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道指風,夾雜着凌厲的勁氣噴薄而出,彈向不遠處的山頭,亂石穿空,崩出無數沙土,揚蓋起半邊天空,晴朗的天空頓時被塵沙遮掩,半晌才露出原來的明淨。
白影飛舞,旋落在地,裙角漸漸飄落,在那玲瓏的身姿下搖曳,轉過臉,是一張展露着笑顏的絕色,黑髮落在鬢邊,一縷調皮的掛在脣畔留戀不去,襯托着那嬌俏更加的神采飛揚,豔麗無雙。
看看自己的手掌,憐星輕吸一口氣,讓身體裡涌動着的氣流緩緩歸納于丹田,盈漲的感覺讓她開心的撅起脣,眼神中掩蓋不住的得意伴隨着笑容舒展在頰邊。
冷曜痕教給她的方法讓她終於感覺到了強大的氣息被掌握的快意,非堵截而疏導,將氣息爲自己所用,與生俱來的修爲造就了她功力的一日千里。
輕輕的喘息着,她不能否認,在看到自己的實力後,那種內心裡涌動的驚喜,兩百年一直的壓制,讓她認命了自己一生只能是無用的人,而在此刻,才發覺自己從來都不想認命,站在山巔,俯視大地的暢快,纔是她真正的期盼。
“唰~”
“唰~”
衣袂聲過,她收斂起笑容,看冷曜痕身邊的侍衛恭敬的站在不遠處,“見過沐姑娘。”
蓮步輕移,看見兩人垂首而立,顯然是有事稟報冷曜痕。
“君上在閉關,要過幾日出關。”放下話,她轉身邁步,既然他們不喜歡見到自己,那麼就老實的走開,不礙人的眼吧。
“那怎麼辦?”
“等君上出來吧?”
“可是再等下去,那個魂魄就要散了。”
“但是我們無權處置啊。”
身後傳來兩個人低聲的交談,讓她離去的腳步一停,輕皺起了眉。
冷曜痕的閉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給她調息,強大的氣流以她生疏的技能運轉,記憶走火入魔,於是他帶領着她一步步的熟悉,一點點的教會她如何掌握,而代價就是他經常性的閉關以保證自己氣息的平穩。
“可以告訴我什麼事嗎?”對上兩人防備的眼,她心頭苦笑,不該多的事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她並不想介入太多魔界的事務中,只是欠冷曜痕的,她不知用什麼方法去還,他太完美太強大,根本不需要她的報答更不需要她的幫助,可她,同樣不喜歡欠人人情的感覺。
兩人對看一眼,憐星從兩人眼中分明讀到了猶豫,她輕聲一笑:“如果我的意見不符合你們君上以往的裁決,你們可以當做沒聽到。”
微微一點頭,當中的流泗邁前一步,“沐姑娘,我抓到一個魔靈,它吸取其他弱小生靈的靈氣據爲己有,讓他人完全失去靈氣的倚仗,眼見着就要魂魄分離,所以我特來向君上稟報,看如此處置。”
眉頭一動,憐星有些意外,“怎麼,魔界不允許這樣嗎?”
“當然不行。”流晟接過憐星的詢問,“君上最恨這樣的行爲,說這樣是擾亂魔界的發展,一心只追求強大的魔力,禍害同伴,如果抓到一定嚴懲,通常都是吸回道行,煉化三魂六魄,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她知道嚴苛的懲罰才能讓妄想走捷徑的人死了心,可是煉化三魂六魄豈不是永世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能去見見那個魔靈嗎?”
流泗法訣一捏,憐星的面前漸漸出現一個萎頓的人影,被結界捆着瑟縮發抖,眼神中的無助和悲哀在看見憐星後爆發出一絲希望的火苗,又很快的消失在眼底深處。
“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破碎的求饒好像只是下意識的反應,死寂的表情分明是心中已然知道了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憐星俏臉一沉,面掛寒霜,不怒自威的神情讓身邊的兩名護衛同時低下頭不敢直視。
“我只是想快一點,快一點修成人形,我太想要一個身體了。”它擡起頭,顫抖的聲音有氣無力,“我知道錯,您罰我,懲治我,只求求您不要滅了我的魂魄。”
“沐姑娘。”流泗手中結印一展,幾個光點貼在他的掌心中,連跳躍的力量都被抽乾了般,微弱的閃着的光,“這個就是被它吸去靈力的靈體,如果再得不回自己的靈氣,只怕就要散了。”
憐星點點頭,手指連點,幾道靈氣彈入光點中,“若是君上在,便是直接將它滅了魂魄是嗎?”
“是!”兩人毫不猶豫的同時點頭。
一聲落地,那跪着的人影面孔劇烈的扭曲着,掙扎着想要擺脫結界的桎梏,口中哀號的聲音更大了,“求求您,姑娘,饒我一回,您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別讓我散了魂魄,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給你機會?”憐星眼中神光一閃,威勢頓現,“給你機會再禍害魔界嗎?”
