窮敝,沒有那麼多的血可以給外人流,所以,哪怕我三山因此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派出一兵一馬幫助燕國作戰,我三山的血只能爲我三山的利益而流——從這方面來說,你出使的目的達到了。
我可以猜想到,接下來三山必然要獨抗慕容恪的怒火,因爲我們弱小,所以我們必然是慕容雋首先的打擊對象。一旦戰爭來臨,我不妄求什翼犍大王出兵援助……即使你答應了,我也不相信什翼犍的諾言。我只想請什翼犍大王賣給我2000名童子——10歲至14歲的童子,我會用‘毛呢’彩布與部分軍械來與你們交換。
請你立即動身返回,順便帶回‘毛呢’彩布與軍械的樣品,請轉告什翼犍大王,今後我會用糧草、兵器、鎧甲和他做交易,收購他部族的羊毛。對他來說,羊毛是廢物,春冬羊羣換毛,這些毛自然脫落,飄得滿草原都是。
與此同時,十歲的童子要養十年才能當作勞力,失去了他們對你們沒有損失,而我的人口年齡層次太單一——幾乎都是青壯,接下來就是嬰兒,所以我需要一批童子來調節年齡結構,以前,慕容恪與我做交易時,都是交易女奴白送童子,所以,這筆交易你們大王一定很滿意。
我打算用一匹布換30名童子,若是識字的童子,我願付雙倍價格。
慕容鮮卑與我翻臉在即,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封鎖道路,你越快回去越好。若你們大王答應這筆交易,請把童子運到寧遠——回頭我給你劃一條路線圖。
那是一個海邊的小地方,現在沒有人煙(寧遠現稱興城,明代時始建爲軍事重鎮,稱寧遠),但那裡水深港闊,對面海中還有一個小島,叫菊花島(覺華島、葫蘆島)。我的商隊曾向寧遠走私過數批貨物,探明瞭那條路線。今後我們與燕國交惡,商隊不敢走出三山,那裡將是我們的走私通道,運往幽州的貨物就在那裡上岸分發。
你可以把這個秘密當作一項外交成就告訴你們大王,今後凡有交易,我們就在那裡進行……也許,這次交易你們就可以派出商隊來,雙方交換童子後,護送隊可以帶着商隊返回。怎麼樣?”
宇文福開始以宇文家裡人自居,他聽完這番話,沒有驚喜,倒是擔心地問:“燕國就要與你們交戰,如果他今後佔了幽州,你也要與他做交易麼?”
高翼笑而不答。
宇文福等了許久,不見高翼有回答的意思。
席上,“兵書戰策、久旱逢甘露好”等十人只顧狼吞虎嚥。他們早聽聞高翼府上的飯菜簡直稱得上是出自天上御廚之手,一直對此垂涎,如今一嘗之下果然名不虛傳,便只恨自己只長了一張嘴,哪有空插話。
而文昭則一直坐在高翼身旁,平靜地、優雅地慢慢夾着飯菜,偶爾停下喝口水,動作悠閒而文雅,似乎對整個交談過程漠不關心。宇文福的目光幾次溜到文昭的臉上,看不出她的喜哀,也不好越過高翼直接與文昭交談。
聽了半晌,宇文福考慮起高翼的建議:“如今中原戰亂,百業凋敝,哪有商業交易存在。若三山能夠重開商路,你別說,這還真是我大草原之福。
我大草原多的是牛馬牲畜,此外,什麼都缺。毛呢彩布,這東西我們草原用不上,少量交易即可,刀劍兵器糧食,這些東西我們大量需要,但是,三山與燕國交戰在即,你真能維持一條商路嗎?”
出使前,宇文福作了各種形式估計,但他沒想到高翼居然敢做出獨自抗拒慕容恪大軍的決定,以代王什翼犍現在的實力,他仍不敢拒絕燕國在盛樂駐軍,監視代國的要求,但高翼國小力微,他怎麼敢獨據燕軍呢?
這時,文昭突然輕輕地插話說:“高郎說到,便會做到。”
宇文福點點頭。
這個侄女性格剛硬,言不輕發。有她做保證,這個問題可以擱置了。
“燕國有大軍20萬,慕容雋雖與趙國處於相持階段,但戰爭早晚要結束,兩年?三年?甚至五年?五年後,三山可以發展出20萬大軍嗎?”宇文福關切地問。
高翼未答。文昭繼續用平靜地口氣回答:“高郎視子民如眼睛……正因爲三山國小力微,燕國如果要貨物、要糧草,三山都可以考慮。但如果他要求三山的子民流血——與其等血流乾了再反抗,還不如現在就戰。高郎想戰,必有打算,叔叔不用擔心。”
宇文福環顧席上諸人,只見那些狼吞虎嚥的莽漢們聽到文昭這話,也都點頭微笑。似乎強大的燕國在他們眼裡不算什麼,只要他們有高翼就行。
“一夥癡人啊”,宇文福不再問了,他直接說:“溝通商路,這是件大事。我明日就動身,乘燕國無暇反應,我們先把第一批買賣做了。而後,商人們走熟了路,自然不需要大王再參與……”
高翼指給代國的商路,是根據康浮圖的地理志,繪製出的一條自內蒙古赤峰至寧遠的,那條路半在山中,他還不清楚此路沿途是否有人煙。但想來,在晉代,這條路一定隱蔽,正適合走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