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氣息在身體裡遊走,那團肆虐的邪氣第一次如此乖順,沒有衝撞,也沒有讓她承受難以忍受的疼痛,在那股清涼氣息的帶領下流動着,好像一個舞龍的隊伍,在領頭的指引下,順着方向歡快的奔跑。
憐星微微的睜開眼,眼前是冷曜痕面無表情的臉,雙手貼在她的肩頭,那股股清涼正是由他的掌心內透出。
“你……”她下意識的想說不要他的幫助,不要他救自己的命,卻突然想起,她來到魔界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解決身體裡這股蠢動的邪氣嗎?保重自己,爲清塵保重自己。
冷曜痕掌心一撤,輕巧的收回自己的勁氣,“你這兩百年都是這樣壓制自己身體裡的氣息的?”
“當然。”動動自己的氣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爽,那邪肆的力量不知爲什麼變的猶如涓涓小溪,隨着她的意識一動,開始行走。“咦?”
自己不過失去意識半會,冷曜痕究竟用了什麼方法?
再動動意識,沐清塵殘留在體內的勁氣也很順暢的隨着意識滾動,不過她根本不能很好的駕馭兩股氣息,在相撞的瞬間,內府一疼,氣流又開始凌亂。
“不要去壓制你身體裡的那股黑暗氣息。”冷曜痕眼神一動,明白她的痛楚因何而來。
“爲什麼不?”她倔強的動着佛氣,想要壓制那股邪氣,卻越是相撞越反彈的厲害,筋脈也越是受損嚴重。
冷曜痕眉頭一皺,手指輕拂,點上她的身體,頓時把這個不服氣的小女人點在當場不能動彈,他冷冷的看着她,不屑的搖頭,“黑暗之氣並不是洪水猛獸,天地陰陽,它能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所謂正道之人標榜着自己的神聖,對黑暗之氣不屑一顧,如果老和尚不是這麼頑固,不去壓制你的黑暗氣而是引導它,你根本不需要承受這麼多年的痛苦,還能擁有與生俱來的力量。”
“我纔不要這個邪惡的力量!”沐憐星一聲大叫,“它是邪惡的東西,它會吞噬掉我的心,讓我永遠沉淪在魔道中!”
“邪惡?”冷曜痕看她的眼神有着清晰的鄙夷,“你現在說的話,就象是在吼着,你要白天,不要黑夜一樣,邪惡的永遠只可能是人心,縱然七宗修佛煉道,你能保證個個都是高風亮節之輩?”在沐憐星的瞠目結舌中甩出兩個字,“膚淺!”
“我……”喉嚨徹底被卡住,那個能字是怎麼也發不出聲,只是看着冷曜痕不屑中冷酷的表情,在譏諷中輕飄飄的嘲弄着世人,這個感覺讓她依稀覺得熟悉,卻依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正道中人天天喊着除魔衛道,視我們爲洪水猛獸,三教中真正又有幾人得罪過你們?動不動就煉魂攝魄,真正殘忍的正是那些動不動就對三教出手的所謂正道之士,由魔一樣可以入道,端看你用什麼心對待好了,你所謂的壓制根本不是真正解放黑暗之氣的方法。”他嘆息,手指一伸,想要握上她的手,“我助你調息,放開這些黑暗之氣,靠他們修煉……”
在那清涼的指尖觸碰到手腕的瞬間,憐星揮上他的手,遠遠的推開,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要說那麼多光面堂皇的東西,我不會相信你,也不需要高深的功夫,佛魔不兩立。如果改變我身體裡邪氣的唯一選擇是讓我修煉魔功的話,那我寧願一生沒有任何功力。”
他也配說光明正大?他也好意思說什麼無辜可憐?那自己的師父呢?還有百年就要度過天劫的慈悲大師,若非邪魔外道下三濫的手段,又有誰能傷害的了他?
冷曜痕非但沒有被她的話激怒,反而捂脣輕笑,頰邊的鬱金香悄悄綻放,“那麼你最好期待你的邪氣能永遠沒人發現,不然你以爲在正道你心中,你還是那個佛門弟子嗎?希望不是無論是非,先將你煉化了悲慘景象。”
“少聳人聽聞,會幹出這樣事情的,只有你們三教中的人。”明明告訴自己,只把他當做路人就好,每每忍不住交談就會產生摩擦,彼此見解立場不同的兩個人,似乎根本就不該討論這樣的話題。
“幼稚!”冷曜痕捏上她尖尖的下巴,將她的不屈掃入眼中,“幸好你只在那呆了兩百年。”
“幼稚又如何,至少我快樂。你看我不順眼,大可將我丟回去,五百年的約定作廢。”完全無法適應的環境,讓她開始煩躁,質疑自己的來這裡的決定是否是一個錯誤。
“休想!”他低下頭,俊美的臉龐就在她的頭頂上方,讓她清晰的感覺到他噴灑出來的氣息,“約定不可能作廢,你給我乖乖的呆在這裡五百年,別妄想逃跑,否則你口中邪惡的我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來留下你。”
他的身上,有股幽然香氣,順着他與她的肌膚貼合沾染上她的身體,鑽入她的鼻間,印入腦海。
又一次的不歡而散,沐憐星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她的心思中全然被一件事吸引,之後的每一天,她都在發現靈鶴飛出的小花叢中守候着,卻再沒有看見靈鶴的飛出。
“我那次是不是看錯了?”她託着腮,自問自答。
數月來,她幾乎沒見過冷曜痕,她的我行我素也成了他人談笑的話題,甚至有人開始猜測,魔君對這個姑娘根本沒有寵愛之心,當初的爭奪只不過是想給妖王一個下馬威而以。
“唰……”輕微的展翅聲,沐憐星一擡頭,雪白的身影從頭頂掠過,紅紅的長喙,小巧的腳爪,不正是她等待了許久的靈鶴嗎?