“不敢,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把靈力都還給他們,求求您饒了我吧。”幾乎是涕淚交流,如果能動只怕早已磕頭如搗蒜了。
“這可是你說的。”憐星眼中冷光乍現,“如果我讓你將靈力還給它……”
“我願意,我願意……”飛快的應承着,生怕憐星反悔般不斷重複着。
“我話還沒說完。”手指一動,流泗的結界被她生生打開,幾道勁氣從手指中飛出,點上他的筋脈,直接侵入它的內府中,“你心存惡念,縱然逃脫魂飛之責,卻不能輕饒,我截你筋脈,今後你所有的功力都不可能爲己用,需送嫁他人之身,如果兩百年內,你能讓十個靈體因爲你贈送的修爲而化爲人形,那時候你與他們一同來找我,我再解你禁制。還有,今後你都不可能再吸取他人靈氣,不然必定爆體而亡。”
“謝姑娘,謝姑娘……”那個影子不斷的磕頭,喃喃的謝聲不停的傳來,“我一定助他人先修煉,再也不貪圖捷徑,謝姑娘,謝姑娘……”
“沐姑娘!”流泗與流晟遲疑片刻,爲難的看着憐星,又半晌說不出半個字。
看着他們古怪的表情,憐星明白的點了點頭,“如果魔界確實未曾開過這個例,不如先帶它下去,讓它主動將靈氣輸回那個靈體中,等君上出關再行定奪。”
兩人拱手抱拳,恭敬的一點頭,還未曾轉身,低沉的聲音已從憐星身後不遠處傳出,“你們按沐姑娘說的辦。”
“是,君上!”飛快的跪下,又迅速的爬起,眨眼間憐星面前已是乾乾淨淨,動作之迅速讓她不得不讚嘆他們的身手之高。
無奈的笑容中轉身,屋門慢慢開啓,冷曜痕俊瘦的身形踱出。
“對不起,我僭越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關了,剛纔一定聽到她說的話了吧,“魔界的規矩是你定的,我不該私自亂改,如果以後還有這樣的人,難免不存在僥倖心理。”
他看着面前俏麗的女子,平靜的面容上尋找不到一點歉疚的表情,端莊秀立前方,與自己目光相觸亦沒有逃避,漸雍容的氣質讓她身上的青澀稚嫩在一點點的褪去。
“任何刑罰都難免有疏漏,對它,你是看定了它絕對不敢再犯是嗎?”他看着她在自己的詢問中微笑點頭,兩人會心一笑。
“它的眼中看不到完全被邪惡佔據的貪婪,所以我覺得它只是一時犯錯,散去所有靈力已是懲罰,讓他在幫助他人中洗滌自己的心,或許對它將來的修煉會有好處。”她調皮的一擠眼,“如果是大奸大惡之輩,說不定我就會說,依照君上以往的規矩辦了。”
他看着她的得意洋洋,那跳脫的神采讓她的美麗更多了幾分靈動,偶有孩子般的動作,神情間已是沉穩大氣,比之當初單純的嬌豔,這樣的她更讓人——心動。
“我要去魔界各處巡視下,你可願走走?”依舊冷漠的聲音卻讓久已習慣的她聽出了邀請的味道。
“好。”一聲迴應,冰封的眸子深處平靜的湖水小小的盪漾了下。
她沒有想到,魔君的巡視居然連一名護衛都未曾帶,用他的話說,三教之內除了邪主妖王又何來對手?護衛的作用更應該是守護魔界而不是他。
身在人界的她亦少有出門,對於美麗風景的貪慕讓她暫時的拋下了兩人暢遊時那奇異流轉的氣氛,一味的沉浸在逍遙快樂中。
“哇……”再也顧不得什麼女子的矜持,她望着面前巨大的冰山,滿目冰凌,反射着陽光的角度,絢爛出無數種顏色,耀花她的眼,那高聳的山峰讓她不住的仰頭讚歎。
透明的冰山傳遞着冷冷的空氣,安靜的能聽到那細小的冰炸裂的聲音,銀白的底色中,他們的存在竟然顯得那麼的渺小,天地間最美麗的顏色全部被它盡昔掠奪,展露在他們面前。
“曜痕,這真美。”忘情中,她居然沒有有禮的喊他君上,順口的彷彿無數次這麼念過。
他看着她興奮的飄飛着,象那冰上仙子,翩躚舞蹈,銀鈴般的笑聲猶如珍珠清脆的落地,衣帶揚起,若天邊雲霞,柔柔的繞上他的心扉。
“你看,你看……”冰層中,一朵小花被冰封着,粉色的花瓣,黃色的花蕊清晰的還能看見中間的花粉點點,卻不知早已是千萬前面的美麗。
“如果以後我最寶貝的東西又怕凋零消失了,我也這麼用功力塑一個冰塊,永遠的保存。”玉指捂上臉頰,她幻想着,臉上寫滿神往,“這樣,什麼時候想看就能看見了。”
“你不覺得這山與你很象嗎?”他與她並肩,笑看着眼前美景,“看似透明雪白,卻蘊含着各種美麗的內在,大氣不失秀麗,千變萬化着各種顏色,幻化着的冰雪,一直覺得憐星這個名字不適合你,憐字太弱,流星雖美卻太短暫,你看這冰山,萬載不動,卻又永遠在變着它的美麗,幻冰,這個名字更象你。”
“幻冰……”她一楞,遙望眼前,冰山未動,卻流光轉換,閃耀入心。