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風馳電掣,她顧不得氣息的散亂,踉蹌着落在山巔,“清塵,清塵……”
內心不住的呼喊,千萬不要,清塵千萬不要用什麼破脈衝穴,她回來了,帶來了他要的‘幽曇草’。
林間一縷白,在她瘋狂的呼喊聲中幽幽的現出身姿,扶着挺直的竹枝,靠着那嫩綠,遠遠的望着她,臉色煞白卻溫柔的笑了,胸口的起伏,凌亂的長髮,在看到她的奔近後悄悄的順過發間,不着痕跡的站直了身子,手腕擡迎向他的方向。
飛落在他面前,焦急的握上他的手,不斷的搖着頭,“不要,不要用那個方法,不能,你不能……”
他平靜中的慘笑,因爲她劇烈的動作而身體一晃差點栽倒在地,憐星趕緊伸手扶住他,卻被他慢慢推開。
“記得我說過什麼嗎?你是我的憐星,我掬捧在掌心中的星星,我要保護你的。”他無力的靠在竹幹上喘息,“可是現在的我,氣息散亂,別說重新修煉,便是普通凡人的行走坐臥也那麼艱難,你曾經驕傲的清塵,已經形同廢人。”
“沒有,我……”嘴脣被他輕掩,憐星的話在他堅決的神情中不覺停了。 wωω ●t tkan ●C ○
抓上她的手,沐清塵溫柔的眼眸中似有水光閃爍,“答應我,讓我試試,我不要成爲你一生的負擔,憐星。”
言下之意,他還沒有開始,狂跳的心終於找回了原來的節拍,沉落到肚子裡。
她手掌一翻,將玉盒放進他的手心,掩飾不住的激動,“不用,不用的,你要的‘幽曇草’,我找來了,找來了。”
“是嗎?”沐清塵的眼神一跳,許是冷清慣了,竟然沒有憐星想象中的激動,低頭看着掌心中的玉盒,微微的動了動嘴角,算是笑了,再擡起頭,瞭然的雙目看的憐星全身不自在,“你摘的?”
“是。”那目光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的她根本不敢對望,別開臉,“不,不是我,是冷曜痕。”
彷彿怕他生氣一般,她急急的開口,“不過這個是我以守護他閉關三天爲代價換來的,不算承他的情,你,你別誤會。”
溫柔的眼一如既往的看着她的慌亂,在她的害怕中輕輕撫上她的發,親吻上她的鬢角,“我信你。”
她笑着靠上他的肩窩,貓兒一般蹭了蹭,“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信我的,我是你的憐星,只會是你的,我與冷曜痕……”
聲音一頓,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忙的從他懷裡站起,“清塵,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沐清塵眉頭一動,微微皺了皺。
她連忙擺手解釋,“是我答應了爲冷曜痕護法三日,今天是偷跑的,人家給我了‘幽曇草’,我不能不守信用,等過了明日,你功力恢復,我一定回來。”
他優雅的笑了,像梅枝寒蕊一樣冰清玉潔,“是啊,回去吧。”
“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轉過身,便欲騰身飛去。
忽然,耳後一陣掌風閃過,近的讓她根本無從反應,更無從閃避,那巨大的震動打上後心,沒有任何準備的憐星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歪歪的倒落,心頭劇痛。
恍惚中,她彷彿看見清瘦的黑色人影,遠遠的拈着一朵鬱金香,在朦朧迷霧的前方,靜靜的望着她,深紫色的眼中,一片隱忍的傷心。
“曜痕!”她想要衝上前,抓住他。
“你答應爲我護法三日,爲什麼不遵守約定?”指責中,他的身影在慢慢後退,不讓她靠近。
“我回來,我這就回來,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斷的道歉,可是他就是不讓她靠近。
“你的心,從不曾留在魔界,你的人,也從不願留在我身邊,是嗎?”轉身間,手中鬱金香片片散落,似乎有水珠從他身前飛來,打上她的臉。
“曜痕!”她猛向前撲,驚叫着。
“嗚嗚……”一個人影在她身前嗚咽,發出低低的哀鳴聲,看見她突然的翻身坐起,快樂的跳躍着,舌尖再次舔上她的臉。
後心一陣陣的悶疼,她的動作差點讓她再一次閉過氣去,額頭上佈滿汗珠,她不斷的喘息着,整個人暈眩無比。
擡起臉,她艱難的擠出聲音,“你,你怎麼會在這?”
是小漓!
可是在自己出魔界的時候,它明明還窩在某個角落裡打盹啊,現在怎麼會在自己身邊?