伸手一招,正宗的佛氣從指間射出,繞上靈鶴翅膀的同時,她聽到靈鶴一聲歡快的低鳴,遠飛的身影突然掠回,輕輕的落在她的腳邊,優雅細長的頸項蹭上她的掌心。
這是對同宗人的熱情的招呼,但是憐星卻挫敗的發現,靈鶴雖然肯定是七宗中的人發出,卻由於刻印了接收者的名字,她既看不到其中的內容,也不知道究竟發出靈鶴的人是誰,數月的等待,收效甚微。
“什麼人?”不遠處一聲厲喝,驚出她一身冷汗,手中結印飛快,點上靈鶴的身軀,眨眼間已變爲小巧的紙鶴被她攏入袖中。
就在袖角落下的瞬間,兩道人影已經落在她面前,手握刀柄面帶煞氣,她認識,正是冷曜痕身邊所謂的護衛中的兩人。
“啊。”來人也沒想到見到的人會是她,腳下一頓,狐疑的對望一眼,“憐星小姐,請問剛纔是否看見什麼異常之物?”
“沒,沒啊……”她強笑着,被突然一驚,表情再是想做的自然總是差了些什麼。
“沒有?”兩人再次對望,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瞬間將憐星的退路封死,恭恭敬敬的一揖,“憐星小姐,我二人剛纔感應到了七宗的氣息,爲防止您受威脅,小姐還是不要亂走,待君上徹底搜尋過以確保您的安全。”
防止她受威脅?是懷疑她是奸細吧?
現在的她手中握着靈鶴,如果要銷燬則必須用七宗結印,這兩個人亦步亦趨的跟着她根本沒有機會,更何況,不是她發出的靈鶴,她根本無法銷燬,如果被抓,則是板上定釘的鐵證了。
“什麼事?”磁性的嗓音中帶着幾分不耐,黑色人影出現之快,讓沐憐星甚至來不及想到任何對策。
“君上,我二人感應到魔界中出現七宗的氣息,趕到時卻看見憐星小姐在這,我二人怕……”
“怕什麼?”冷曜痕還不曾開口,遠遠的行來間,一個嫋娜的身姿,舉手投足間顧盼生輝,煙視媚行中寫滿妖嬈之態,那聲音柔軟**入骨,“君上在這,有什麼直說就是了嘛。”
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身上的光輝頓時讓兩名護衛一窒,不約而同的低下頭,“豔,豔遙姑娘。”
她悠悠然的走到冷曜痕面前,“君上說要來,豔遙久候不至,無奈出門恭迎,若是擾了君上正事,豔遙請罪,這就離去。”婷婷嫋嫋間眼光似有若無的從沐憐星的臉上掃過,眼波流轉,水光瀲灩。
“嘖嘖嘖,這妹子真是漂亮,莫不是就是憐星妹子?”身姿搖曳,她輕輕的走到沐憐星面前,纖纖玉指執起憐星的手,“如冰似玉,嬌憨純真,只這份純淨便值得我魔界所有女子羨慕了。”目光停留在憐星額間的硃砂痣上,“莫要對不起君上一片憐惜之情喲……”
冷曜痕一言不發,沐憐星不明所以,卻在手指被豔遙握住的瞬間下意識的想逃避,靈鶴就在掌心中,而這個女人……
“就這些事?”冷曜痕手腕一伸,豔遙嬌呼聲中軟軟的落入他的臂彎,吃吃輕笑着,眼神中幾分得意與挑釁遙遙望着憐星,依偎進冷曜痕的胸膛。
“大驚小怪,若有七宗之氣,你們的功力會在我之上?”一句話讓兩名護衛頓時低了頭,不敢出聲,“退下!”
眨眼間,護衛退下,冷曜痕摟着豔遙親密的離去,原地又是隻剩下憐星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伴隨着背後溼透的衣衫在風中傳遞過來涼颼颼的感覺,她指尖捏上靈鶴……
冷曜痕就這麼被輕易的隱瞞過去了,那麼靈鶴的主人呢?會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