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死傢伙,剛纔就半死不活的樣,現在開始亂跳了?”舉着小狐狸的前爪,把它豎到自己面前,一雙溼漉漉的漂亮眼睛正無辜的眨着,不時的分神偷瞄一眼被丟在桌子上剩下的幾粒栗子。
坐在老舊的牀榻上,憐星翹着小腳晃盪着,胖胖的手指頭戳着銀狐的腦袋,繼續她的教育工作,“這是大娘好心,如果是壞人,給你什麼你都吃?也不怕把你的小命吃沒了?”
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丟給她一個不屑的眼神,粉紅色的小舌頭掃過脣邊,咂了咂,看着桌子上的栗子,憐星輕易的從它的表情中看到意猶未盡的渴望。
“從今天起,你要老老實實的跟着我,知道不?”叉腰威脅着,看着它的腦袋不情願的懶懶一點,才滿意的抓着它抱在懷裡。
看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小憐星輕輕的嘆了口氣,一直嚮往的生活在第一天就碰了壁,偌大的塵世,在哪裡纔有自己的爹孃?
臉頰被溫熱掃過,留下溼嗒嗒的痕跡,毛茸茸的大尾巴騷着她的手臂,某隻乖巧的東西正望着她,腦袋蹭着她的脖子,發出低低的嗚嗚聲,漂亮的眼睛裡還跳動着桌上燭火的光芒,明暗恍惚着。
“以後就你我作伴了。”摟緊着懷抱裡的小傢伙,她小聲的說着。
雖然自己不喜歡那個陰森森的冷曜痕,卻還是不得不說,她喜歡他的這隻狐狸。
肚子餓的咕咕叫,說給她弄吃的老大娘已經很久沒進來了,她開始感覺到有些累了,疲倦涌上心頭,上下眼皮不斷的打架。
就連銀白的小傢伙,也似乎被睡神光臨了,窩在她的懷裡靜靜的眯起了眼。
“你這個豬,吃了就要睡,我要扒了……扒了……”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一歪,靠在牀沿睡死過去。
屋子裡火光一跳,突然出現一條人影,在黑暗的陰影中看不真切,而睡眠中的一人一狐,沒有半點感應。
那人影只是定定的看着憐星漂亮的臉,與黑暗融爲一體,不知何時又消失了蹤跡。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憐星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雜亂交錯着,有人喊自己娃娃,有人抱着自己,有人摸自己的額頭,然後笑着遠去,那聲音有些熟悉,又好像不熟悉。
猛的激靈,寒風襲上身體,她忽的睜開眼睛。
依舊是黑夜,桌子上的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燃盡,寒意侵蝕着她的身體,轉動着眼珠,她努力適應着黑暗,懷抱裡唯一傳遞溫暖的小傢伙似乎不在了。
想要伸手,卻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彈,想要跳起來,才發現全身上下被繩索緊緊的勒着,幾乎透不過氣,身下早已不是柔軟的被榻,而是冰冷的地面,冷硬和潮溼順着衣衫不斷的透入她的身體裡。
這是哪?她怎麼會在這?
爲什麼會被綁着?
之前自己明明在牀上的,還有,還有……
“小傢伙,小狐狸……”她輕輕的出聲,卻發現那出口的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到,飄飄的破碎在空氣中,全身的力氣也象被抽乾了一樣,無法動彈。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大娘不是說給自己做吃的嗎?留自己在房間裡休息,然後自己逗着狐狸娃娃開心,再然後,再然後就睡着了。
“呼……”又是一陣冷風,穿過破爛的窗戶,順着洞發出噼啪嘶啦的響聲,在黑夜中散發着恐怖的感覺,適應黑暗的她已然發覺,這不是自己剛纔睡覺的屋子。
那這裡,又是哪?
寒冷的風,捲上她的身體,讓她不停的顫抖。
“娘,這隻狐狸,就是傳說中的銀狐,喝它的血不但增進修爲,還能中和掉體內的魔氣。”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中掩飾不住興奮,“讓七宗正道的人感覺不到我們的氣息。”
這個男人是誰?爲什麼她一點也不熟悉,他說的銀狐,是自己懷裡那個失蹤的可愛寶寶嗎?
