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前方,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黑色的影子,說是影子有些不對,因爲他沒有隱藏自己行跡,說是影子,因爲他的身上,籠罩着一股陰沉的朦朧氣勢,說不清,道不明,看得清人,卻看不出穿那氣質。
黑色的發斜披在臉側,隨意的順着眼角遮掩住半邊臉頰,卻沒有蓋住那脣邊細微的勾翹,手指繞着自己的長髮,漫不經心的飄出幾個字,“我就是要它受些教訓,貪心,就要受些苦,世界上何來白撿的好東西?”
即使隔着距離,她還是挪了挪身體,對面男子身上的邪魅之氣讓她很不舒服,內府中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一點點精氣在身體裡亂竄,在他的強大下想要突破身體的桎梏躲的遠遠的。
他是誰?
就算自己從未曾離開小廟,還是隱約做出一個判斷。
和師兄們玩鬧的時候,經常聽說的故事裡,那與自己門派勢不兩立的邪魔歪道,他們殺人不眨眼,他們茹毛飲血,他們冷酷無情,冷心絕愛……
心中有一團火焰慢慢的燃燒,炙熱的燒痛在經脈中流動,衝向一個地方。
額頭好燙,象有什麼要從額前噴薄而出,又像是沸騰的血液在奔流,只有一個點,燒的發疼。
心口悶的喘不過氣,額頭上的疼讓她顧不了許多,猛然捂着腦袋,渾身戰慄發抖。
男子隨意的身子一楞,髮絲後的眼神一窒,閃過深紫的光芒,人影一動,已然到了憐星的身邊。
他手指一扣,輕巧的抓住她捂住額頭的手,在手腕被拉下的瞬間,他的眉頭一皺,旋即失笑,眼中的瞭然化爲脣邊的淺笑。
指尖一道青藍色的光暈化開,點上她的額頭,那抹如血般的紅痣在他青藍的真氣輸入後逐漸變淡,又恢復了以往的一點殷紅。
收回手,他雙掌抱肩,眼角帶笑,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小娃娃。
五百年的約定,這纔多久?居然在這山中遇見了她,在他完全不曾想到的時候。
她很漂亮,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標準的孩童肥嫩臉蛋上,柳葉彎眉下一雙靈動的大眼,長長的睫毛象是兩把刷子,那雙瞳漆黑通透,滴流亂轉,一看就是個心思超多的小姑娘,額前一排整齊的劉海,讓她看起來象極了麪粉捏成的小娃娃,也讓自己在初始沒有發覺她居然是當年那個寶寶。
她很軟吧?捏起來會不會很舒服?
“哎呀……”一聲嫩呼,小手捂着頰邊,憤憤的鼓着臉,對着面前的黑衣男子怒目而視,“你是誰啊,爲什麼捏我?”
看看自己的手指,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麼直接下了手,不過那觸感……真好。
“冷曜痕。”他對上小姑娘憤恨的眼神,輕聲一笑,眼角的陰沉在笑容展露的瞬間飛的無影無形,“你可以叫我曜痕哥哥。”
“曜……痕……哥哥?”她小聲的重複着他的話,看着他笑着點頭,飛快的別開臉,紅脣不屑的一牽。
哥哥?就他也配?大山裡突然鑽出來的妖怪。
心中不斷的唸叨咒罵着,臉上卻是甜甜的一笑,“平白的喊聲哥哥,我可有好處?”
“好處?”他摸着下巴,沒有放過她眼底深處的狡黠,“告訴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那個老和尚和冷冰冰的白衣小子呢?”
老和尚?
他說的是師傅吧。
那小子……
難道是大師兄?
“我,我不認識什麼小子。”她臉上的神色變幻着,種種表情落在冷曜痕的眼中,心下已然明白。
自己功力未到家,被師傅封印着,只能以少年的姿態出現,那個叫沐清塵的男子,想必也有他的秘密,倒是自己疏忽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警惕的望着眼前俊秀中含着陰鬱氣質的少年,腳下慢慢的後撤,眼光不停的瞄着不遠處的大樹。
他眼角慵懶,手指一拎,勾上小娃娃的脖領子,可憐的小短腿立即被提離了地面,不斷的虛空蹬踏掙扎着。
剛纔抱在懷裡等待救贖的小狐狸從她懷裡滾落,跌在地上,兩隻前爪抱着腦袋,罐子裡又一次發出嗚嗚的叫聲。
“別吵,不然我給你套一個鐵的,讓你一輩子拿不下來。”冷曜痕聲音不大,陰森的沒有半點玩笑的味道,地上的小傢伙立即老實,乖乖的蹲着。
地上的小傢伙老實,可不代表手中的小傢伙老實,伸出小爪子,象一隻被激怒的貓,撓向他的臉。
一股勁風撲面,剛剛分神片刻的冷曜痕只感覺眼前黑影一閃,飛快的側臉,堪堪躲過毀容的攻擊。
黑髮飄揚,在他臉側散動,一朵美麗的鬱金香綻放在他的臉側,她的眼前,邪氣魅惑,隱藏着吸引人沉溺的魔力。
眉頭一蹙,他掌心中涌起青色的冷焰,順着他的手直接侵入她的身體,冰冷的氣息讓她感覺自己瞬間落入了冰窖,凍的直打哆嗦,牙齒不自覺的上下叩着,一張小臉已經變爲青紫。
一把刀,在她的經脈中劃過,剮上她的骨髓,痛的她冷汗直流,幾乎昏厥過去,幸好這樣的痛,很快就消失了,而對她來說,卻象是很長很長的時間。
“你沒有學功夫?”當手中的力量沒有受到任何阻擋的進入她的身體,他已經知道,老和尚並沒有違背當年的約定,她的身體裡沒有任何一點正道的功力,有的,只是少的可憐的修真氣。
沒有回話,事實上也冷的說不出話,她只是狠狠的瞪着他,毫不掩飾對他的恨意,剛纔身體裡的疼,讓她瞬間記住了眼前的男子,還有他的名字。
他賜予的痛,她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他。
當自己有能力的一天。
她只是冷冷的咬着牙,一言不發,不斷的哆嗦。
“你是偷跑出來的吧?”似乎知道剛纔自己的出手有些重,他放鬆手上的力道,卻依然讓她無法掙脫。
沒有想到,她會有如此迅猛的速度,他下意識的以爲是那個老和尚食言了,陰冷的魔氣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化去她身體裡的正道功力,那瞬間的疼痛,居然沒有讓她哭出來,不過那臉上的恨意,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他順手揪起地上的小狐狸,另外一隻手依舊扯着她,“我和你師傅是舊識,本來我該送你回去的,不過……”他聲音一頓,展開身形飛馳開來,“你既然跑出來了,看來是不想回去,那就跟我走吧。”
她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整個人似乎都被抽乾了力氣般,任他說着,扯着,走着……
只是她,真的就服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