還有,這陣陣悶疼……
記得在昏倒前,似乎有人偷襲了自己,但是那個人顯然沒有傷害她的意圖,只是打昏了她,那個人……
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着,她強撐着站了起來,用力的大聲喊着,“清塵,清塵……”
竹林沙沙,沒有任何迴應!
雙手抓上小漓的肩頭,她用力的搖晃着,“你爲什麼出來了,是不是魔界出事了?是不是?”
“嗚嗚……”聽不明白它要傳遞的信息,卻能感覺到它的焦慮和不安,憐星一扯小漓的胳膊,“走,我們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確定打暈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沐清塵,那麼近的距離,如此迅捷的出手,除了清塵,誰還有這份能力。
可是,他明明沒有了功力啊,這中間,到底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手指微劃,魔界的門在眼前慢慢伸展,也伸展着令她完全驚呆的一幕,原本幽靜雅緻的地方,到處都是殘枝斷葉,滿地的劍氣劃痕,連根拔起的大樹,還有散落一地的房屋碎瓦,風中傳來濃濃的血腥氣,分明在告訴她,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遠處依稀還有人聲呼喝,她顧不得再分神,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越跑心越冷,越靠近,越寒冷。
那地方,分明就是冷曜痕閉關的小屋,而那聲聲呼喝,卻是她熟悉的屬於冷曜痕護衛的聲音。
纔剛剛靠近,憐星再一次被驚呆,前方的地上歪歪斜斜的躺着幾個人影,正是冷曜痕的護衛,或大口噴着血,或捂胸,指縫中淌着鮮紅,勉強站立着的,也是搖晃不穩,神情狼狽,卻是死死的站在冷曜痕的門前,寸步不讓,通紅的雙眼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子,正是流元。
而他對面,白衣飄飄,若雲中仙子,手挽長劍的優雅彷彿似拈着寒梅一枝,脣邊淺笑,卻不能淡了眼中的清冷。
他的氣質,高貴傲然,全身每一絲,都散發着濃濃的仙人氣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不該在這裡出現。
是的,他不該在這裡出現,沐憐星只覺得全身冰冷,看着那個熟悉人影,半晌說不出話。
清塵,她的清塵,爲什麼會這樣出現在魔界的地方,那劍尖滴滴淌落的血,讓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剛纔所看到的一切,全是清塵所爲。
流元身子一晃,終於再也站不住,跌落塵埃,一雙眼滿含憤恨,卻是看着不遠處的她。
她看見,沐清塵輕蔑的擡起下巴,手中的劍在陽光下閃着點點寒意,指向流元…… “清塵!”一聲淒厲的叫聲,憐星猛撲而上,擋在流元身前,“清塵,你醒醒,醒醒啊。”
漆黑的雙瞳中,找不到以往的柔情似水,找不到繾綣中的憐愛,他只是淡淡的將目光越過她,“你以爲我走火入魔了?”
那聲音,平靜的聽不到一點語調的起伏,那眼神,冷的看不到他的心思,卻在向她證明一點,這個人,是沐清塵,完完全全清醒的沐清塵。
“你,你爲什麼這麼做?”身後艱難發出聲音的,是流元,他嘶嘶的喘着氣,瞪着憐星,“君上爲了替你採‘幽曇草’,不得不閉關,你爲什麼,爲什麼這麼狠毒害他?”
“不是我!”她蹲下身子,想要扶上流元的身子,卻被他狠狠的拍開,抓着劍用力的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不是你?”他冷笑着,“這個人用的是正宗的七宗心法,若無三教之氣,根本不可能打開魔界之路,除了你,誰會替他開這道?枉君上如此信任你,我,我……”手中劍剛舉起,人再一次無力的跌倒。
“真的不是我!”看着幾個人眼中的不屑,她知道,無論怎麼解釋,都不能改變他們的想法,索性一挺身站了起來,“清塵,你告訴我,是誰幫你來的這裡,是誰讓你如此大開殺戒?”
“誰?”他嘴脣一動,笑了。“不就是你嗎?還能有誰?”
她聽到,身後幾聲冷哼,似乎流元他們已經堅信,是她出賣了他們。
“清塵,你爲何含血噴人?”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上去無比陌生的人,竟然是那個對着自己溫柔低語,輕聲纏綿,發誓要永遠掬憐自己在掌心的愛人。
他輕輕踏前一步,周身的殺氣壓的人喘不過氣,“我含血噴人了嗎?不然你告訴他們,你答應鎮守魔界三日不離開,可是剛纔你的人,不是在我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