“真的,真的有那麼有用?”一個蒼老女人的聲音,讓憐星整個人都如同掉入了冰窖一樣,眼睛瞪的老大。
這個聲音,不正是在街頭帶自己回來的大娘的聲音嗎?
“那當然。”男人的驕傲的說着,“這種狐狸極其稀少,全身如同銀絲一樣,妖邪魔三教誰不把它當寶貝,合該我們好運,哈哈哈哈。”
“呵呵,老孃我的修爲碰到了瓶頸,止步不前,正愁沒有鼎爐。”蒼老的聲音裡呼之欲出的貪婪,讓憐星的身體整個僵硬,“本來打這姑娘的主意,卻撿了個更大的寶貝。”
“娘啊,這一次可是運氣好啊,看這丫頭精靈古怪的,也多虧了娘你,動動嘴巴就給弄來了。”
“那當然,她身上那股子七宗正道的氣息讓我饞的直流口水呢,老遠就聞着味了,我可是盯了一下午了,這麼好的鼎爐怎麼會放過?等我吸乾了她的血,功力一定大進。也幸好我小心了些,不然若是直接出手抓,只怕這隻狐狸就跑了,果然還是在蠟燭裡放‘迷魂散’最保險。”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兩個人得意的笑聲在黑夜中清晰的傳入憐星的耳朵裡,一波波的拉扯着她的心。
那兩個人是三教中的妖邪魔物,慈祥的嘴臉不過是哄騙自己的麪皮,什麼大娘,什麼和藹,全是騙人的僞裝,他們要拿自己做修煉的鼎爐,一口口的吸乾自己的血,榨乾自己的精氣。
傻瓜一樣的自己,居然以爲碰上了好心人,全然不知自己把自己送入了他們的魔掌,錯的太離譜,太離譜了!
“娘啊,這個狐狸我現在就宰了吧,那個丫頭你估計下,什麼時候醒來,我去放血?”笑聲過後的兩人一派輕鬆的討論着,根本不知道隔壁的憐星已醒。
“那狐狸趕緊殺了,趕緊給我一杯血,我的喉嚨乾死了,恨不能現在就咬上那姑娘細嫩的頸子,感覺到那香甜的味道。”她垂涎的聲音傳到憐星的耳朵裡汗毛直豎,全身戰慄,“那小姑娘的靈氣真足,我抓過那麼多姑娘吸取陰氣,沒看過她那樣的,真饞啊。”
一直以爲自己是聰明的,可是現在,不但已成爲他人的砧上肉,還要連累那可愛的小狐狸。
“嗚嗚……”門外傳來狐狸寶寶的掙扎哀號,憐星的心也一刀刀被切割着。
如果不是她私自逃出山,就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命運。
如果不是她任性的離開冷曜痕,可愛的狐狸也不會被扒皮殞命。
寒風呼嘯,屋子裡的小人兒滿臉淚水,抽泣着。
“師父,我錯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師兄,救救我,我不要被人吃掉,不要……”
“冷,冷曜痕,你救救狐狸,我再也不說你壞蛋了,我,我錯了還不行嗎?”
可是無論她怎麼扭動,都無法掙脫身上層層的捆綁,屋子外頭狐狸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她的眼前,彷彿看見一張恐怖的臉,伸着尖利的獠牙,刺入狐狸的喉嚨中,嘀嗒着鮮血,伸向自己。
“憐星,憐星以後一定聽話,再也不隨便相信人了,嗚……”
可是無論她怎麼哭泣,怎麼低聲的祈求,迴應她的,只有空洞的房間裡,那破爛的窗戶上被風颳起着窗戶紙發出的聲音,嘲笑着她的無知和幼稚。
“吱呀……”門被推開,門外的月光投射進屋中,也投射出一條黑影站在她的面前。
她驚恐的擡起頭,忘記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